郝文
作家、作曲家
北邙山位於河南省洛陽市北，海拔三百米，位於黃河南岸，是秦嶺山脈的餘脈，崤山支脈，山雖不高，但土厚水低，宜於殯葬，所以各朝代的帝王都選擇魂歸此處。北邙山帝王陵主要有八座東周王陵、五座東漢帝陵、兩座曹魏帝陵、五座西晉皇陵、六座北魏皇陵、一座後唐帝陵，一座南明帝陵；另有七座後主皇帝陵，分別是蜀漢後主劉禪、東吳後主孫皓、南陳後主陳叔寶、百濟國王扶餘義慈、後蜀後主孟昶、吳越國王錢俶、南唐後主李煜。所以有俗語言曰：生於蘇杭，葬於北邙。
王世充並非庸才，對北邙山在洛陽城外的製高點很是下了些功夫，修建了堅固的軍寨，駐軍人數達三千人，而且在北邙山上修建了幾座烽火台，與洛陽城遙相呼應，互為犄角。隻要北邙山受到攻擊，洛陽城鄭軍可出城夾擊，反之亦然，因此如果要進攻洛陽，北邙山的鄭軍軍寨必須先拔掉。
李世民心裏清楚自己手裏二十萬人馬是吹出來，要攻洛陽城，靠這點人馬根本不夠填坑，而且這三萬嫡係都是多年來跟隨自己的精銳，如果用在附蟻攻城上，即便打下來也會傷亡慘重。這種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情李世民堅決不幹。最好的辦法是用降軍，洛陽周邊有六十多個州縣，每個州縣平均能夠收攏二、三千人馬，加起來就是十幾萬大軍，不用白不用。因此，李世民讓人給正在對附近州縣勸降的長孫無忌傳話：所有主動歸降的州縣，所有官員一律留用，唐軍保證今後即使入城也秋毫無犯；帶兵歸降的將領和官員一律論功行賞。
消息放出去幾天之後，陸續有幾個州縣派人來表示歸降唐軍，但觀望者仍然居多。李世民心想：看來一仗的震懾力還不夠啊，還得再打一仗。問題是怎麽打才能打出氣勢和最大的戰果？
北邙山！根據王雅兒派出的斥候回來報告的情況，北邙山北坡陡峭，南坡平緩，所以鄭軍防禦的重點在南坡。如果直接從南麵進攻北邙山不僅麵臨的是極為不利的仰攻，而且隨時需要提防王世充率人出城夾擊。但是北邙山也有它的弱點：山上無活水，需要從山下取水。李世民思索了一個晚上，終於想出了一計：斷水。
第二天一早，李世民吩咐宰殺了二十頭羊，並且將被宰殺的羊放置了三日直到出現腐爛的跡象。然後李世民從雷霆小隊中選拔出二十名最善於攀爬的隊員，由李君羨親自帶隊使用燕天心設計的攀爬工具從北坡陡峭處趁夜摸上了北邙山。李世民給李君羨的任務很簡單，找到鄭軍的蓄水池，將這些已經腐爛的羊投入北邙山上鄭軍的蓄水池中。
本來李世民想親自帶隊上山，但是手下將領們堅決阻止，跪滿了一地，也隻好作罷。李君羨帶隊在午夜時分摸上了北邙山，果然如事前預料的，因為北坡過於陡峭，所以鄭軍根本就沒有設防。李君羨於是命令其他隊員就地隱藏，自己一個人先去摸清楚蓄水池的位置。
北邙山的防禦是依地勢而建，分為上中下三層，每層都壘有堅固的石牆。石牆類似於城牆，厚度超過一丈，人可以在牆上作戰，每層石牆都留有上山的通道，但隻可四人並行，十分狹窄，而且每一個通道之後接了一個類似於甕城的小廣場。也就是說，如果唐軍決定仰攻北邙山，每個正麵可以突擊的位置隻能安排四人，而即使這四人突破石牆進入廣場也要麵對的是來自四麵八方，上中下三層的攻擊。李君羨潛伏在草叢中看完整個防禦工事暗暗感到心驚，他現在也是帶兵之人，自然明白眼前工事的妙處，在他看來，有這種防禦工事，三千人至少可以抵禦五萬人的進攻。不過，也因為防禦工事有三層，為了方便用水，蓄水池就建在最上麵一層，下層通過水槽連接，打開水閘，水就可以順著水槽流到下麵一層。
最上麵的防禦工事相對於下麵要小很多，所以駐軍也比較少，蓄水池就建在軍營的後麵。李君羨觀察了一個時辰，隻有一小隊人巡邏了兩次。蓄水池邊有一個木製的房屋，裏麵應該住的是看管水的鄭軍。李君羨摸過去，把隨身攜帶的迷藥吹進了屋裏。這李君羨在被長孫無垢賜名前名叫舒麻，是一名名動天下的神偷，因此這類小玩意極多，現在雖然當了將軍，但時不時仍技癢難忍。李君羨在門外等了一會兒，然後在自己鼻子上抹了些藥水，摸了進去。屋裏有一張大通鋪，睡著五名鄭軍。李君羨把他們一個一個剝光，然後一個一個抹開了脖子。李君羨帶著五套鄭軍軍服回到後山，讓五名隊員換上，然後大搖大擺地帶著死羊回到蓄水池邊，扔進蓄水池裏。李君羨想想，覺得還不夠惡心，於是又命令五名隊員一人負責一具鄭軍屍體，拆碎了也扔進了蓄水池裏，然後拍拍屁股從後山原路返回了軍營。
李世民聽完李君羨的回報哈哈大笑，說道：“君羨你這次立了大功，我會向朝廷報功晉升你為將軍。來人，升帳。”
等手下的將軍們陸續到達後，李世民也不囉嗦，直接下達命令：“軍令！令羅士信率步軍四千騎軍二千進駐北邙山西麵埋伏預備攻擊北邙駐軍，令尉遲敬德率玄甲軍中軍隨同王君廓行動，等待北邙鄭軍被調出後立刻封堵北邙鄭軍後路，絕不能讓他們再逃回北邙山上。”
“得令！”
“令王君廓率步軍一萬騎軍五千在洛陽城北附近隱蔽待命，如洛陽城鄭軍出城救援北邙之鄭軍，大膽迎上去正麵攻擊之，令秦瓊、程知節各率本部隨同王君廓行動，側擊洛陽鄭軍。”
“得令！”
“令屈突通率步軍三千駐守慈澗。慈澗為我軍前出的大本營和大後方，絕不可有失。”
“得令……”
“令李君羨率雷霆小隊和騎軍五百，進入北邙山南麵埋伏，遇到下山取水的車隊堅決殲滅。如鄭軍下山攻擊你，你要且戰且退把他們引入王君廓和尉遲敬德事先設好的伏擊圈。”
“得令！”
李世民下完軍令後看了李君羨一眼，說道：“李君羨，你是這次戰役的關鍵，你隻要能把北邙的鄭軍引下山進入伏擊圈，洛陽鄭軍必出城相救，我們才有機會抓住戰機給鄭軍一次刻骨銘心的痛擊。諸將務必努力，我要讓那些觀望的牆頭草們看到王師的力量。都明白了嗎？”
“明白！”
“明白……”眾將中隻有屈突通聲音慢了半拍。
堂堂兵部尚書隻領了個帶三千人守慈澗的差事，屈突通覺得很委屈，所以回答的聲音有氣無力，慢了半拍。屈突通在前隋也是赫赫有名的猛將，當時麾下十萬大軍，對手正是李世民。隻因後來李世民急於進攻長安，使得屈突通最後投降的人是李建成而不是李世民，所以不得不站隊到太子陣營。現在李元吉這個副帥還沒有到任，李世民卻寧可用羅士信也不肯用他，自然感到自己受到了排擠。
李世民心知肚明屈突通的不滿，但關於屈突通，李世民有自己的考慮，這員老將為人正直，肯定不會在大戰中拖後腿，但是他目前是李建成一方的人，取得任何軍功隻會長李建成和李元吉的臉，與自己無關，這樣的人，現在還不是可以重用的時候。
“軍情如火，我預計北邙守軍很快就要發現自己斷水了。各部立刻動員準備，二個時辰之後出發。李君羨，我隻給你一個時辰。”
“是。”
慈澗距離洛陽隻有四十多裏，所以李君羨執行完斷水任務回到慈澗的時候天還未亮。等軍議結束時，天剛剛發白，李君羨不敢有一刻拖延，點齊人馬立刻出發。一個時辰後。李君羨已經到達了北邙山下。李君羨下令道：“進入山道旁的密林後給馬銜枚，大家可以喝水吃幹糧但不要交談出聲，違令者斬！”
五百騎兵加上雷霆隊員悄無聲息地進入了山道旁的密林，李君羨用手勢指揮放出幾名雷霆隊員作為斥候向前探去。
而此時的鄭軍大營裏已經炸開了鍋，因為做早飯的炊兵在天微亮的時候就起床做飯，並沒有看出蓄水池中水的異樣，等飯熟了天也亮了，其他打水洗漱的鄭軍才發現了水不對，查看之後當場崩潰。更讓很多鄭軍崩潰的是，他們中不少人已經吃了炊兵做好的飯，於是這些吃了飯的鄭軍隻能蹲在地上哇哇地嘔吐。
北邙山主將一看這飯也沒得吃，水也沒得喝，當然明白這是被人趁夜摸上來下了黑手，當場砍了幾個前夜值哨的官兵，然後命令自己的副將帶五百人下山取水。李君羨為了拖延時間，在鄭軍下山的時候並未攻擊，而是等他們返回的時候突然從密林中殺出。下山取水的鄭軍士兵早飯都還沒吃，倉促應戰之下毫無戰鬥力，交手不一會兒就崩潰了，跑得漫山遍野。李君羨下令不要追擊，而是把所有人集中在一起列陣站在取水車之前。果然沒過一會兒，鄭軍北邙山主將帶著所有人馬殺下山來，山上燃起了烽火。
李君羨大喝一聲：“來將通名，爺爺我不收無名之輩。”
鄭軍得北邙主將是王世充的子侄輩，平時一向目中無人，根本不理李君羨的喝問，大聲喊道：“憑你也配？給我殺！”
李君羨微微一笑，手中馬槊一揮，立刻身後傳來了水車翻滾的聲音，李君羨就這樣當著鄭軍的麵把水車全部打翻在地，水流了一地。
鄭軍看見水都被倒掉，跟瘋了一樣地衝過來，他們中的多數人從昨天晚上開始就沒有喝過水，嗓子都快冒煙了。可惜山道並不寬，隻能八、九個人一排往下衝，沒衝幾步，雷霆的弩箭就收割了最前麵的幾排。李君羨哈哈大笑，說道：“爺爺要慢慢玩死你們，渴死你們。雷霆斷後，撤！”
唐軍快速掉頭一溜煙一般衝下了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