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右手高舉,做出一個停止的手勢,所有人立刻停了下來。王世充的大軍鋪滿了慈澗鎮南麵的沃野,李世民從旌旗的數量大概心裏估算了一下,對方可能有接近三萬人,一打十啊。
李世民也是身經百戰的老將了,當初帶領燕家軍三千輕騎也拖住了幾萬隋軍並且讓他們吃了大虧,如今自己手裏可是目前天下第一的強兵玄甲軍,麵對幾萬人有什麽可怕的?所以李世民心裏沒有一絲想防禦或者撤退的想法。
李世民緊握右拳放在胸前,向所有玄甲軍行了一個軍禮,所有的玄甲軍也都緊握右拳向李世民回禮。
李世民大喊一聲:“鋒矢!”身邊的旗官立刻打出鋒矢陣旗。
玄甲軍立刻做出反應,尉遲敬德的中軍向前行進了幾個馬身,全軍排成了一個大大的人字,人字分三排,每條邊一百五十人,共計九百人,秦瓊和程咬金分別各率左右軍緊隨其後排除另外兩個人字,全陣看起來就向一個巨大的“眾”字,中間的位置包裹著李世民和雷霆小隊。所有的玄甲軍都躍躍欲試渴望著進攻,因為剛才李君羨的戰例實在太經典了,僅僅付出幾人傷亡的代價就取得了殲敵幾百俘敵兩千多的戰績,這讓還未參戰過的其餘玄甲軍羨慕得眼睛都紅了。
“出!”旗官打出出擊的令旗。整個鋒矢陣開始緩慢的移動了起來……
王世充看見迎麵過來的稀稀拉拉的潰兵很是疑惑,燕琪可是自己手下為數不多的猛將,自己親眼目睹過燕琪多次用槍挑落對方的主將,而且燕琪手裏的兵也是素質最好,最有軍紀的強軍。王世充已經承諾了燕琪,如果此次能擊敗唐軍就賜他“王”姓,從此可以飛黃騰達,他相信燕琪絕對會拚死一戰。
王世充命人帶過來一個潰兵細細一問,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這是一支什麽樣的軍隊?不到三百人擊潰了三千人還能全身而退,走的時候還帶走了兩千多俘虜,你們是兩千多頭羊嗎?羊也沒有這麽聽話啊。這說明這兩千多鄭軍的心理已經徹底崩潰,連反抗的勇氣都喪失了。
王世充厲聲問道:“燕將軍呢?”
潰兵跪在地上瑟瑟發抖地回答道:“被俘了,第一個回合就被俘了。”
王世充又問道:“你們為什麽不撤回到慈澗據守?”
“去了,王將軍不給我們開寨門,所以大多數的兄弟都降了。”
王世充聽完心裏一通臭罵,這慈澗守將不僅是自己的親信,還是自己的便宜小舅子。再抬眼看看遠處緩緩而來的玄甲軍,黑盔、黑甲、黑馬,排成密集的鋒矢,彷佛地獄來的鬼兵。王世充心裏的寒意頓起,他雖然還沒有跟玄甲軍交過手,但自己帶的三萬精銳最精銳的就是燕琪的前鋒軍,而他們居然隻用了一個回合就被兩百多玄甲軍徹底全殲,這仗不能打啊!
“皇上,早做決斷。”王世充的行軍總管適時提醒到。
“傳令,前隊就地駐防。後隊變前隊,全體後撤兩裏拉開縱深。傳旨王世懷出慈澗側擊唐軍,膽敢違令夷三族。”
王世充想跑,但是他也知道,如果不留下阻擊部隊,轉身就跑的結果會跟燕琪一樣,變成一場潰敗。所以王世充已經做好了犧牲前軍和慈澗駐軍的打算,讓他們阻擊唐軍,掩護自己跑。不過是在下令的時候換了個需要打開戰略縱深的說法而已。
鄭軍很快行動了起來,除了前軍擺拒馬,結槍陣、盾陣準備抵禦玄甲軍衝擊外,其餘各軍紛紛掉頭朝洛陽方向退去,剛開始還是緩緩地退,很快就變成了大夥兒一起撒開丫子跑。
燕琪看著王世充連接戰的勇氣都沒有,轉身就跑,懊惱不已,心想,我可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於是大聲喊道:“降了,降了,我降了!”
李世民冷笑一聲說道:“晚了!借將軍頭顱一用。”說完順手一刀削掉了燕琪的腦袋,然後命令道:“精打,把燕琪的頭挑在槍頭去給對麵的鄭軍看看。”
“得令!”
精打用馬槊挑著燕琪的腦袋衝在鋒矢陣的最前列,距離鄭軍還有一裏,全軍開始加速,鄭軍留下阻擊的兵將們此時才開清楚精打槍挑的人頭是燕琪,頓時喪了膽,再回頭看看一路絕塵而去的王世充,哪裏還不明白自己被拋棄了。
二百步,一百五十步,一百步,九十步,八十步,鄭軍的弓箭手開始拋射,箭如雨點一般落在玄甲軍的鋒矢陣中,但是毫無作用,玄甲軍連速度都沒有受到影響繼續全速衝向鄭軍。七十步,六十步,雷霆小隊的隊員們都抽出圓筒弩做好了擊發的準備。
鄭軍的防禦陣中規中矩,前麵是一排拒馬,拒馬四周撒滿了鐵蒺藜,拒馬後麵是一排盾牌兵將半人高的盾牌立在地上,人用肩膀抵住盾牌,盾牌兵的兩側各配置一名長槍兵,以半蹲的姿勢拄著插入地中的長槍,長槍呈四十五度角指向天空。長槍兵後麵還有三排長槍兵,前排的倒地,後排自動補位,再後麵是三排刀斧手,如果前陣被衝開,他們負責砍馬腿,與敵人肉搏,刀斧手之後是五排弓箭手,除了弓箭外,每人還配有短刀。這樣的陣型被曆次大戰證明通常都能抵禦住騎兵的衝鋒。
五十步,四十步,李世民大吼一聲:“殺!”,旗官立刻展旗,玄甲軍跟著發出一聲怒吼:“殺!”,所有人都將馬槊平放,指向鄭軍。
看著如鋼鐵戰車一般平推過來的玄甲軍,鄭軍軍陣中也不知道是誰首先喪失了抵抗的勇氣,轉身就跑,恐懼如水中的漣漪一樣迅速蔓延,尚未接戰,鄭軍就徹底崩潰了。已經出慈澗準備側擊唐軍的王世懷眼見鄭軍前軍的崩潰,連慈澗也不守了,直接帶著人馬向著洛陽方向落荒而逃。
旗官打出追擊旗號之後,玄甲軍散開,開始了自由攻擊,實際上這根本不能算是攻擊,因為他們麵對的是一群徹底喪膽的待宰羔羊,於是在洛陽西麵的沃野上,一群黑盔、黑甲、黑馬的騎兵肆意地收割著鄭軍的人頭直到天完全黑下才停止。
慈澗一戰,玄甲軍共殲敵三千多人,俘虜兩千多人,繳獲馬匹數百匹,並獲得了一座未經戰火洗禮的完整的軍寨。
李世民下令玄甲軍駐紮慈澗鎮。整個慈澗鎮本身就是個軍寨,所以王世懷跑了之後,所有人都跟著跑了,倒也省下了清剿殘餘的工作。李世民對玄甲軍第一次出戰的戰力非常滿意,這一陣打得太過癮了,因此傳令犒賞三軍,所有玄甲軍肉管夠,酒一碗,但是必須馬不離鞍、人不解甲。於是入夜之後,整個慈澗鎮變成了歡樂的海洋。李世民陪將士們喝了一碗酒,又去巡視了一遍防務,然後回到王世懷的府邸,這裏現在變成了李世民的臨時駐地。
李世民走進府內不由心裏感歎,王世懷這一個軍寨裏的府邸之豪華程度已經超過了秦王府,洛陽城裏的還不知道得豪華成什麽樣,這還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皇親國戚,並非鄭國的重臣,東都人財力之雄厚可見一般。
李世民見門口跪著兩個女人,於是問道:“她們哪裏來的?”
門口站崗的侍衛回答道:“這兩人是王世懷在慈澗養的兩房小妾,王世懷跑得急,就把她們丟下了。”
“放了吧,打仗是男人的事,與女人無關。明天一早,給她們準備點吃的,讓她們走。”
“是。”
沒想到兩個女人反而懇求起來,死活不願意走,其中一個說道:“洛陽城裏的大夫人容不得我們,回去也是個死。賤妾也看出來了,這洛陽城遲早會破,賤妾願意留下,當牛做馬,絕無怨言。”
站在李世民身邊王雅兒輕輕地冷笑了一聲,李世民聽見了心裏不由得有些好笑,很想告訴王雅兒,王爺我也是有品味的,不會什麽香的臭的都收進屋裏,你吃的哪門子幹醋啊。
李世民對門口的侍衛說:“去,把她們送到醫官處,讓劉醫官給她們安排一下。”
“是。”
侍衛把兩個女人帶走之後,王雅兒想去幫李世民解甲,李世民伸手阻攔住,說道:“本王自己下的軍令,馬不離鞍,人不解甲,要以身作則。”
王雅兒說:“今夜定無戰事,王世充早被嚇破了膽。王爺征戰一天,全身都是汗、泥,脫下來洗洗吧。”
李世民搖搖頭說:“我知道王世充不敢來,但是指揮這樣的一場大戰役,每一個細節都必須做到位,否則有任何變故,都可能導致失敗,你去打盆水來,我擦把臉就好。”
等王雅兒去取水,李世民吩咐拿來地圖,開始研究怎麽圍洛陽,怎麽打洛陽的部署。北邙山!洛陽北麵的北邙山可俯視洛陽城內,這個戰略要地一定要奪取。
王雅兒端水進來,擰好麵巾後在神情專注的李世民的臉上擦拭,李世民渾然不覺,對王雅兒說:“北邙山提前派人去打探一下,看看有沒有駐軍,如果有,多少駐軍。”
王雅兒輕身說:“王爺,明天我就派人過去打探,您今天就別再操勞了,早些睡覺吧。”
李世民這才注意到王雅兒一直在給自己擦臉,於是一把搶過麵巾,在水盆裏擰了一下,說道:“今天你也征戰了一天,我幫你數過了,你一共砍了九個,巾幗不讓須眉啊。”說完,開始親手幫王雅兒淨麵。
王雅兒清秀的麵容很快從泥水裏顯現出來,這是李世民第一次近距離看王雅兒,雖非國色天香,但也楚楚可人,眉眼間雖沒有嬌媚,但充滿喜悅。
“王爺。”王雅兒滿麵嫣紅,小聲說道:“賤妾以前欺哄了王爺,這筆債,王爺隨時可以從妾身身上討還……”
李世民一邊擦著雅兒的臉一邊說:“是要還,但不是現在,軍紀比天大,身為主將,絕不可因為男女私情而致軍紀廢弛。你現在是我的侍衛長,就履行好侍衛長的職責,做妻子的職責等到打下洛陽之後吧。”
“王爺。”王雅兒喜極而泣,撲到了李世民的懷裏,她需要的就是這個承諾,現在終於有了。王雅兒覺得哪怕現在就死去,也是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