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妹

"Art is the depth, the passion, the desire,
the courage to be myself and myself
alone."
~ Pat Schneid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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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羽活佛》第352章 幹細胞與基因編輯

(2023-09-28 22:19:48) 下一個

首先被帶進宴會廳的是阿堯。其實沒什麽可審的,阿堯給繆親王下藥的過程並不複雜。出乎眾人意料的是他的身份——居然並非朗頓家的人。想想也是,親王那麽精明的人,不太可能讓仇家輕易混到自己身邊來做近侍。

“我父母都是給人做零工的,”被關押了大半日,阿堯那頭熨帖的棕發已淩亂不堪,上翹的眉毛依然傳遞著呆萌的驚訝,同他肅穆的語調形成鮮明對照。

“從小家裏不富裕,好在父母現如今還健在。我叔父原本在宮中做禁衛軍,沒有子女,小時候都是他出錢供我讀書。那次叛亂前夕,白家為了師出有名故意放烏管獸進城禍害禁衛軍,我叔父就是那時候遇難的。當時我已考上大學並拿到獎學金,但我決定放棄入學資格,我恨死白家人了!那之後我先去白家做車夫,費了多年的心機才得以升到親王身邊工作。”

阿堯剛開始自述的時候,小羽正想辦法將一塊紅燒排骨中央的骨髓摳出來吃。別說啊,這個國家的人葷菜做得還真不錯。隻不過要是有筷子就好了,她瞅著盤子兩側的刀叉想。等聽完阿堯的陳述,小羽卻沒心情吃了。

“小羽,永遠都不要忽略小人物,”記得隴艮師伯曾這麽跟她說過,“人們在重大事件中總愛尋找那些超乎尋常的力量,卻不知小人物的一些決定有時能起到四兩撥千斤的關鍵作用。這些因素極難被後世挖掘,所以往往就流逝在曆史的長河中了。我們的世界之所以是今天這副樣子,也許全賴於某位領導人家屬的一句勸解,司機在某天得的一場病,無緣無故關門歇業的銀行,做了一輩子壞事的惡棍偶發的善心。”

在小羽幼年的時候,陌岩一直是她心中高大智慧的代表。反倒是最近這幾年,她越來越體會到陌岩那位其貌不揚、語不驚人的師兄在某些方麵似乎更能把握本質。要不然隴艮能當上整個娑婆世界的教主、被每家寺廟供奉於大雄寶殿的正中央呢?

“既是如此,”坐在皇帝身邊的皇後試探地問他,“那親王就無罪啊,應當立即釋放,對吧陛下?”

皇帝環顧了一下在座的文武群臣和外來嘉賓,爽快地說:“那是自然。來人,去牢裏接繆親王出獄,送回親王府修養。至於這個阿堯,先關一晚上,明日處決。”

“還望陛下三思!”小羽在座位裏站起身,“陛下您想啊,阿堯的叔父曾是禁衛軍,一生為保護陛下的安危連孩子都決定不生了,嘖嘖。有道是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寧做那不孝之人也要對陛下盡忠,這種精神驚天地泣鬼神呐!將來被寫進史書裏,後人一看就會說,這是明君才有的待遇。而阿堯作為這樣的忠良之後,愛民如子的陛下您又怎麽忍心懲罰他呢?”

皇帝黑著臉哼了一聲,“照你這麽說,各個都無辜、都值得原諒,那我兩個孩子就不無辜?他們什麽壞事都沒做過,卻無端端被人捅成重傷、劃破臉皮,這件事就這麽算了不成?至於你們送來的那個‘怴神’,我這次請的客人們中就有人能治得了他。”

“陛下,”姚誠站起身,並示意小羽坐下。小羽低頭一看麵前的碟子,哎,骨髓都被摳出來了,這怎麽做到的?姚誠的手看著還很幹淨。

“能否告知王子與公主傷勢恢複得如何了?”姚誠問。

皇帝低頭說道:“王子傷勢已無大礙,假以時日應當能痊愈。然而公主臉上的刀傷深及筋骨,隻怕是好不了了。”

“你請來的那些外世界客人們也都束手無策?”小羽挖苦地說。

姚誠低頭瞅了她一眼,目光中未有責備,更像是在查看她吃得好不好。抬頭對皇帝說:“若是有人能為公主徹底消去疤痕,不知陛下能否饒阿堯一命?”

皇帝忍不住從座位裏站起來。“誰?真有人能把公主的臉傷給徹底治好?”

“就跟遇刺前一模一樣,”姚誠肯定地說,“但不是我,是她。”

小羽此時剛抓過一塊新的排骨,湊到嘴邊,忽見全場目光都集中到自己身上。她哪會什麽修複皮膚的法術啊?不過她知道姚誠做事一向靠譜,他既敢這麽說肯定有足夠的把握,到時候反正是由他動手。

然而姚誠這小子還得寸進尺了,彎下腰,一臉惡作劇地衝著她擠了下眼睛。“老大,不如跟大夥兒仔細講講,你打算怎麽給公主療傷?”

啥?小羽真想將手中的排骨整個兒塞他嘴裏!沒轍,抓起桌上的精美餐巾布擦了擦自己的小油嘴,站起身來煞有介事地衝全場說道:“見你們大家這麽有誠意,我就多說兩句啊。都是比較前沿的東西,聽不懂也不用自卑。我想你們應當也聽過這種說法——法術與科學本來就是一體的兩麵,隻不過會法術的人大多不懂現代科學,而科學家們又總自以為是地對法術嗤之以鼻。能兩樣都精通的,比如……嘿嘿,我。”

其實小羽心裏想的是——我身邊這位,“那就不可限量了。”

言畢,見包括皇帝在內的每人臉上都是一副深度懷疑的表情,心道還是得上點兒幹貨。在腦海中快速搜索平日讀過的與幹細胞有關的科技文章。

“簡單說呢,就是用法術刺激並調控人體‘脂肪間充質幹細胞’的活性,來達到肌膚修複的目的。要知道,創傷恢複大致分這麽幾個階段:炎症反應期、增生期,還有一個、重塑愈合期。間充質幹細胞呢來自於中胚層,可以進一步誘導修複細胞的產生……”

小羽偷偷瞥了姚誠一眼,見他上身在椅子中後仰,望向她的明亮目光讓她聯想到酷帥男間諜遇上風騷女特務之類的電影橋段,是種欣賞與逗弄的混合體。

“總之這些機理呢在臨床上是早就弄清楚的啦,關鍵是你現有的技術能不能去實現。打個比方,你可以用鏟土機鏟走一座大山,你能鏟走一個星球嗎?你能給細菌做頂帽子戴,你給原子核也做頂帽子試試?所以至微與至巨這兩樣,就是考驗科技的兩個極端。而法術最妙的地方就在於能用宏觀調控微觀,或者用微觀影響宏觀,所謂的‘小生大,近含遠’。”

說到這裏,之前對姚誠表示過關注的那個西裝男目光銳利地掃了小羽一眼。姚誠則衝小羽點了下頭,像是在說:“別理他,繼續吹。”

“現如今納米技術在醫藥領域已經展示了各種優勢……要想到皮米、普朗克、甚至超弦的尺度來運作,就得靠我們法術了。一高興,指不定連編寫這個世界的原始代碼都能給起出來,嘿嘿。總之呢,我這項修複技術隻是以改變分子結構來刺激幹細胞的活性,整個過程算比較簡單的,都不需要對原子結構和化學性質進行調整。公主應該可以很快康複。”

心道姚誠你硬要把球踢給我,就別怪我亂打包票了啊?若是實在無法履行承諾,跑,咱倆還跑不掉嗎?大不了以後再不來了。

皇帝聽完小羽一番雲裏霧裏的高論,顯然已無心再搭理那些囚犯。當下安排小羽和姚誠明日進宮,為公主療傷。

******

宴會結束後,心情大好的皇後請小羽和姚誠坐她宮裏的馬車回親王府。之前繆親王已在王妃和兒子的陪同下回家,允佳和曼虹也跟了去。阿堯和怴神還被關在牢裏。

皇後的馬車為鑲金的黑漆木所製,前後共有四個輪子,車轅中部載著車廂的部分向下方彎成弧形。小羽上車時馬車的頂棚是合上的,她見今晚夜色好,衝車夫說:“把棚子打開吧。”

“是得打開,”扶她上車的姚誠說,“否則不就成了錦衣夜行了嗎?”

她回頭白了他一眼,入座後將綠色的大裙擺左右鋪開,人不如狗的姚誠隻能在座位的右端勉強塞下屁股。馬車出了皇宮後,小羽伸手從座椅的縫隙裏摸出把墜有羽毛和寶石的絲絹手扇,打開了在手裏擎著,東張西望地看光景。沿途的行人見狀,都指著她議論紛紛。

“是宮裏的女眷嗎?看著眼生。”

“真漂亮,比公主好看。”

“這話可不能隨便說。”

姚誠一直在笑眯眯地打量她,“是不是將來也想搬去皇宮裏生活?”

小羽的睫毛朝著他的方向舒展開,“你能辦到?”

“辦法,總能找到的。”

小羽對此深信不疑,但搖了搖頭,“還是寺廟裏更適合居家過日子,女人少。嗬嗬,終於明白大羽姐姐為啥要把家安在修羅軍基地。”

姚誠咯咯地笑出聲來,“喜歡寺廟和軍隊的女人,都……那個、可愛。”

這話沒毛病,小羽心道。“對了,你明天打算怎麽給公主療傷?”

此刻馬車駛上一座多孔拱橋,周圍安靜下來。今晚月色明亮,天並不黑,二人頭頂是沉靜的靛青色蒙著層稀薄的雲紗。身下的河流中有跳動的月亮,模樣如天上那位的孿生妹妹,卻更俏皮、更接地氣,絲毫不豔羨九天之上的孤高與冷清,寧願蹦跳在藏汙納垢的河裏。

姚誠一直等到馬車下橋才回答她的問話:“都說了是‘你’去給她療傷,我隻是你的助手。倘若給公主療傷的人是我,這一來二往的,指不定身邊啥時就會有人因吃醋而發飆,我怎麽收場?”

換成別的女孩,此刻定會低下頭、紅著臉辯解:“誰吃醋了?才沒有呢。”小羽則點點頭,“算你做事知道掌握分寸。說吧,我怎麽給她治?”

“之前景蕭長老給咱們的那本手印秘籍……”

“裏麵有修理肌膚的法門?我怎麽沒看到?”

姚誠將目光投放至河流的遠方,“成品沒有,不過將其中兩個手印結合在一起使用,應該能達到預期的效果。”

說著將兩隻手的十個指頭蜷起,拇指藏到食指和中指之間,兩隻手掌外沿緊貼。“這叫‘不動明王印’,原本是用來保護自身或什麽事物,讓它不受外力的侵害。現在侵害既已發生,還需一個‘藥師如來根本印’。”

姚誠雙手結完藥師印後,又解釋道:“每邊四指為月輪,代表四大。兩個拇指為‘去二我、人法二空’。拇指來回交叉,便可將四大納入藥壺中,形成理、智、教這三種藥。結合上麵的不動明王印,能將傷疤恢複到外力入侵前的狀態。”

“可我隻有一雙手,怎麽同時結兩個印?”

“我不還有一雙手嗎?你的左手和我的右手結不動明王印,你的右手和我的左手結藥師印,你的真氣從你左手流到我右手,在我丹田裏走了一遭後再從我的左手回你的右手。”

“你發誓,”她忽然嚴肅起來。

“發什麽誓?”他愣愣地問。

“永遠都不許和別的女人做類似的事。”

“當然不會了,無需發誓。”他這句話語氣很淡,淡得天經地義、毫無勉強,讓她十分滿意。

過了會兒,她問:“手印的結法我是知道了,可機理呢?究竟是怎麽實現修複的呢?”

“就是你剛剛在宴會上說的啊,通過操縱幹細胞。”

“啥?我瞎蒙的啊。”

******

大概再有十來分鍾就到親王府,小羽忽然由操縱幹細胞聯想到一個更為重要的問題。將裙擺收起來,挪到姚誠身邊坐,這樣馬車後座的兩個人都擠到右端,重心微有些不穩。

“幹嘛?”他緊張地問。

她不出聲,先將他的兩隻手收集到他的大腿上,用自己的雙手按住。她的右腿頂住他的左腿,而她自己的左腿朝左邊伸開,做好隨時從另一頭跳車逃跑的準備——如果她把他惹火了的話。

“這個、嗬嗬,”她說話時雙目盯著他胸前的紐扣,不敢抬頭與他對視,“手印能刺激幹細胞,那麽、也能編輯DNA嗎?我是說,在成年人的活體裏?據說人體的各個特征在DNA裏都有對應的基因點位,是吧?比如……”

她抬起頭,左手依然控製著他的雙手,右手食指在他眉骨下方劃過,“能否通過基因編輯把眼窩搞得更深些?給原本淡泊的麵相添一絲淩厲?”

她的手又滑過他的嘴唇,“唇線多一些棱角,這些應當都好辦吧?我想比較難的是……把年齡倒退九百多歲。”

說完這最後一句,小羽已是弓弦上蓄勢待發的一支箭。就像原先小時候同他在一起,她大部分時候是聽話的、講理的。偶爾會起惡作劇之心,一定要做些明知道會觸怒他的舉動。比如把洗幹淨的盤子疊在一起,最小的放下麵,最大的擱上麵,中間還插把刀,刀尖衝外。比如從他新買的一堆筆記本裏抽出一本,每一頁都拿筆塗滿黑線,再偷偷塞回去,等著觀察他某天用到那本時的臉色。結局?有時他會生氣,有時不會。

而說完剛才那番話,她的心不可避免地砰砰跳個不停。但她的目光不退縮,在他的眼中尋找舊日的影子,老磚屋、筒冠樹、小女孩……還有什麽?紅色的羽毛,頑皮的小鳥嗎?

“手印,暫時還辦不到,”他過了半晌才開口,如同敘述一件同他無關的事,“需要藥物。”

“那也肯定不是凡間買得到的藥,”她打蛇隨棍,“佛國裏有嗎?剛才你不是提過藥師佛的名字?”

他沒吭聲,應當就是默認了。

她鬆開他的手,再用雙臂環抱他的腰,頭埋在他胸前,試圖想象一個成年人在短期內被物理改造的過程。痛苦嗎?痛不欲生?又或者對得道者來說,根本毫無感覺。《金剛經》不是說,“凡所有相,皆是虛妄”?當然,痛也算虛妄的一種。

耳中聽他說道:“今天在筵席上老是注意我的那個男人,讓我感覺很不好。”

附:不動明王印和藥師如來根本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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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FionaRawson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阿芒' 的評論 : 阿芒好!佛教的手印主要起源於密宗,不能隨便練,嗬嗬。和他們的修行方式有關,各種各樣的用途。
阿芒 回複 悄悄話 這篇很高科技啊!
這圖有意思,我也比劃半天。這些印是幹什麽用的?施法術嗎?
FionaRawson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FightCovid19' 的評論 : 謝謝芳草。中秋快樂,闔家團圓!
FightCovid19 回複 悄悄話 小羽好聰明!祝高妹中秋快樂,月圓事順!
FionaRawson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悉采心' 的評論 : 祝采心中秋快樂!俺家那倆現在都是嫌大人煩的年齡了。周末等著看你更新芹菜啊!
FionaRawson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南瓜蘇' 的評論 : 南瓜好!我是想起了“蝴蝶效應”,這個其實在應用數學的非線性係統也有人模擬過。一點點初始值的偏差導致後來的發展軌跡大不相同……謝謝南瓜的支持!
悉采心 回複 悄悄話
在小羽幼年的時候,陌岩一直是她心中高大智慧的代表。反倒是最近這幾年,她越來越體會到陌岩那位其貌不揚、語不驚人的師兄在某些方麵似乎更能把握本質。————這一段把俺寫得想年陌岩了,也不知道啥時候,陌老師就深入俺心,都怨高妹:))

插圖有意思,跟著比劃了半天,有意思。

順祝高妹中秋闔家快樂!兩個小寶貝會一邊吃月餅、一邊聽媽媽給講玉兔的故事?
南瓜蘇 回複 悄悄話 喜歡小羽讓陌言發誓那段,符合她的個性。
南瓜蘇 回複 悄悄話 卻不知小人物的一些決定有時能起到四兩撥千斤的關鍵作用。

非常喜歡這句話,曆史上的很多大事件,其初始原因都是一些不起眼的毛毛引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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