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故事裏,襲人與寶釵同庚,卻與黛玉同辰,可知雖說是襲為釵副,但花襲人卻是和林黛玉一樣的道德潔癖者,這兩人同樣都重賢德。
襲人便伸手取了一支出來,卻是一枝桃花,題著“武陵別景”四字,那一麵舊詩寫著道是:桃紅又是一年春。注雲:“杏花陪一盞,坐中同庚者陪一盞,同辰者陪一盞,同姓者陪一盞。”眾人笑道:“這一回熱鬧有趣。”大家算來,香菱、晴雯、寶釵三人皆與他同庚,黛玉與他同辰。
有意思的是,許多人都說《金瓶梅》是《紅樓夢》的祖宗,林黛玉和晴雯懟人的樣子,頗有潘金蓮的影子,甚至於林妹妹和晴雯的樣貌,都有人說是承襲了潘六兒的貌美,那麽,潘金蓮在書中又有什麽樣的出身和命運呢?
因他自幼生得有些姿色,纏得一雙好小腳兒,所以就叫金蓮。他父親死了,做娘的度日不過,從九歲賣在王招宣府裏,習學彈唱,閑常又教他讀書寫字。他本性機變伶俐,不過十二三,就會描眉畫眼,傅粉施朱,品竹彈絲,女工針指,知書識字,梳一個纏髻兒,著一件扣身衫子,做張做致,喬模喬樣。
看官聽說,纏小腳的潘六兒,就好似被封建禮教束手束腳的賢襲人,潘金蓮是孝女,花襲人何嚐不是呢?潘金蓮九歲為侍女,花襲人何嚐不是自小被賣了當丫鬟呢?便是花襲人的那一篇“情切切良宵花解語”,何嚐不是潘金蓮“做張做致”的翻版呢?
襲人說:“當日原是你們沒飯吃,就剩我還值幾兩銀子,若不叫你們賣,沒有個看著老子娘餓死的理。”庚辰側批:孝女,義女。庚辰雙行夾批:補出襲人幼時艱辛苦狀,與前文之香菱、後文之晴雯大同小異,自是又副十二釵中之冠,故不得不補傳之。
《紅樓夢》故事裏,襲人先後服侍過史太君、史湘雲、賈寶玉幾人,潘金蓮亦是先後給王招宣府裏、張大戶家裏當丫鬟。
到十五歲的時節,王招宣死了,潘媽媽爭將出來,三十兩銀子轉賣於張大戶家,與玉蓮同時進門。大戶教他習學彈唱,金蓮原自會的,甚是省力。
襲人省事,潘金蓮省力,甚是相類,不同的是,潘金蓮這已經是被父母賣了第二回了。成年之後,潘金蓮不幸被張大戶嫁給武大郎,而襲人也因為賈寶玉的紅綠牽巾,最後嫁給了戲子蔣玉菡。
後來,武大郎死了,潘媽媽在女兒家吃飯,又在王婆跟前說嘴,讓媒人給潘金蓮找一個好婆家,卻不知道西門慶在一旁等著,後來潘金蓮果然當了有錢有勢人家的小老婆,潘媽媽也跟著沾了些油水。
王婆道:“你家這姐姐,端的百伶百俐,不枉了好個婦女。到明日,不知什麽有福的人受的他起。”潘媽媽道:“幹娘既是撮合山,全靠幹娘作成!”一麵安下鍾箸,婦人斟酒在他麵前。
再後來,潘媽媽又胳膊肘往外拐,受了人家些好處,便向著李瓶兒,沒少說潘金蓮的壞話,又嫌她進了豪門,不多幫襯著娘家。臨了,也還是潘金蓮這個女兒給了她安葬費,托陳敬濟替她辦了身後事。
婦人拿出五兩碎銀子來,遞與敬濟說:“門外你潘姥姥死了,棺材已是你爹在日與了他。三日入殮時,你大娘教我去探喪燒紙來了。明日出殯,你大娘不放我去,說你爹熱孝在身,隻見出門。這五兩銀子交與你,明早央你蚤去門外發送發送你潘姥姥,打發抬錢,看著下入土內,你來家。就同我去一般。”
再看《紅樓夢》裏的襲人,原是賣倒的死契,她母兄想著襲人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明仗著賈宅是慈善寬厚之家,便說要贖她回去,不過求一求,隻怕身價銀一並賞了,花家可以借此再賺一筆彩禮錢,逼得襲人無法。
襲人道:“如今幸而賣到這個地方,吃穿和主子一樣,又不朝打暮罵。況且如今爹雖沒了,你們卻又整理的家成業就,複了元氣。若果然還艱難,把我贖出來,再多掏澄幾個錢,也還罷了,其實又不難了。這會子又贖我作什麽?權當我死了,再不必起贖我的念頭!”因此哭鬧了一陣。
《紅樓夢》故事裏,襲人的母親和哥哥得知她將來是要給賈家當姨娘的,比起襲人嫁給普通人,對花家又更有益處了,自然是意外之喜。
次後忽然寶玉去了,他二個又是那般景況,他母子二人心下更明白了,越發石頭落了地,而且是意外之想,彼此放心,再無贖念了。
後來,襲人盛裝出席母親的葬禮,對她哥哥花自芳來說,都是得了蔭庇,無限風光了。後來賈府發嫁花襲人,亦是給足了花家麵子,由不得他哥哥不歡天喜地。從潘金蓮到花襲人,貧家女的命運,可謂是一脈相承,都不過是家裏改善經濟的墊腳石罷了。
本文資料重點引自:《紅樓夢》程高本、《脂硯齋全評石頭記》、《金瓶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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