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史真相總是在淚水中沉沒。
▌被曲解的南京城破日
1937年12月13日的南京城,遠非電影《南京照相館》描繪的煉獄戰場。
沒有坦克攻城,沒有飛機轟炸。清晨薄霧中,日軍先頭部隊躡手躡腳摸近光華門,卻發現城牆上空無一人。守軍早已奉命撤離,連通城門的道路被挖斷,坦克根本無法入城。
銀幕上炮火連天的“12月13日大決戰”,純屬藝術想象。
更深的誤解在人性層麵。電影中挹江門守軍機槍掃射撤退戰友的慘劇,讓觀眾痛罵“國軍禽獸”。
真實曆史卻是:值勤部隊因通訊中斷未及時接到放行命令,發生零星衝突後即予放行。
一句台詞,汙名化三萬守城忠魂。
唐生智的“逃跑”更是被刻意扭曲。這位衛戍司令12月11日就拒絕蔣的撤退建議,直到12日晚接到三份正式撤退令才含淚部署突圍。他麾下多是淞滬戰場撤下的殘兵,新兵甚至剛學會開槍。
這些年輕人用血肉之軀拖延日軍三天,三位旅長陣亡,部隊減員三分之一。
▌消失的膠片英雄
影片高潮處,阿昌將日軍暴行底片送出南京,西方報紙刊發引發國際嘩然。伊藤秀夫因此剖腹謝罪。
但是,阿昌“冒死送出底片”的情節是虛構的,真實的英雄是美國牧師約翰·馬吉與南京安全區總幹事喬治·費奇。
1937年12月,美國牧師約翰·馬吉的16毫米攝影機在南京街頭秘密移動。鼓樓醫院裏,身中37刀的李秀英昏迷不醒,馬吉拍下她腹中胎兒流產的慘狀;安全區角落,他記錄下被刺刀挑起的嬰兒。
105分鍾動態影像,成為迄今唯一的南京大屠殺動態鐵證。
1938年2月,南京安全區總幹事喬治·費奇向日軍謊稱赴滬購藥。他將四盤膠片縫入駝毛大衣,登上日本軍列。抵滬後膠片交予英國記者田伯烈,原始膠片通過外交郵袋送往英美。
三個月後,《生活》雜誌刊登的照片震驚世界。日本外務省緊急辯稱“照片係偽造”,費奇卻已帶著拷貝在全美巡回放映。
東京審判庭上,這些影像被列為第324號證據,將鬆井石根送上絞架。
真正的“阿昌”原型羅瑾在幹什麽?
1938年1月,15歲的他在華東照相館發現日軍暴行照,偷偷加洗16張製成“滴血的心”相冊。
這本相冊1946年才由吳旋上交,成為審判穀壽夫的“京字第一號證據”。
當費奇在美國放映膠片時,羅瑾剛把相冊藏進照相館暗房,每天擔心被日軍發現。
▌偷換的曆史
電影創作者或許出於正能量考量,讓國人完成壯舉更顯民族氣節。
但這種移花接木本質是對曆史的褻瀆和對英烈的侮辱。
導演申奧社交賬號湧入數萬條惡評,頭像被P成遺照,而真正送膠片的費奇後人,卻從未踏上中國熱搜。
曆史不是非黑即白的宣傳畫。
南京城破時,五個留守的英美記者用無線電向世界發出第一篇屠殺報道;德國商人拉貝建立的安全區庇護25萬難民;馬吉拍攝的膠片與《拉貝日記》共同入選聯合國世界記憶名錄。
這些國際義舉,本是中華民族苦難中的星光。
上海法院曾以“侵害英烈名譽罪”判處否認曆史者,但對國際友人的貢獻,我們同樣應該銘記。
真正的強大,應該有底氣麵對全部真相,包括那件藏匿鐵證的駝毛大衣,與大衣裏跳動的人類良知。
曆史不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
作者: 難得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