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妹

"Art is the depth, the passion, the desire,
the courage to be myself and myself
alone."
~ Pat Schneid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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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羽活佛》第65章 狼頭花

(2020-10-04 08:18:09) 下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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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狼頭花

 

  說起來真是奇怪。當魅羽雙腳落到了這第一片、也是最頂層的方雲層上時,周圍的感覺瞬間變了。
  之前她站在崖邊看著這些緩緩移動的石土層,總覺得它們很不安全,像是隨時都可能摔下去。然而一旦上來了,她腳下的這片土地就成了靜止的了。周圍的雲霧和懸崖反而像時間那樣,靜靜地在歲月的長河中流淌著。
  她在草地和花叢中坐下,雙手托著下巴,仰頭望著鏽紅色的天空。這片方雲層,像是她幼年的家,也像兮遠在鬼道的家。腳下的草地對她來說,就是堅實的大地,鑽多深的洞也不會見底。雖然看不到屋子,可她覺得自己就住在這裏,恒古以來都是如此。日子除了溫馨便是美妙……
  “老七——”一個聲音從遙遠的地方傳來。
  這誰家在叫孩子呢?還老七,真能生。她一邊想著,一邊咧嘴笑了起來。
  “肥果——”
  魅羽蹭地從地上蹦起來,轉身後望。不知不覺中這片土層已經飄出去老遠了。她看著站在崖邊那個熟悉的身影,這才意識到這個方雲層竟是比幻境沙漠更強大的幻境。能讓人不知不覺沉迷在裏麵,慢慢死去。
  四處尋找鶴琅,他已經跳到下一層去了,看來他的定力比自己要強很多。她再次把目光投向前方的地麵,又有種溫馨旖旎的感覺,趕緊閉眼。怎麽辦呢,這樣子還怎麽去仔細找狼頭花?
  依然閉著眼睛,她盤腿坐到地下,突然靈機一動。這個方雲層能迷惑自己的五感,那如果摒棄五感,采用無識圈去探測,能否就不受幻境的影響?
  於是排除雜念、入定,將無識圈慢慢擴大。很快,這片幾十丈長寬的大土層便被自己一覽無餘。她甚至不需要挨個兒查看每株花草,便知道這片土層上開的花裏沒有狼頭樣子的。
  於是站起來,走到層邊,下躍穿過中間的雲霧,到了第二片石土層上。
  這一層比上麵的要小。但她剛落下便有種恐懼不安的感覺,總覺得應當即刻離開,否則便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而一閉眼這種感覺就消失了,可見又是幻覺。
  於是她強迫自己坐下,平複心神,再一次將無識圈送出去。這一層上隻有樹木,沒有花草,自然是沒有狼頭花了。
  她起身四顧,已經看不到鶴琅去哪裏了。忽然一陣驚慌,這種感覺卻不是因為幻境引起的。
  假如根本就找不到狼頭花呢?假如花沒開,或者被誰摘光了。就算那花開在幾十層下麵,以自己目前這種速度一層層去找,等找到也是明天了。他的命就在她手上,她這時的一個小失誤就能釀成大錯。
  真是越急越不知道該做什麽。時間在一點點過去,恐懼、絕望、悔恨,占領了她的心頭。根本就不應該來赤縞地這個鬼地方!歿天樞封與不封,關她夫婦倆什麽事兒?之前二人神遊靈寶在十九層地獄仙境裏的家,是多麽輕鬆愉快,何必跑到這裏……
  等等,想到靈寶,她心裏一動,腦海中浮現起曜武智菩薩的那首偈:“大而簡,細而繁。小生大,近含遠……”
  不知為何,她有了個大膽的想法。假如靈寶的新功法真的是和曜武智菩薩的世界有關,“事事相反”,那麽她將這種功法用到無識圈裏,會不會也能產生類似的效果?
  也就是說,如果她想要探測整個這大片方雲層空間,在用了靈寶的功法後,產生的無識圈不應該是很大,反而是越小越好?
  試試吧,反正也沒壞處。她再一次坐下,默念著靈寶的內功心法開始入定,並在膻中穴處產生了一個拳頭大小的無識圈。但這次她不是去“吹泡泡”,而是“擠泡泡”,把無識圈越擠越小。
  越擠越小,越來越小……
  不知過了多久,魅羽倏地睜開眼睛。眼前的這塊土層已經不能讓她產生幻覺了。她站起身,衝著右下方的某處伸出手指,自言自語地說:“狼頭花就在第九層的那塊三角片上,還剩下一朵。”
  ******
  之後她便從第二層開始,依次往下跳。底下的光線越來越暗,隻能大致辨別每層的輪廓和邊緣。她從腰間解下長鞭,握在手裏。在這種時候,長鞭就像盲人的拐杖一樣,可以幫她探路。
  說起這條鞭,這還是最近才置辦的,之前那條因為借身的緣故無法攜帶,留在了少光天的陌川殿裏。
  到了第五層時,她落到一片長條層上,看到鶴琅手拿火折子,在另一片平行的長條上走動。這習慣真好,她想。今後她也應該和他一樣,每次出遠門都要記得把火折子帶在身上。
  “大師兄,”她叫他,“我看到狼頭花了,就在那下麵。”
  鶴琅也沒問她怎麽看到的,隻是說:“太好了,我跟你去取。”
  二人又連落四層,來到第九層上時周遭便和黑夜差不多了。腳著地的時候二人都差點兒滑倒,因為這層是由一塊塊長滿海藻的大石頭組成的。雖然看不見海水,但能感到濕濕的海風拂麵。
  此時此刻,魅羽突然有了種奇怪的想法——這些土層會不會是大千世界裏真實地方的時空碎片呢?或者說,也許自己目前真的站在某處的海邊,隻是看不到也走不出被層土邊緣限製的地方,所以才會感到腳下的大地是如此堅實?
  “是不是那裏?”鶴琅問道,手指著不遠處兩塊石頭中間的縫隙,“我去看看。”
  他穩穩地踏著爬滿海藻的石麵,走到石縫前,俯身拿火折子照了照。
  魅羽望過去,雖然之前從未見過,但毫無疑問那就是狼頭花。共有七朵猩紅的花瓣,每一片都有毛茸茸的黑邊,就像狼的毛。有兩片豎長的,像耳朵;兩片一上一下平行的,是嘴巴;還有三片分別是兩頰和後腦。
  再看葉子,是和鬼人掌一模一樣、長著尖刺的褐色厚葉。甚至讓人懷疑,這狼頭花會不會就是開了花的鬼人掌?
  “我摘了啊,”鶴琅衝她說。
  “可千萬要小心!”魅羽叮囑道,“別再給毒刺紮著了。”
  鶴琅俯身,把那唯一一朵狼頭花從花萼處折斷,摘了下來。然後捧在手心,回到她身邊。
  “還是我來拿吧,”魅羽衝他伸出手去,“這種嬌貴的東西,你們男人未必夠仔細。”
  鶴琅將花放到她手心。她站在層邊向上瞅了瞅。視線望不了多遠,但隻過了這麽一會兒,上方的層麵即使有了些許不同的排列,二人要想一層層躍上去應該還是可行的。
  “你先上去,”鶴琅說,“我給你照著。”
  上一層距離這層大概四丈多一點兒。魅羽點點頭,將長鞭隨意搭在脖頸上,提氣、縱躍。身子大概到了兩層中間的時候,腳下的亮光突然熄滅了。在這一團漆黑、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的情形下,一股博大又淩厲的掌風向著她襲來。
  ******
  從掌風的方向判斷,鶴郎已經在與她齊平的半空了。照理說,魅羽當時身在半空無處借力,定是躲不過這一掌。好在她像是已經預料到了,事先單手捏了個印。單手結印威力較弱,但足夠產生一股氣流將她的身子猛地向一側推開。
  魅羽左手捧花,右手一把握住搭在頸部的長鞭,甩開來朝著掌風襲來處擊去,卻落了個空。
  “你是誰?”她問。
  事實上,在看到鶴琅隨意扔掉大師姐那塊帕子的時候,她就猜到此人極有可能就是福如來。真的鶴琅也不知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被靈寶發現並扣住了魂魄,同時把福如來的魂塞進了鶴琅的身軀裏。她此刻問,無非是想讓對方說話,好在這漆黑之中得知對方所在。
  對方卻沒出聲。此時二人應該都已雙雙落回了第九層。魅羽的腳一碰地,便察覺到刀鋒一樣的寒氣向她後背劈來。連忙扭身躲閃,還是被他的掌邊擦中了左肩。當下便真的如中了刀一樣,皮開肉綻、鮮血直流。
  魅羽大叫一聲,疼得跪倒在地,隨即使了個景蕭傳她的千手觀音印。此印一出,無論對方從哪個方向襲來,都會對上自己的掌。
  結果對方似乎看出來了,並未出招。
  “你看來已經知道我是誰了,”他的聲音從她前方傳來,“你比我預想的要聰明。不過故意引我說話是沒用的。你該知道即使是看得見我,你也並非我的對手。”
  說完衝她張開五指,她手中的花便被他的右掌吸了過去。
  魅羽大驚,“把花還給我!”
  他嗤笑了一聲。“給了你,你也無法活著帶回去。要來何用?”
  話音未落,魅羽便見一團火光在他手心燃起,火裏麵的狼頭花即刻化為青煙。尖叫一聲:“我跟你拚了!”站起身瘋了一樣地向他撲過去。
  事實上,魅羽的心裏卻冷靜得很。火熄滅後,四周便一團漆黑。福如來修為比她高,對她的一舉一動可能都了如指掌。而她即使用了無識圈,也探測不到他的存在,總不能時時刻刻拿千手觀音印來防身。
  所以她要邊打鬥邊入定,使出陌岩教她的探測術。雖然無法直接感知到福如來,但她總能從他對周遭空氣和雲霧產生的影響中,獲得他每次行為的蛛絲馬跡。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信息,在現今的情況下對她卻是至關重要的。
  待她一鞭甩過去的時候,他果然已不在原地了,前後左右都沒有他的氣息。那就隻有一種可能了——果然,她頭頂的氣流擾動了一下。
  魅羽仰麵向後倒去,同時右腳用上勁力向上踢。這一招隻是虛招,待對方下落之時,她的長鞭便會纏上對方的脖子。
  結果她還是低估了福如來。對方一掌擊下來,先是她的右膝處脫臼。待長鞭碰到他的身體,魅羽隻覺右臂一麻,長鞭鬆手,被他隨意甩到了層的遠處。
  她重重地摔到地上,右腿疼得讓她想叫出聲來。現在站都站不起來了,更別說和他交手。但她還可以說話。
  “你最開始是扮作了戊茗,對嗎?”她問,“否則不可能把鶴琅學得這麽像。”
  “拖延時間嗎?”他輕蔑地笑了笑,走了兩步到她近前。“有什麽用?你難道指望身中劇毒、命在旦夕的情郎,會在這種時候動用內力下來救你?”
  魅羽咬著牙,額頭的冷汗在不斷地滑到地下。“半炷香之內他肯定會下來,把你碎屍萬段!”
  “你現在就會死,”福如來冷冷地說,“半炷香之後,你二人的靈魂去歿天樞那裏匯合吧。”
  福如來言畢,雙掌齊出向她襲來。魅羽可以感覺到,他這次是用了全力。而剛剛在和他說話的時候,她已暗暗運上了靈寶的心法。此時自己仰麵躺在地上,右腿等於廢掉,無處可避。隻有雙手在胸前結了個仁王經之印。
  這個仁王經之印,上次她使的時候是在喇嘛國的殿試上,和五個師兄一起,用來對付藍菁寺和印光寺共同演練的十二人大陣。仁王經之印可以將敵人的內力反彈並翻倍打回去,但此刻的她知道,福如來比她強太多,這一掌又用了全力。單是用這個印來抵擋是無法奏效的,自己不死也會重傷。
  於是她決定,再次將靈寶那種稀奇古怪的“反之”功法用在這裏。至於會產生什麽效果她也不清楚,隻能冒險一試了,看是否有奇跡發生……
  結果就是,什麽也沒有。
  什麽也沒有的意思是,既沒有對福如來的攻擊產生反彈,也沒有被他恐怖的掌力打到。這個原本用來反彈的手印,在用了靈寶的心法之後,演變為吸收化解的招數了。
  此刻魅羽雖看不清福如來的表情,但也能感到他的震驚和不解。抓住這稍縱即逝的機會,她雙手快速地在胸前轉了一個陰陽魚,向他推去。
  福如來之前見識過這個陰陽魚的厲害,不敢硬接,向一旁躲閃。他沒料到的是,這陰陽魚雖然看著隻有個菜盤大小,其殺傷麵積卻有飯桌那麽大。魅羽隻聽咚地一聲,好像是福如來的左手被無聲無息地齊腕切掉後,落到了地上。
  他怒了,右手抓起魅羽的腳踝,將她大力地甩了出去。魅羽人在兩個層中間向上飛去,頭砰地撞到了上一層凸出的尖石後,跌回地麵。額頭流下來的血把她的左眼都糊住了。
  躺在地上,她的頭像裂開一樣,卻沒見福如來再撲過來。
  “不可能……”她聽他喃喃說道:“怎麽會這樣?”
  “是不是右手右臂很酸麻,頭還有些暈?”她試探地問。
  他沒有回答。魅羽知道狼頭花的毒已經開始發作,如果她再等等,形勢隻能對她越來越有利。但她心裏想著上頭中了毒的陌岩,便雙掌在地上猛地一拍,身子彈起來,朝福如來剛才說話的地方撲過去。
  這次他並未及時躍開,像是不敢相信事情會發展成這樣。魅羽雙手掐住他的脖子,將他按倒在地。
  福如來終於醒過神來,黑暗中兩隻眼睛發出恐怖的亮光。現在他左臂斷了,右臂不聽使喚,但還有雙腿能動。抬腿用上勁力朝魅羽狠狠踢了一腳,可能滿以為她會就此鬆手。沒料到她雖然痛得慘叫一聲,卻兩臂青筋暴起,仍然緊緊地箍著他的脖子。
  之前陌岩請了外家功夫的老師,教每個徒弟硬功夫,在這時候起作用了。此刻魅羽將鶴琅的身體按在地下,又用自己的頭狠狠地向對方的額頭撞去。
  福如來悶哼一聲。“怎麽、怎麽會這樣……”
  魅羽咬緊牙,雙手繼續用盡全力去扼他的喉嚨。他隻能做個糊塗鬼了,在確定他死結實了之前,她是不能冒險告訴他事情真相的。
  現在毒性想必已經擴散至他全身了。他的雙腿又掙紮了幾下,但已經沒有什麽力道了。接著魅羽能清晰地感覺到,福如來的魂離開了鶴琅的身體,快速地朝下方鑽去。估計歿天樞是在下方某處的石土層上。
  現在她終於可以鬆手了,疲倦地翻身躺在了一旁的地上。
  是的,萬疆告訴過她,狼頭花就是鬼人掌開的花。隻不過這種植物的奇妙之處在於,開花之前是葉子有刺毒,而一旦開了花,就變成花有毒。無論是把花吃了還是毀了,毒素就會發散。而此時的葉子反而是刺毒和花毒的解藥。倘若不是這麽鄙夷所思,估計狡猾的福如來也不會輕易中計。
  而萬疆還告訴過她,赤縞地隻有兩個地方有鬼人掌,幻境沙漠和方雲層——當然現在魅羽知道了,方雲層也是個產生幻境的地方。不過萬疆說了,前者的鬼人掌因為缺水從不開花,隻有方雲層的才會開花。
  所以魅羽從看到假鶴琅扔掉大師姐帕子的那一刻起,就開始做這個計了。她故意告訴他歿天樞能吸走人的靈魂,便是想把他引到這裏來,讓他不要提前動手。因為她知道福如來和靈寶不僅想殺死自己,而且肯定不想自己的靈魂跑掉,以免夜長夢多。福如來隻是借了鶴琅的身體,自是不可能隨身帶著能讓她形神俱滅的法器……
  她掙紮著從地上坐起來。現在不是休息的時候,她還要給陌岩送解藥。她從鶴琅懷中掏出火折子點燃,在地上爬著來到那個石縫前。被摘了花的鬼人掌還完好地立在那裏。
  她的兩手又轉起了陰陽魚。先是削掉了鬼人掌周身的刺,又將之從底部鏟下來,揣到懷裏,用外衣紮好。這麽大一條東西放在胸前自然是很不舒服,但她也隻能放在這裏,因為她還要把鶴琅的身體背回去。雖然不確定陌岩是否有辦法把鶴琅被靈寶扣住的魂招回來,可她必須試試。
  於是爬回鶴琅身邊,先把他的衣服撕了條下來——她自己的身上都是淤泥——包住他左腕斷手處的傷口。然後仰麵平躺在他身上,雙手將他的雙臂繞到自己胸前。可憐的鶴琅,魅羽想,就算活過來也永遠失去左手了。
  在地上翻了個身,讓鶴琅趴在她背上,還要小心別壓壞了胸前的鬼人掌。隨即雙手在胸前結了個虛空自在印,默念一聲:“起。”
  之前的打鬥已經讓她精疲力竭,現在背上又駝了個比自己還重的人,這個印便使得非常勉強,剛剛夠她飛上第八層的邊緣。
  趴在地下喘了口氣,再次結印向上飛。上到第七層。
  再結印,無奈這次她的力道已經不夠了。身子還沒挨到第六層的邊兒,便和鶴琅直直地往下掉。她做好了摔到地上的準備,不料落下時身前被什麽東西阻了一下,落地時便沒有受到太大的撞擊。
  魅羽把臉貼在地上,有眼淚從閉著的眼睛裏鑽了出來。
  他還是來了。正如她說的,他冒死也一定會來。雖然對福如來說這話的時候,她隻是在拖延時間。
  ******
  據陌岩說,他見二人下去了很久,開始也沒懷疑到是鶴琅有問題。隻是擔心二人如魅羽之前那般陷入幻境,或者遇到了其他的麻煩。於是他隻得動了內力,用探視法來查看他倆。
  這一看之下可嚇了一跳!當時福如來剛被切斷左手,將魅羽給扔了出去。陌岩雖然一時不明就裏,但知道是出了大事,便自己也跳了下來。
  若是換做平日,以他的功力轉瞬間便該到了。可是剛剛才用過內力,之後已經感到毒素開始攻心了。隻得如平常人那樣,一層層挨個兒跳落下來。
  那不是把腿都震壞了?魅羽想著,又取出火折子,借著光把去了花和刺的一大片鬼人掌取出,掰了一半給他。“趕緊吃了。”
  “這麽大的半條都要吃下?”他像一個孩子般問到。
  “哪兒那麽多廢話!”她硬塞進他的嘴裏。
  他苦著臉才吃了一小塊,就說:“我覺得我已經沒事了。”
  “不行!必須把半條都吃光!”
  要不是還得給鶴琅留半條,她會逼他吃完一整條的。
  若幹個時辰後,在他們離開赤縞地時,據他回憶說:當時在那種幽暗密閉的環境裏,她滿頭是血瞪著狼一樣的眼睛,監督他吃下一大片苦澀的鬼人掌,真的是他長這麽大經曆過的最恐怖的一件事。
  吃完鬼人掌,又幫她把脫臼的腿複位,陌岩還有兩件迫切要做的事。一是要看看能不能把鶴琅的魂招回來,二是要封掉歿天樞——也就是他們這一趟千辛萬苦來此的目的。
  “我這個招魂咒應該是很強的,”他說,“隻要鶴琅還活著,我就有信心把他弄回來。”
  那就好,魅羽心說,和尚招魂也算老本行了。
  “至於歿天樞,”他衝她說,“要不,你來封吧?”
  “怎麽封?離得這麽遠。”
  “歿天樞就在這下麵的話,應該沒問題。我教你一個咒語,你心裏想著下方的歿天樞,把這個咒語默念一邊。然後默念你自己的名字,五遍。再把那個咒語念一遍,就行了。”
  還要念自己的名字?這個咒語這麽奇怪的……魅羽雖然心裏犯嘀咕,可還是照著做了。
  等她把該念的都念完後,陌岩也很高興地和她說,鶴琅的魂成功招回來了,過一會兒應該就會醒來。
  “我這算……封了歿天樞了嗎?”她不確定地問。
  他望著她額上的傷。“應該說,是封了五年。”
  “為何隻有五年?”難道是她的功力不夠?
  “我教你的這種念咒法,叫‘夾心咒’。也就是說,這五年內,你的命運已經和歿天樞緊密地連在一起了。”
  “啊?”她大叫。怎麽個連在一起法?
  “如果你的性命出了問題,歿天樞便會被永久封死,”他轉頭,望著前方的黑暗說,“五年眨眼過,我想靈寶在這五年內應該不會再來傷害你了。要是把時間定得太長的話,我怕他破罐破摔。”
  她怔住了。一直以來他如此上心地要來封歿天樞,她以為就是為了什麽天下蒼生。原來竟主要是為了維護她的周全嗎?怪不得之前在密室裏問他時,他不肯告訴自己呢。
  “可是如果別人知道你——”
  “誰有意見就叫他自己來封好了!”他沒好氣地說,“都有手有腳的,我又沒攔著誰。”
  這時鶴琅已經微微轉醒,坐了起來。“我……我這是在哪裏?”
  “你先別問太多,”陌岩衝他說,“咱們得先離開這裏。”
  “咱們得先把解藥吃了,”魅羽把另半條鬼人掌塞給他。
  “解藥?我中毒了?”鶴琅一頭霧水地接過鬼人掌,又抬起胳膊來看了看左臂的斷腕。倒也沒再問什麽,聽話地把鬼人掌吃了。
  “能回來真好,”吃完後他舒了口氣,說道,“我還以為這輩子都要在靈寶的葫蘆裏度過了。”
  “你覺得你能走路嗎?”陌岩說著,將他扶了起來。鶴琅踉踉蹌蹌走了兩步,但很快就恢複了正常,一躍便上了第六層。
  陌岩又把腿還在疼的魅羽攙了起來,也帶她跳了上去。待三人回到崖邊,魅羽聽鶴琅驚惶地問:“我的帕子呢?我那塊帕子呢?”
  俺貨真價實的大師兄終於回來了!魅羽激動地從懷裏掏出那塊青色的帕子,還給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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