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水千山 （三）打工學習

萬水千山 （三）打工學習

 

小說原創-紀念我的愛妻

 

三、打工學習

 

 

閨女出生後幾天，張睿德一家就搬到離市中心很近的一家中國人出租的地下一樓的套一公寓，臥室和客廳的窗戶隻有正常的一半高，而且外麵就是馬路。

女兒早兩周出生，輕也瘦，但發育非常快，奶吃得特別多。為了保證有充足的奶水和足夠的休息，賈嘉愛每過一段時間都要用奶泵把奶水抽到奶瓶然後放到冰箱保存，這樣女兒晚上一餓就由張睿德負責把奶水取出溫熱喂孩子，她就可以安心休息。女兒的飯量實在太大了，到了第二周，每天晚上都要吃兩次奶水，每次都是80毫升。張睿德為了不影響愛人睡眠就把女兒抱到客廳來喂，由於是半地下室比較熱，就打開窗簾半開窗戶。有天深夜大約一點多，張睿德給女兒喂奶時，有人突然使勁敲打窗戶玻璃。張睿德一看是個非常瘦40歲樣子的女人，張睿德從她口中大致明白因為緊急情況需要一些錢，也沒有多想就給了她40加幣。等第二次張睿德打開客廳燈給女兒喂奶時，那個女人又來敲窗戶，這次說是她的車沒有油了，要給車加油，她把錢包忘在了家裏，說她的丈夫是公司經理，一定會還錢的。張睿德還是沒有多想就把口袋裏剩下的二十多加元全部給了她。

很久之後，張睿德給朋友說起這件事情，朋友笑他太傻，告訴他象那個女人那些人都是吸毒的，錢買毒品了。

公寓離北薩斯卡通溫河很近，張睿德一家就時時去河邊散步。這時候才有機會和心情欣賞這座美麗的城市。由於家離市中心太近，常常會看到吸毒的醉酒的和無家可歸的人，難聞的味道，破爛的衣服，呆滯的目光，怪異的行為等等都在賈嘉愛的心裏留下了陰影，加上沒有什麽朋友，而她最好的朋友回中國了，讓她越來越不喜歡這裏。於是她改變主意要在兩個月後把兒子和女兒一起帶回中國，當她告訴丈夫後，張睿德知道改變不了什麽，一句話也沒有說。他能夠做的就是盡可能地多抱抱女兒，給她喂奶，哄她睡覺，看著女兒在他懷裏甜睡，忘記了時間。

分別的時候到了，張睿德擁抱了兒子和愛人，緊緊地抱著女兒不肯鬆手。看著比箱子就高一點點的兒子幫著媽媽吃力地拉著大大的行李箱走進候機大廳，張睿德轉過身時淚水已經模糊了雙眼。

原本兒子是要留下來上學前班的，這下就剩下張睿德一個人了，他要好好了解這個地方，為以後的重逢和生活做準備。

張睿德就去參加了華人社區舉辦的求職培訓班，發現他是班裏年齡最大，英語最差的一個。他的同學要麽是博士、碩士畢業的，有在中國的大學裏教英語的，也有移民好多年拿到了幾個高級技師證書的。而他隻有本科文憑也沒有任何一技之長，至於語言普通話都說不好，英語就更別提了，聽和說成為他最大的障礙。求職培訓結束前有一場模擬麵試，他準備了好幾天，可輪到他時，緊張、膽怯和擔心讓他放棄了。他清楚像他這樣不可能有專業工作麵試的機會，不過求職培訓給他打開了一扇門，讓他有機會了解加拿大真正的就業市場，也讓他有機會認識形形色色的人。通過十幾天的培訓讓他明白了他必須付出巨大的努力，而且需要長時間的準備才可能找到理想的工作。擺在他麵前的不是隨便找個工作來糊口養家，而是如何提高英語水平能夠重新回到學校讀專業。

他需要更多的了解加拿大，了解這個城市，盡可能多的了解就業市場，他並不需要拚命賺錢來養家，愛人在中國的工作足夠她和兩個孩子生活得非常好，張睿德隻需要能在加拿大一個人生活下去就夠了，他不擔心也沒有壓力，移民時從中國帶的錢還有，在考了三次終於通過駕照理論考試和實際路考之後，就買了一輛二手車。有了車，他的生活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兩個月後，求職培訓班的同學有人去多倫多花錢突擊拿電工證，有人找到了專業工作，有人申請到專業回學校讀書，也有不少人打著各種各樣的累脖工。由於張睿德移民前做了很多年銷售，便在朋友的建議下拿到了兒童教育儲蓄計劃銷售代表證書。但他必須等待十個月才能夠開展銷售業務，朋友就給他介紹了份在華人開的披薩店送披薩的工作。

由於聽說太差，他隻能從最基礎的LINC開始學習英語，周內白天去學校讀著免費的英語，晚上和周末就送披薩。

送披薩讓張睿德真正開始了解加拿大，了解普通人的生活，有機會接觸各種各樣的人，對人性有了更深的認識。

讓張睿德最為感動的是加拿大人的真誠、善良、樂於助人和慷慨。張睿德的二手車是個Mini Van，後輪驅動，車重，動力不足，加上沒有冬天開車的經驗，送披薩時有好多次陷進雪裏，怎麽都出不來。不管是多麽晚，多麽偏僻的地方，都會有人及時出現，幫助張睿德，要麽用力使勁推，要麽用掀鏟雪，或者指導他如果打方向，有時就跪在雪裏用勁推，趴在雪地上觀察。有一次陷得實在太深，怎麽都弄不出來，一位幫忙的中年人說，讓等著，他回家把大皮卡開來把陷進去的車拉出來。還有一次張睿德給一幫聚會的年輕人送完披薩，把車開到了離聚會的家有幾十米遠的路邊的溝裏。張睿德隻好返回請聚會的年輕人幫忙，結果一下子就出來了七八個小夥子，好幾個隻穿著T恤，在那麽冷的室外幫忙給他推車。有的客人點了二十多元的披薩，小費就給10元，而且一直不變。有時餐送晚了，也很少有抱怨的，張睿德感到很抱歉堅持不要小費或者自己付餐費給客人免費披薩，沒有一位接受的，而且還都給了小費。他們是普普通通的加拿大人，他們理解象張睿德這樣的最底層的人生活的艱辛和不易，尤其是新移民，生存是最大的挑戰，再少的小費對新移民都彌足珍貴。

通過送披薩送報紙送中餐等工作、張睿德對加拿大有了更深的了解。他不能隻顧眼前，必須有長遠眼光，必須能夠不僅生存下去還要象真正的加拿大人一樣幸福地生活。他必須有這樣的本領和能力，不管擁有這樣的技能需要多久他都要去奮鬥。

當看到披薩店廚房裏那些拿著旅遊探親簽證的中國老人，用各種各樣的手段來掙錢補貼孩子或者給自己養老用，有的老人一天在披薩店幹十幾個小時回家就睡幾個小時然後騎著自行車到處去翻垃圾箱撿瓶子賣錢。他看著都難受和不忍心，尤其是在冬天，那麽寒冷的天氣下。好幾次提醒老人一定要戴手套以防被注射毒品的針頭紮傷。是的，中國人尤其是農村的過去是太窮了，窮怕了，就要想盡一切辦法弄錢。張睿德從小就生活在農村，那是真正的一貧如洗，就是貧窮給他動力讓他永不放棄。可是眼前的事情讓他無語，在他的內心人再窮也得有骨氣，再窮活得也要有尊嚴，再窮做人也得講體麵。他為那些做為兒女的很多是博士碩士感到恥辱，在他看來那些兒女至少該有最起碼的道德底線和良知，老人們是你們請過來的，大多是為你們帶孩子照顧家的，按理是你們負擔老人的費用，而不是讓老人在餐館非法打工和翻市政垃圾箱撿瓶子來補貼你們。

張睿德在愛人和孩子回中國後不久，就搬出了那個半地下室公寓。在交接時，華人房東說浴缸沒有清潔徹底，要扣除全部押金請人來做清潔。400加幣的押金就想通過這個理由不給，張睿德覺得這個房東水平太低做事情太過分了，他從不惹事，但也絕不怕有事。憑他在中國那麽多年和人打交道的經驗，房東哪裏會是他的對手。張睿德告訴房東：浴缸在他居住期間一次都沒有用過，洗澡隻用淋浴；不幹淨不滿意，那是他沒有做好，他清潔到滿意為止；請什麽樣的清潔工幹那麽一點活就要400加幣；400加幣押金一分都不能少，否則他有的是辦法。

也是在張睿德尋找合適的住處時，他才了解到不少華人專門撿舊的家具電器等再轉手出售，也有不少老移民靠著坑蒙忽悠新移民為生。

在求職培訓班的一個同學邀請下，張睿德搬到了一個年輕華人移民作為投資而出租的聯排別墅，他的臥室很小剛夠一張小床和一張小桌，不過對他足夠了，隻要可以睡覺能夠上網他的要求就那麽簡單。

那個聯排別墅住著離婚沒有多久的年輕房東，求職培訓班的那位同學，還有張睿德，平時生活費用三人平攤。在一起時間久了，矛盾自然就多了起來。房東和那位同學都是搞電腦的有正式專業工作，生活規律，按時上下班，晚上和周末玩電腦遊戲視頻聊天到很晚。張睿德周內白天上英語課，下課後就去送披薩，晚上十點左右回來。周末兩天白天張睿德睡覺，晚上店裏生意好，他選擇晚上送披薩，回到住處往往是淩晨三四點。生活不同步加上飲食衛生習慣不同等等，矛盾就越來越多。

矛盾升級衝突終於爆發了，這對張睿德在加拿大以後的生活產生了巨大而深遠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