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下一次寫斷舍離之前,我要先來說說收集這件事。我之所以沒有說收藏,是因為人家藏的都是寶物,而我集的全是舊物,不值錢。我是一個特別戀舊的人,我欣賞百年的老木屋或石頭房子,喜歡透著久遠年代老家具的質感,還有古董店裏那些有故事的老物件,曆史博物館裏的那些價值連城的展品。其實在我眼裏,那些東西不僅僅是用價值來衡量它們,而是要用情愫來連接它們。留在我身邊的東西,對我而言都是一種回憶,它們勾勒著我曾經的生活軌跡,總是為著某種特殊的意義而留了下來。有些東西我從一開始就和它們結緣,但或許在某一時刻我就不再擁有它們。而有些東西是輾轉到我手裏的,我並不知道它們有怎樣的前生今世。正因為如此,舊的主人走了,新主人又來。睹物思人,見物思遷,這些老舊的東西雖然不會說話,可卻能在我麵前呈現出許多畫麵,讓我回想起我曾經擁有的人和事。亦或是悲,亦或是喜,亦或是傷,亦或是感,這些都是唯一和隻屬於我。這難道不是人生的一大筆財富嗎?也許有些東西我根本就不知道它們流轉之前的故事,可是因為喜歡和緣分,它們有了我這個新主人。
想想我的收集記憶應該是從小學開始的,那時我積攢過剪紙,玻璃糖紙,豬拐和羊拐(兒時遊戲中用的),五彩的線繩,煙盒紙,玻璃球。參加工作後,手裏有了點錢,我開始買郵票,買紀念幣,買工藝品。有一次,一個工藝品商店從我們單位附近搬走,我和同事聽說了趕緊去,在那裏我買了我平生第一次的首飾,一串紅瑪瑙,一串藍瑪瑙和一塊玉佩的項鏈,還有兩串長長的紅色漆器的項鏈。還有一次,中國工藝品進出口總公司展賣,我和同事又跑過去,我買了一對蓋上有小獅子的景泰藍鎏金罐子,一個用貝殼雕飾的仕女圖的首飾盒,我尤其喜歡首飾盒上麵的那個老叉式銅鎖。說起我更奇葩的收集應該算是火柴盒,大到手紮長,小到方寸的火柴盒都有。當時辦公室的同事都知道我有這個愛好,所以不管是誰有機會去大飯店吃飯或著是出公差,他們都把某某飯店或賓館的火柴盒帶給我。後來為了防火,我把它們統統裝進一個鐵皮的大餅幹桶,藏在老媽的書櫃裏。
說起攢錢幣,當時我老公信誓旦旦地跟我打保票:“你隻要和我回老家,保證你可以帶一書包的銅錢回來。” 聽得我心直癢癢,總盼著回去見公婆。可到他家之後,連個銅錢的影子也沒見到。聽說他大哥有一塊袁大頭,我央求他給我看看,他還說丟了。還在見到了他弟弟的寶貝龍罐罐,我老公還自作主張問我要不要,我那裏好意思奪人之愛。幸虧我有想法,後來在鎮子的集市上收了一大把銅錢,才不至於空手而歸。在逛集市時,有2個小孩子向我推銷他們手裏的兩幅銀鐲子,我嫌他們賣的太貴,可沒過幾天我就在東坡祠的紀念館裏見到幾乎一模一樣的銀鐲子,那價格要比2個小孩子的貴10倍。當時還有一個人偷偷向我展示他的銀川幣,我不是行家怕買錯了,所以隻好作罷。現在想想當時應該還沒有時興賣假貨,很遺憾本來想逛的當鋪也沒來得及去。物是人非,第二次去集市和當鋪都沒有了。這一說,又20多年過去了。其實我買這些東西都是一時興起,買個開心,過後就不知道放到哪裏去了。10多年前有一次,我去參觀一個郵票和錢幣展覽,當時我花了80加幣買了2個袁大頭。我學著電影裏看來的動作,吹得硬幣嚶嚶響,所以兒子回國時我叫他帶回去,一個給他舅舅,一個留在老媽家。由於我沒有交代清楚,兒子留下一個,又帶回來一個。結果直到現在,我也不知道我那個袁大頭放在了哪裏,找不到它,丟了。
我的收集和我的東西都是多進少出,在我家兒子眼裏全是破爛,越攢越多。我的木雕,石頭,飾品,掛畫,燭台,玻璃花球,還有許多我喜歡的小擺件。在生活用品中,除了我不斷購買的衣帽鞋襪圍巾,還有各式各樣的杯碗碟瓷器和茶具,各種鐵鍋,陶土鍋,還有就是服從命令從老媽那裏扛過來的她存的新毛毯,毛巾被,床單,被套,枕套,還有弟媳婦給買的床上幾件套和窗簾,再加上我的書籍,相冊,圖片,和兒子從小到大的成績單,他的書籍,他畫的連環畫,玩具和卡片。林林總總放滿了2個小儲藏室,我的家裏和兒子家的三分之一。
“你看你的東西太多了,不光你那裏,還有我這裏都是你的東西。” 偶爾提起來,兒子會和我抱怨兩句。
“是啊,我也覺得我東西太多了。別著急,等我慢慢收拾。” 我說。
“你總是收拾來收拾去的,結果一樣東西都不扔。你看看,我的東西多簡單。如果搬家,基本上一兩個大行李箱就搞定了。” 兒子又說。
“嗯,我最近在學習斷舍離,等我慢慢丟。”
我在第一次搬家的時候,確實狠狠地丟了幾大紙箱的東西。我這收集癖隻有在一定的契機下才免我其難地放棄一些東西,不然它們總是千絲萬縷地粘著我。確切地說,是我離不開它們,我的情節和我的回憶。
現在我正在學習斷舍離,我下決心並準備開始它們說再見。和我的愛好,我的欲望和我的喜歡說再見。存物的空間要減少,記憶的空間要增大,沒有忘記,隻是不再看見它們。因為我要輕鬆上路,或許我會去實現我的Vanlife的生活。作一個真正的旅人,誰知道呢?
我隻可惜搬了多次家,丟了很多日記與信件,自己生活的軌跡都找不到了。。
想想最後總是要丟的,釋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