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學堂軼事--37

“彭記”的老板是香港人，靠著自己的勤勞積攢了一份家業後，仍保持著勤儉的本色，但對工人並不苛刻。宋家祥來到“彭記”做工，工錢給到了1500歐元，仍是餐館包吃住。宋家祥非常高興，這樣他可以更多的積攢錢了。他太需要錢了，有了足夠的錢，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開自己的外賣店，他在“彭記”做得很勤懇，上工的時間再長也沒有怨言。而且每天晚上打烊後，都是他打掃了廚房和餐廳後，回去睡覺。他的吃苦耐勞，打動了彭記的老板。彭老板從宋家祥的身上似乎看到了自己從前的影子，也相信這樣的人會有一個好的未來。在他的信念裏，肯吃苦的人日子都不會過得差，心下決意要把二女兒阿欣嫁給他。

阿欣長得算不上漂亮，但在宋家祥眼裏也是個美人。眼睛大，頭發濃密烏黑，嘴巴也大，笑起來沒遮沒攔，能讓人看到智齒。她愛笑，常常一陣爽朗的笑聲，從樓上傳到樓下，清脆得像水蘿卜，宋家祥聽了，忽然就覺得幹活有了勁頭。能娶到老板的女兒，說宋家祥沒有欣喜若狂是不恰當的，可貴的是，他有自知之明，他明白老板把女兒嫁給他，是要女兒跟著他過好日子的，並非是他可以從此養尊處優。宋家祥依舊勤勞，彭記的老板對宋家祥又有了新的認識，新的評價――榮辱不驚！好！

又過了小一年，宋家祥和阿欣結婚了，宋家祥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他知道新的生活起點開始了。他們搬離了彭記，在隔壁的小城裏安了家，他開了家自己的外賣店，仍舊終日辛勞，隻是心裏沒了苦難，滿是和阿欣生活的暢快和滿足。後來陸續將家裏的弟弟妹妹都辦了出來。弟弟妹妹來了投奔哥嫂後，宋家祥有了足夠的人手，壯大了自己的外賣店。

對陳丹瑩來說這是個新奇的故事，宋家祥憑借他在馬德裏市內的一張公共汽車票才有資格去申請大赦，並有幸被“赦中”，偶然中有著必然，宋家祥的確有魄力，有運氣。就像現在他代理校長後，每周都來學校，學校裏也沒有那麽多事，一切按部就班。

江海已經被辭退，趙梅又來學校上課了。她沒有什麽變化，依舊是穿著緊身的上衣和緊裹腰部臀部的長裙。已經四十幾歲的人，能夠敢於這樣穿的的確需要些勇氣，事實上她的身材並不太糟糕，肚子上的贅肉還沒多到影響觀感的地步。

除了不搭理孫舒妍，她和每個人都談笑風生，看上去關係融洽得很，課間的時候，她還是常和陳丹瑩聊天。

一天她忽然問陳丹瑩：“小陳，你男朋友怎麽樣？工作了？”

這是她第二次談到陳丹瑩的男朋友，第一次就是陳丹瑩來學校的第一天，午間休息時，陳丹瑩在樓道裏複印練習題，複印機就放在樓道裏。陳丹瑩印的時候趙梅和孫舒妍也過去了，大家都在做同一件事。

“我馬上就印好了。”陳丹瑩說。

“沒事，不急不急。”趙梅說。

孫舒妍站在一旁矜持地笑笑沒說話，那時她認定陳丹瑩是張文娟的人，心裏正對她無限排斥呢，若是隻有陳丹瑩和她，少不了會尷尬，但是趙梅在就好多了，她的嘴是閑不住的。

“哎，小陳，你結婚了嗎？”

“沒有。”

“哎喲，多好啊。別急著結婚啊，沒結婚的時候都是公主，結婚了就成灰姑娘了。”

孫舒妍用眼睛翻著她說：“你知道人家有沒有男朋友就瞎說！

趙梅笑了起來，“還用問啊？！這麽水嫩嫩的姑娘會沒男朋友？有了吧，小陳？”

陳丹瑩含糊地“哦”，想起了黎羽西對張文娟撒的謊，她必須繼續圓這個謊。心裏暗自感歎，自己這麽水嫩嫩的就是沒有男朋友啊！

“住在一起了吧？”

陳丹瑩一愣，想否認，臉卻不爭氣的發燙。趙梅得意地向孫舒妍一揚眉毛，“看看現在的年輕人，多好啊。管它結不結婚，先痛快了再說。哪兒像我們那時候，領了證沒辦婚禮都不好意思睡一起，唉，真虧啊，早生了二十年。”

陳丹瑩沉了臉。

孫舒妍一副不以為然，“這有什麽虧不虧的！”

“能不虧嗎？一輩子就一個男人，還他媽不聽話！”

孫舒妍嗤的一聲笑，說：“你再找幾個去呀。”

“找誰呀，這把年紀人老珠黃的誰要啊？算了，一棵樹上吊死吧！”

陳丹瑩這會兒覺得她們的笑聲特別刺耳，忍耐著，眼睛盯著複印機上的數字，終於變成了零，她拿起自己的東西，冷冷地丟下了一句：“好了”之後，迅速離開了。

現在趙梅又跟陳丹瑩提起了男朋友，陳丹瑩心想不能在繼續那個謊言了，索性說：“分手了。”她以為這樣回答了趙梅也就無話可說了，哪想到趙梅愈發來了精神，“沒事，我幫你物色一個，咱都是北京的，互相幫忙絕不含糊！”

陳丹瑩婉言謝過，表示目前不想考慮這件事，趙梅卻一副紅娘非她莫屬的執著。

上課鈴響過趙梅才走，陳丹瑩琢磨著她的話，心情惆悵起來。她並非真的不想找個男朋友，隻是……

一路鬱悶的回了家，剛上樓就見到了王梓桁。陳丹瑩一愣，這個人消失很久了，怎麽突然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