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是從那一年萬聖節假期結束前的一天開始的。
那時候天還不太冷,街上剛剛有新年的氣氛。陳丹瑩和黎羽西穿街走巷地閑逛,走到教堂門口的時候黎羽西央求著要她陪著去教堂。
陳丹瑩不信上帝,可那天就那麽被黎羽西硬拉了進去。以後她一直覺得,生活之所以改變了,是從這次進教堂開始的。
在陳丹瑩看來,黎羽西去教堂也不是為了什麽正經事。
在教堂門口,黎羽西神神秘秘地對陳丹瑩說:“知道我進去幹嘛嗎?我要乞求上帝保佑我老公這次路考能順利通過。”
天!這理由讓陳丹瑩大不以為然,“就這點小事兒也值得麻煩上帝?”
“這可不是小事!”黎羽西一本正經地說,“如果不通過再考,是要交很多錢的!”
“財迷!就舍不得錢,你隻賺不花,錢要發黴了!”陳丹瑩打趣她,從她認識黎羽西那天起,就知道她是個忙人,老公讀書,她不安心陪讀,找了好幾個賺錢的事體。
“哪有啊!我們是窮人,唉!”
“好了,別跟我哭窮,又不向你借錢!你自己在中文學校賺的錢就夠你們倆的生活,還不說其它。”
那時候陳丹瑩靠打工供自己的日常開銷,父母給的錢用來交學費。她的工都是很辛苦的,對黎羽西在中文學校輕鬆賺錢早就豔羨不已,可是,自己總是沒有那麽好的運氣,怪誰呢?
黎羽西嘻嘻笑著,推開了那扇古銅色、包著銅邊的大門,門悄無聲息地開了。迎麵來的一股肅蕭的氣息令陳丹瑩心頭一凜,即時斂去臉上的笑容。她第一次進教堂,心中好奇又充滿敬畏。跟在黎羽西身後,兩個人腳步極輕,又走進一扇小門,一排排木椅映入眼簾,正待她要從粗大的柱子旁走過了,眼睛無意間看到在第一排一張椅子上蜷縮著一個老女人,嚇了她一跳。見那女人雙手合十,頭觸到手指尖上,無聲無息。
她的手按在胸口上,和黎羽西一前一後悄悄走過去。來到大廳裏,黎羽西回頭朝陳丹瑩一笑,低聲說:“我要開始了,你來不來?”
黎羽西說完並不等丹瑩反應,拿出一枚硬幣放到一個小盒子裏,又從架子上拿了一截蠟燭,點燃。
陳丹瑩正仰頭看著高深的屋頂,輕聲問道:“要多少錢?”
“一個或半個歐元都可以,隨你。”
黎羽西對著點燃的蠟燭,十指交叉握在胸前,低垂著頭,嘴裏念念叨叨。
陳丹瑩忍住笑,想自己也不能幹巴巴站在這裏,既然來了索性也虔誠一回吧。她從包裏拿出一個歐元,也點起了蠟燭。
“向上帝提點什麽要求呢?”怎麽腦子突然在這一刻裏變得空蕩蕩的了?當眼睛的餘光看到黎羽西那裏似是要結束了,她急中生智,就祈求上帝讓她在即將到來的一年交到好運吧!於是,黎羽西的樣子被她炮製一番,願上帝保佑她新的一年交好運。
念叨完,黎羽西小聲問道:“完了嗎?完了我們就走吧。”
兩個人挽著手往外走,陳丹瑩回頭看了一眼,幽暗的廳裏,隻有她們點亮的兩盞蠟燭光搖曳著。
到了教堂外,黎羽西問丹瑩:“你許的什麽願?”
“不告訴你,說了就不靈了。”
“嘿嘿。下個月老公考試通過我就來還願。”
丹瑩心想自己恐怕要等到年底才能來還願了,可是好運到底指什麽呢,她自己也感到茫然了,想了又想,她開始後悔,應該細化好運的內容,這麽籠統會不會和沒說一樣?上帝能明白她的心嗎?她自己都說不清楚呢。正懊惱著,就聽黎羽西說:“哎,我把中文學校的工作給你好不好?”
陳丹瑩愣住了:好運這麽快就來了?她要不要馬上轉身回去還願?
黎羽西舉起手在丹瑩呆滯的目光前晃了晃,見她眼珠還動,就說:“其實也就給你還心甘情願,給別人真是不舍的。”
“你為什麽不做了?”
“我要跟我老公去荷蘭,我們準備在那裏安家了,不可能回來上課。”
“那邊工作定下來了?”
“嗯。”
“祝賀你們!”
“你先有個思想準備哈,我也跟校長那邊透透風。需要怎麽做我會去找你。”
陳丹瑩簡直心花怒放了!新的一年真值得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