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肯定要說,憶苦思甜飯怎麽能跟美味掛上鉤呢?那不是defeat the purpose嗎?不懂什麽叫憶苦思甜的,自己補課去。
那是我還在上幼兒園的時候。為了緊跟革命形勢,將革命傳統教育從娃娃抓起,幼兒園決定過一個憶苦思甜的中秋節。可是真的讓四、五歲的娃娃們吃糠咽菜嗎?到時候小細嗓子咽不下去,還不吐得滿地都是?老師們想出了一個主意,用新磨的紅薯麵蒸成小窩頭,用紅薯葉煮麵條,即軟和,又不失革命本色。飯菜一端上來,娃娃們吃得那叫一個香啊。麵條裏滴了幾滴香油,香噴噴的。尤其是新蒸的紅薯麵窩頭,鬆軟香甜,又粘粘的有嚼頭,被生活在那個物質匱乏年代的孩子們當成了美味點心,個個吃了個肚兒圓。
中秋節嘛,再困難也還是要有月餅的。老師拿出那種包有青紅絲、硬的像磚頭一樣的月餅,切成小塊分給大家。吃飽了的孩子們竟誰也不願意吃。父親來接我時,在他的威逼利誘下,我含著眼淚勉強咬了兩口。直到現在我都不喜歡吃那種傳統的硬月餅,能把牙硌掉。
不愛月餅愛窩頭。這件事被父親當作笑話,經常提起,記憶就逐漸被放大。原始的味覺也是那麽地強悍,幾十年後還讓我念念不忘。我後來每到一個地方,必找當地的窩頭品嚐。我吃過高粱麵、玉米麵、豌豆麵做的窩頭,也吃過摻著牛奶或巧克力做的窩頭,可沒有一種能比得上紅薯麵做的那麽美味好吃。
一頓憶苦思甜飯,讓我思念到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