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宓女士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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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學堂軼事--31

(2021-03-28 18:34:23) 下一個

宋家祥記得當時那張紙條被他攥在手心裏,後又被汗濕了,他走了很長很長的路也找不到紙條上寫的“鴻運酒家”,心情緊張到了極點。他隻知道鴻運酒家就在這個鎮子裏,可是他心裏的恐懼還沒有消退,不敢向別人問路。他一條街一條街的,邊走邊找,路燈昏暗,有時候竟發現自己重複走著同一條街。眼看天色越來越暗,他十分焦急,若還是找不到鴻運酒家,他不知如何是好,露宿街頭會不會被警察帶走?想到警察就覺得後背發涼,渾身冒汗。

彷徨間,見兩個中國人模樣的女孩子走了過來,他聽到兩個人在講中國話才鬥膽迎上去打聽鴻運酒家在哪裏?一個女孩想了想,指著這條街的盡頭說:“這條街走到頭再向右拐就能看見了。”他謝過了兩個人,心裏一陣激動。

鴻運酒家十分不起眼,沒有明顯的招牌,“鴻運酒家”四個紅字隻寫在窗玻璃上。

宋家祥站在街上朝裏麵探探頭,吃飯的人不少,大都是黃頭發、白皮膚的外國人,他心中膽怯畏懼,不敢長時間朝裏麵張望,縮回了頭,搓著手在外麵徘徊了一小會兒,終於鼓足勇氣走了進去。

這是他唯一的一次走鴻運酒家的正門,此後他在這裏幹活的幾年時間裏,他從未離開過餐館。

鴻運酒家的老板阿龍,浙江人,身材比宋家祥還要矮一些,見了宋家祥也不多問,直接帶他進了廚房,“你就在這兒幹吧。”好像宋家祥並不是初來乍到,阿龍的口氣冷淡得沒有一絲情感。

“我,我幹什麽?”宋家祥懷著緊張小心地問道。

阿龍看了他一眼,向正在炒菜的男人喊到:“阿輝!你告訴他都幹什麽。”阿輝麵無表情地瞟了一眼宋家祥,什麽也沒說。阿龍又對宋家祥說:“你以後聽他的。”說完掉頭走人了。

阿輝個子瘦高,留著分頭,一雙眼睛突兀地嵌在瘦消的麵孔上,目光炯炯的,整張臉看上去也有幾分神采,隻是此時眉頭緊鎖著,透著十分的不耐煩。宋家祥唯唯諾諾地站到阿輝身後,想說話看他忙著又不敢說,就這麽站了幾分鍾,阿輝回頭怒道:“你他媽到這兒給我當監工來了?!幹活去!”

宋家祥的心猛地緊縮到了一起,目光迅速環顧四周,沒看出有什麽需要他幹的活兒,不得不硬著頭皮再次問道:“讓我幹什麽?”

“你他媽是木頭啊?眼裏沒一點活!趁早滾回去!”阿輝繼續罵道。

這時過來一個年輕點的工人,朝著水池指了指說:“快去洗碗,一會兒客人還會多,碗碟快不夠用了。”

宋家祥感激地應了一聲,趕緊跑到水池邊洗起了碗。埋頭洗了一會兒,一個穿著紅色暗花旗袍的女孩子將一些用過的碗碟托盤放到水池裏,看了看宋家祥問道:“新來的?”

“啊。”宋家祥見她這身打扮,忙堆下笑臉答道。

“喂,洗過的碗不要這麽摞在一起呀,要擦幹淨擺到架子上。喏,就這樣,趕緊擦,不然被老板娘看到要罵死你了。”

女孩說完走了,宋家祥繼續提心吊膽地擦碗洗碗,他洗得很認真,很仔細,很誠惶誠恐。目光偶爾向廚房四處巡視,看看哪裏還有活需要幹,免得一會兒洗完碗找不到活幹又被罵。可是事實上他用不著這麽擔心,髒的刀叉碗碟被源源不斷地送進來,直到淩晨1點半餐館關門他才洗完。

老板進來招呼大家吃飯了,宋家祥才有了饑餓的感覺,他已記不清上頓飯是什麽時候吃的了。阿輝炒了兩個新鮮菜,放在他自己麵前。宋家祥最後一個坐下,拘謹地吃著,他沒敢伸過筷子去夾阿輝新炒的菜,眼前的剩菜已經讓他心滿意足了。餐館所有的人在這一時間聚齊了,做完了一天的工,終於輕鬆了下來。大家有說有笑,宋家祥不怎麽答話,除非問到他。睡覺前,阿輝帶著他走進廚房隔壁的一間屋子,十幾平米的房間兩側各放了一張上下床,阿輝指著左側的上鋪說:“那個空的,睡那兒吧。”

阿輝走後,宋家祥簡單收拾一下就躺了上去。一切都平靜了,躺在床上的身體傳遞過來一陣陣的疼痛,提醒著他過去和現在的一切。他還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一路上的驚險還時時在腦子裏浮現。他驚恐地望著屋頂,又看看兩側的床,這裏不是亡命的路上了,他也剛剛吃過了一頓飽飯,這是他夢寐以求的餐館,今夜可以安心睡個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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