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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極晝夜

(2020-12-31 21:45:10) 下一個

2020年讓人深感人生苦短,世事無常,好歹過來了。希望2021會好點,能堅持活到年底,是個心願,然後再說別的。在這個病了的世界裏,差不多在家悶了一年,沒有出去走動,擔心世界到處都是毒氣,我怕;世界也擔心我有毒,怕我。天下之大,隻有家這一點立錐之地。

沒法出去跑,對於習慣了到處跑,走過世界三極的人,隻好靠回憶來觸動一下已經被遲鈍了的神經。去年就想碼幾個字了,一直沒有心情。現在作為new year’s resolution的一部分,鼓起勇氣開始敲鍵盤。

去北極和去南極不一樣。去南極玩的人,有了錢和時間,坐郵輪過去,一路好吃好喝。沿途看海裏的海豚和鯨,還有形態大小不一的浮冰。那些冰塊的淡藍色,似曾相識但又不熟悉,讓人看著發呆。所謂的放空,也就這個樣了。最後的目的地,通常是在南極半島北邊的端部,我認為的南極尾巴尖上。對人來說,那個尾巴尖也是蠻大的。坐衝鋒舟上島,踩在冰川上,看憨憨的企鵝們。那些已經習慣了商業活動的企鵝,來不及改變企鵝萌。同一個星球上,老遠來看你,並且看到了你,趕緊拍照留影,到此一遊。人們因此都很開心,此行不虛,值了。

北極的不同,是它的冰沒有南極那麽大塊,被海洋分割,所以人類可以在更靠近極區的地方生活,也讓我有機會體會到極區裏麵的白晝。夏季的極區,一天24小時,太陽可以偏西,但不會落下,所以沒有黑夜。到了‘夜’裏,躺在帳篷中,仍然是陽光明媚。隻能戴著著眼罩才能睡覺。這個還是有點挑戰性的,因為眼罩沒有辦法做到完全的黑夜狀態,總是會有一絲陽光從縫隙中進來,體現自己的能量。好在白天人累了,有點太陽的打擾,仍然可以睡得如在月光之下。相比而言,從11月到2月底的冬季,是24小時黑天,沒有日出的時候。我不知道在沒有陽光的季節,當地人怎麽過日子。但他們冬季既然活在那裏,自然有他們的辦法。他們冬季仍然出去打獵。黑暗中,迎麵碰上馴鹿,兩眼會有光,看著前麵的兩腳動物發愣,就在那一刻,獵人剛好有時間把槍栓拉開射擊。這不是我的體驗,是賈璐告訴我的。

賈璐是當地人,因紐特人,黑瘦矮小,缺了幾個牙,但總是在笑。笑起來露出打在牙床上牙肉外的金屬釘。不知道他是在準備裝牙,還是裝過的牙用壞了,隻剩下了釘。有那幾個釘,比啥也沒有好。我們雇了賈璐來當保鏢,幫我們盯著北極熊。這是北極和南極的又一個差別。南邊企鵝北邊熊,前者人不怕,後者人怕,尤其是這個年代,氣候變暖,熊們到處亂跑找吃的。找誰都可以,別找我們就好。所以花錢雇了賈璐,做bear watcher。他做過很多活,但本質上是個獵人,知道當地很多動物的特性,該往什麽地方看,該注意些啥,是他們在這裏過日子積累下來的東西,也可以拿來賣錢。跟我們上飛機時,他拎了杆上了鎖的步槍。我不懂槍,但我認定他的那杆就是三八大蓋,槍口已經磨得有點發禿的樣子,夠老的了。我一直懷疑,他那把槍,對於發毛了的北極熊到底有沒有作用。去接賈璐的時候,見到了這個隻有十幾戶人的村落,那裏海冰還沒有化開,船還進不來。但這裏居然有飛機加油站。加油的空檔間,我到處竄了一下,見到了他們祖上的墳地,十字架麵朝大海,默默無言立在那裏。世世代代,好像在說,哪塊土地不能是家?

先說到這裏吧,第一次就這麽草草打發了。隨緣。上幾張圖以示真相。懷念那些曠野,冰川,和山穀中海邊上遊蕩的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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