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悶ing

剛過了四十九歲的生日，馬上就是知天命之年了。盡管心裏並不服老，但無論如何也不是風花雪月，激情洋溢，隨波逐流的青春年少了。鬼使神差，竟然在寫標題時加了一‘ing'。 這類新新人類的語言，有時有不可替代的語意，此處加上它還就是感到貼切。不知這是語言的退化還是進步，近來有時間上網，發現了許多不知所雲的表達方式，有些琢磨一下還能明白有些就任怎麽想像也無頭緒。真應了那歌裏說的“不是我不明白，這世界變化快…“。為了不落伍太快，還是從現在起就學著點吧。

來加八年，不能算短，但總還是有種客居的感覺。最不習慣地還是這漫長的冬季。多倫多的冬天從十一月一直持續到第二年四五月份。飄雪的日子並不像詩人筆下那麽浪漫，當詩者高唱’千裏冰封，萬裏雪飄’時可曾想過頂風冒雪淘生活的芸芸眾生嗎？大自然的美好隻有你能置身其外，有閑情逸致也有時間享受時才能顯現，否則，你感受到地永遠是那些嚴酷。我不喜歡冬季是因為我就是那些芸芸眾生的一員。每天要頂風冒雪開車幾十公裏上班下班；落雪的公路或肮髒、擁擠不堪，或滑膩、充滿殺機，不僅無端增加了上下班時間，還使你本已疲憊不堪的心弦繃地更緊不知幾時就會崩斷。我不喜歡冬天更是因為自己經營的生意冬天裏十分慘淡，空空的店堂裏好像寒冷的街道一樣缺少人氣。冬天裏的酒吧總是少了不少夏日裏的熱情。我不喜歡冬天還因為那些繁重的掃雪鏟雪，家裏鏟完還要鏟店外。除了買房子後的第一個冬天的第一場大雪，一家人開開心心鏟雪、堆雪人、打雪仗、著實享受了一把冬趣，那時正好是我賣了生意又買新生意之前的一段空閑，從此再也沒愛好過此項運動。我知道有一種疾病叫‘冬季鬱抑症’，我隻是鬱悶，不喜歡冬季，但我的鬱悶不單與冬季有關。

出國是我的選擇，我這人是從不吃後悔藥地。以國外心靈的自由換取國內生活的自在我認為值得。問題是我從來也沒放棄在異鄉追求生活品質的企求。正是這種企求使自己八年來上下求索，不停闖蕩。經過血與汗的浸潤與我勤勞的太太一起在這異國他鄉打下了一小片立足之地。有了自己的房子，自己的生意。開始感覺到‘此間樂，不思蜀’了。然而生意的冷熱無常，生活的艱辛單調，身心的疲憊酸楚又怎能不令人常常生出‘不如歸去’的感慨。鬱悶，有時是恨己不爭。有道是知足者長樂，知足了，則沒了鬱悶，但還會有發展嗎？

‘父母在，不遠遊’千古之訓。去國時被無端的興奮所左右，並未體驗到其中的真諦，而其時父母亦無健康之憂。誰能料到八年之中父親由生病而臥床不起然後竟然闔然仙去。在子女中我是唯一學醫的，父母養育我一生我無以報答，然而在這最需要我的時候我竟然遠在天涯追尋著自己的夢想，不能在父親病榻前盡人子之道，未能在父親靈前添一把香火，這將是我一生的痛。每想到此，豈止是一個鬱悶了得。一個月前又傳來嶽父病逝的噩耗，將悲痛萬分的妻子送回國後我更加懷疑自己拋家別國的初衷。古人還說‘遊必有方’，我這算是有方嗎？

這種鬱悶的感覺已經跟了我很久，可能還會跟我走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