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誰的人?!”
張文娟鐵青著臉語調低沉卻十分嚴厲地責問著陳丹瑩。陳丹瑩一愣,驚詫間竟荒唐地在曾看過的電影中搜尋著熟悉又陌生的場景,那場景似乎該是一臉凶神惡煞,又帶著些奸巧猥瑣的大特務頭子對著自己的獵物。那一瞬間她的腦子產生了錯覺,不知如何回答。
“唉!”張文娟突然重重地歎了口氣,表情緩和了些,但失望是明顯的,她繼續說道:“陳丹瑩,你是我帶進學校來的,你也知道我和孫舒妍是死對頭,怎麽能和她走那麽近?”張文娟目不轉睛地觀察著陳丹瑩,陳丹瑩的心理素質也不錯,她迎著張文娟的目光說:“既然你們是對頭,我又是你帶來的,她怎麽會和我關係好?”
聽上去這麽說也很有道理,張文娟又輕歎一聲,語重心長地說:“跟你說啊,小陳,她鬧不出圈兒去,我現在就是看著別人的麵子讓她在學校裏教課,我要是把這次她自己找代課老師的事情告訴董事長,她就別想留下了。這個學期開始前董事會已開會決定,要嚴格管理。”
陳丹瑩有些反感張文娟開口閉口董事會的,對她來說,董事會的那些人就是浮在半空中的佛,自有他的善男信女對他頂禮膜拜,而她就當是欣賞一幅畫。
陳丹瑩態度溫順,讓張文娟覺得她還有希望,又恢複了她平時的溫文爾雅,臉上掛著恬淡的微笑,對陳丹瑩說:“說實話,找代課老師是件很小的事情,她現在也就在這種小事上跟我頂,我不和她計較,讓她如願好了,我沒有那麽小氣。你看現在我們學校這幾名老師,也就隻有趙梅和她站在一起。”說著她意味深長地看了陳丹瑩一眼後又繼續說:“趙梅這人,教學水平很差的,留下她我也是看著她是學校的老人,我這人做事就是厚道。其實常有學生家長向我反映她教得不好,我再觀察她一段時間再說。我們學校教學最好的是夏盈,人家在國內時就是專業的小學老師,她教得非常棒,家長反應也很好的。雖然我也很欣賞你,但平心而論,教學上她比你強。”
這一次陳丹瑩是心悅誠服地點著頭,夏盈教課好她非常服氣。
張文娟覺得陳丹瑩還肯聽她的話,心放下了大半。孫舒妍自己找代課老師的事她並沒有向董事會報告,她也知道,這種小事說得越多越惹董事會的人煩,這是她權限範圍內的,孫舒妍不聽她的,讓她無比生氣。之前看到陳丹瑩和孫舒妍來去同路,她總是不安,擔心陳丹瑩被孫舒妍收買,她領進來的人卻跟孫舒妍站一條線上,孫舒妍會怎樣嘲笑她呢?她希望老師們都跟她一心,孫舒妍越孤立越好,孫舒妍孤掌難鳴,她就高枕無憂。現在看來陳丹瑩還是和她一起的。一高興,便侃侃而談,談她對學校老師的看法、教學上的想法,當然言語間滲透出董事會各位成員對她的支持信任,陳丹瑩默默地聽著,不停地轉著心思,她覺得張文娟大可不必對她表露這些,她說得越多在陳丹瑩心裏的形象就越降低,她坐在那裏甚至想:有些女人隻適合遠觀,她的美麗、她的高貴都在你接近了她的時候倒盡你的胃口,就像吃到口的方便麵,遠沒有包裝上的圖片那麽誘人,張文娟就是這樣的人。自從有了小孟,陳丹瑩去學校的心情更加沉重。放學時依舊和小孟同路。陳丹瑩心情陰鬱,做著走與留的激烈鬥爭,小孟也不是一個多話的人,一路上兩個人都沉默著。
337路公共汽車開出城後十幾分鍾,駛進了一個小村子,這是每次必經之路。汽車在村中小路上繞來繞去。窗外恬靜悠閑的鄉村景色漸漸淡化了陳丹瑩的煩憂,盡管是早已熟悉了的風景,卻仍然情不自禁地被它吸引著。 每到這裏,她都會想起那首詞――“茅簷低小,坡上青青草。醉裏吳音相媚好,百發誰家翁媼。。。。。。”,雖然看不到互相說笑的老人,但熟悉那一扇扇小門後的家庭生活。老先生多是在自家花園或是自己的工作間裏擺弄著各種手藝,老太太在廚房裏忙碌,空氣中彌散著淡淡的洋蔥的味道。陳丹瑩的心情好了許多。轉頭看小孟,她也正饒有興趣地看著另一側的車窗外的景致。
陳丹瑩知道孫舒妍已經回來了,這是小孟最後一次和她同路,忽然想跟她多說幾句話,於是便問道:“你教了幾次課,覺得怎麽樣?”
“挺好的,要是能留下來就好了。”
陳丹瑩禁不住苦笑,看來這幾次張文娟對小孟的冷暴力並沒起什麽作用,小孟依舊幻想著能來學校教課。當然,如果沒有老師間的明爭暗鬥,的確是一份感覺不錯的工作。
晚飯前張文娟突然來到了陳丹瑩家,她一臉匆忙,將食品袋裏的半隻烤鴨遞了過來,說:“小陳,我老公剛買來的北京烤鴨,我們倆吃不了,我想你是北京人,一定喜歡吃,給你半隻。”
“啊!不要了,你們自己吃吧,你們一家人呢。”
“咳,我家也就倆個人,女兒不在家吃。跟你說實話,我們家就我老公一個人吃,我根本不愛吃這麽油膩的東西。”
“那也太多了,我一個人怎麽能吃這麽多?”
“叫你朋友們一起來吃啊,你看還熱著呢。好了,你自己安排吧,我回去了。”
看著張文娟的車了開走後,陳丹瑩開始打電話找人幫她一起消滅了這半隻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