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學堂軼事--36

夏盈說到後來的時候口氣竟有些惡狠狠的，以至陳丹瑩有些不信她和孫舒妍之間沒有過結。但不管怎麽說，在這個學校久了，人的性情也變了，變得近乎瘋狂了。

陳丹瑩忽然有了一個不知是否恰當的聯想，她問夏盈道：“你看老師們間的鬥爭像不像文化大革命？”

夏盈哈哈笑了起來，隨後歎口氣說：“像！聽我爸爸媽媽講過文革的事兒，那時他們都是年輕的生力軍，是主力。唉，沒想到文革的生命力這麽強，在國外也能搞得這麽紅火。”

夏盈在林市集中上了兩個多月的課，確定了自己的課題後，就暫時沒課了。她回到了自己的住處。

她在的這段時間裏陳丹瑩都沒有看索菲的那本筆記本，她走後，陳丹瑩才又翻開了這本淡綠色硬皮封麵的本子。

宋家祥為了拿到合法身份絞盡腦汁，處處留意。終於有一天，一個菜店的夥計來餐館送菜時，和廚師們聊天的話被正在搬運蔬菜的宋家祥聽了去幾句，他心中一動，某個念頭活了起來，但是他不敢向那個夥計詳細打聽，夜裏餐館收工後他才問阿輝：“今天那人講的西班牙大赦是什麽意思？”

阿輝說：“是聽說西班牙要大赦了，十月三十一號前在西班牙停留的無當地身份的人都可以申請，詳細的情況也不是很清楚，他就是這麽一說，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有大赦。”

宋家祥緊抿著嘴，目光專注地盯著腳下，少許，他抬起頭問：“到哪裏能拿到準確消息？”

“你想去？你要去我幫你打聽打聽。”

“謝謝你，幫我問問吧，我想去試試。”

“試試？你可要想清楚了，要申請大赦就得事先填上個人的詳細情況，若是獲得大赦，當然一切不在話下，如果不能被‘赦中’，就馬上被遣返！”

遣返！宋家祥心裏一哆嗦，那豈不是前功盡棄！心中的熱情熄滅了，若真的被遣返，他現在的樣子有何麵目對家裏親人呢？

阿輝見狀也說：“你好好想想吧，我先幫你打聽清楚了再決定。”

阿輝在此地人脈很廣，也真心要幫助宋家祥，就找到了他的一個作律師的華人朋友，得到的確切消息是西班牙確實有大赦，時間上和那個夥計說的也一致。

這是一次隻許成功不許失敗的嚐試，攪擾得宋家祥心神不寧起來，該怎麽辦呢？

阿輝此刻不敢為他出主意了，畢竟這事事關重大，一切要靠宋家祥自己決定。他心裏的算盤珠子不住地上上下下，加加減減，在利弊間權衡著，但是，一想到在鴻運酒家這份暗無天日的日子，那就成了致命的誘惑，一份希望，變得美好起來。他決定冒險一試，他要提前明朗自己的命運。

宋家祥湊齊了申請費，由阿輝引見，和幾個同樣要去西班牙碰運氣的黑工一起開車上路了。

這一路走得十分艱辛。怕被警察攔截查問；怕迷路錯過了時間。出發前，有人在地圖上為他們標出了要走的路，這一段路，大抵穿越了法國全境。可這張地圖對這幾個過了幾年“黑”人生活的他們來說，簡直如天書。他們對餐館外的世界一無所知。

餐館裏有人並不看好他們此行，可這幾個人卻有著堅強的決心――就是爬，也要爬到馬德裏去！人的潛力是無限的，尤其是有了決心的時候。

他們帶足了食物，拿著地圖照著路牌核對字母，趁著白天多開一段，到了天黑，，他們就找片林子裏睡覺。9月末的天氣，夜晚很冷了。他們裹著毯子蜷縮在車裏，並不覺得冷。每多行進一天，心裏的希望就增加一分。

用了五天的時間，他們一行終於在十月三日這天安全抵達馬德裏，一路上並沒有遇到任何查詢。幾個人交了申請後，留在馬德裏邊幹些零工邊等待消息。

半年後，也就是第二年的複活節時，宋家祥終於迎來了他的人生複活！拿到西班牙身份的那一天，宋家祥覺得精神有些恍惚，這一切是那麽不可思議。他被一張公共汽車票改變了命運，從此，他可以堂而皇之走在大街上，想走到多晚也沒人阻攔他——自由真好！

那一天他打了兩個電話，一個是打給家裏，一個是打給阿輝。

阿輝問他還回來嗎？他毫不猶豫地回答：“回啊！”

在他的潛意識裏，鴻運酒家是他第一個落腳的地方，他將那裏看做了家。

宋家祥回到鴻運酒家繼續幹活。老板阿龍認為盡管宋家祥有了合法身份，可幹的活還是和從前一樣，便不肯給他漲工錢。如今這些已經困不住宋家祥，阿龍不給漲工資，他也沒說什麽。私下找別家。一個多月後，他到了另一家餐館裏幹活。

宋家祥新找到的餐館叫“彭記”，在“彭記”這裏，他實現了人生的另一個轉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