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照片】歲月的痕跡

在爸爸所有的老照片裏，下麵這張是我最喜歡的一張。一群意氣風發的小夥子剛剛大學畢業，離別之前合影留念，每一個人都那麽帥氣精神，對未來充滿了希望。照片後還有一行題詞，“畢業後，烤鴨前，北海內，攝影留作長留念”。畢業後的六十年裏，每一個的命運大概都不同。爸爸被分配到了山西，三十年裏沒有見到過他遠在海外的父母。他大學同宿舍的好友由於父母遠在台灣，無法去留蘇，被分配到了內蒙，也是多年後才在香港再見到他的老母。不管當年的生活如何艱苦，每一個同學大概都和爸爸一樣，記住了清華當時的校長蔣南翔的那句口號“為黨健康地工作五十年“，樂觀地活著，努力地工作著。一晃六十年過去了，我不知道那張老照片上的同學還剩下幾個。畢業六十年後的聚會，還在世的老同學們帶著老伴兒又聚在了一起。這是多麽難得的又讓人激動的聚會啊！六十年後，年輕帥氣的小夥子變成了鶴發童顏的老人。歲月染白了他們的頭發，但每一位老人都還是腰杆筆直精神矍鑠。這畢業六十年的聚會恐怕對他們來說是最後的相聚了。歲月無情，又過去了五年，又有幾位爸爸的老友離開了這個世界，也包括爸爸。他當年同宿舍的摯友也患上了老年癡呆症，連他自己的女兒也不認識了。世事滄桑讓人歎息，這讓我想起了杜甫的那首《贈衛八處士》，就好像是專為爸爸和同學們畢業六十年的聚會寫的。

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

今夕複何夕，共此燈燭光。

少壯能幾時，鬢發各已蒼。

訪舊半為鬼，驚呼熱中腸。

焉知二十載，重上君子堂。

昔別君未婚，兒女忽成行。

怡然敬夫執，問我來何方。

問答乃未已，兒女羅酒漿。

夜雨剪春韭，新炊間黃粱。

主稱會麵難，一舉累十觴。

十觴亦不醉，感子故意長。

明日隔山嶽，世事兩茫茫。

 

[一個沒有驚豔的老樹]

歲月之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