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振中現在的生活,可謂潦倒不堪。
失去了朱雅雅後,又因自己的違法行為失去了工作。呂振中失業了,這隨之而來的問題便是自己的居住身份如何保持。連續找了幾個工作都被拒,憤懣中破口大罵,又焦躁不安,一時間找不到前方的路。越看不到希望,越願意回顧過往,和舒小雨生活的那幾年,才是他最舒服的時候,小雨的順從,他的隨心所欲逍遙自在,那時候小雨完全都是圍著他轉,似乎生活的中心隻有他,小雨是為他而生的。他有一絲後悔,緊跟著的痛恨海潮般湧起,吞噬了那一絲悔意。都怪這個該死的舒小雨,她毀了他的好日子,最終自己成了這個樣子,都是她害的。
絕望中度日如年,他不願出去見任何人,也沒有人主動找他聊聊天或是吃頓飯,他的手機、郵箱終日裏安安靜靜,他像是被所有人遺忘了,也可以說他不曾來過這個世界。他時常氣不打一處來,“混蛋!都是一群混蛋!如今老子落難了誰都不理老子了!”
呂振中也不清楚這群混蛋指的是哪些人,也沒細想他當初春風得意的時候有多人理過他。這種日子,倒是讓呂振中明白了一個道理,世上有多少人不是活在自己製造的熱鬧的假象裏?終於某一天,因了某一件事,讓你發覺原來一切都是你在主動,你停止了主動,一切就歸於平靜了,你甚至連一句簡單的問候都等不來!呂振中感到淒涼又不甘,於是到網絡上尋求些虛無的安慰和自欺欺人的麵子。他把之前拍過的一些照片重新整理後不時發到自己的MSN空間,也不時在qq說說上發表自己工作上的感慨——“忙得昏天黑地,助手不得力呀!”、“終於可以休息片刻,會議兩小時,注意力高度集中”、“度假季到了,今年選擇哪裏?”、“coffee break…”……這是呂振中網絡上展示出來的信息,他自己看著也滿足。隻是片刻滿足後,不得不麵對狼狽不堪的現實。
呂振中幾乎在走投無路的時候得到接旅行團這個活兒的。有一天國內的一個同學聯係他,商量接待國內旅行團的事。“哈,這真是天無絕人之路啊!”呂振中精神振奮,馬上回複了那位同學,帶著優越感對那位同學說:“我現在正休假呢,你要是近日有團的話我可以幫你這個忙。”同學也很高興,倆人商量了兩天,事情定了下來。呂振中從此做起了接待國內旅行團的生意,因此才有那一天舒小雨看到的那一幕。
開始接團了,呂振中心底那種優越感和傲慢又不自覺地騰升起來。他看不起這些人,土包子!沒素質隻有錢的暴發戶!更看不慣他們一路上的表現,女人嘰嘰喳喳,男人高談闊論,每到一處景點除了照相啥也不會,不懂欣賞,不懂了解。有時候他甚至想,這種人出來的越多越給中國人丟臉。
但是接過幾個團後,他不由得暗暗吃驚――這些人是真他媽有錢啊!簡直花錢不眨眼啊!這錢也不知都是哪來的!
可是,有誰跟錢過不去呢?那些經營店鋪的外國人,盡管心裏把你鄙視了千百遍,仍微笑著接過你的錢,――你有沒有教養關別人什麽事呢?
呂振中也這樣想,你們這些人有沒有教養關我什麽事呢?我賺到錢就行了!
旅行團的人形形色色,這些人在他心裏來了又去,留不下什麽痕跡。倒是那個差不多看透了他半生的老人,總是在他腦子裏浮現,讓他又愛又恨,老人說過的那些話,也常縈繞在他心頭,總會情不自禁回想起,後背發涼。
那一次參觀完一天的景點後,坐旅遊車回來。呂振中坐在一個老人身邊。過了一半路程的時候,老人突然開口說道:“小夥子,我略懂一些看相。看你麵相,恐怕你中年後生活不會如意。”
呂振中沒答理,心裏罵了句“老不死的,你竟然咒我!”
老人見呂振中沒有回應,有些尷尬,又不甘心,停了一會兒,低聲說道:“你的感情不順利。”這下子呂振中不得不關注了,疑惑地看著老人,等著他的下文。老人又笑了一下,說:“其實,把感情理順了,你這一生也就順了。”
“怎麽理順?”呂振中看著眼前這位神叨叨的老人,心裏厭煩著,又渴望他能指條明路。
“成也女人,敗也女人。”老人忽然又用更低地聲音問:“你有個前妻吧?”
呂振中心中大驚,真是活見鬼了!他點點頭,看著老人心中泛起恐懼。
“你的前妻對你一生很有幫助,隻可惜你放棄了。”
“那,怎麽挽回?”
“要看你了。”
老人言盡於此,呂振中卻難以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