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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 第80章 地獄花園 https://bbs.wenxuecity.com/origin/976943.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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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羽睜開眼睛後,過了好一會兒才記起自己身在何處、之前都發生了什麽。她右肩的傷口應該是被人上了藥,又包紮過了。除此之外沒有大的傷,隻是極度的疲倦和饑餓,也不知昏睡了多久。
她還記得昏迷前那全力的一擊,當時覺得自己身上的每一塊骨頭也跟著那六盞燈一齊嘩啦啦地散架了。那些騎馬的都是什麽人?應當是他們把自己從湖中撈出來的吧。
此刻她像是躺在一個大屋一角的地上,身下鋪著厚厚的墊子。屋頂特別平,不過看著很破舊,滿眼是一道道水漬幹了的暗黃色痕跡。左邊的牆上有扇大四方的窗戶,不是紙糊的,而是一整片像冰或者琉璃那種堅硬透明的東西。窗外是陰天。
其他兩麵圍著簾子,看不到這屋子有多大、還有誰。不過耳朵能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和人的低語。似乎有不少人待在附近。身邊的地上有一疊被褥和碎布、兩個水瓶、一個小板凳,還有幾個裝著黑饃饃、玉米和其他物品的籃子。最大的一個籃子裏是空的,像是個嬰兒的搖籃。
簾子的一邊被人掀開一條縫,有雙眼睛望了進來,又消失了。接著聽到簾子外有人喊:“把飯送過來吧!”
隨後簾子被扯開,現出一身粗布衣服的中年婦女。魅羽認出,便是那日在馬背上馱她的那個結實的女人。仍似那日所見,穿著褲裝,沒有在外麵套裙子或者長袍。此刻她的懷裏還抱著個嬰兒,裹在繈褓中,看樣子也就一兩個月大。
“你怎麽樣?”女人問,抱著嬰兒在小凳上坐下。許是凳子太低,怕嬰兒不舒服,便放到一旁的搖籃裏。
“我叫藍珺,”她又說,一邊從旁邊一個籃子裏掏出件針線活。“你別處來的吧?你救了我們大家的命。”
“我……”魅羽張開口,卻又不知該如何說下去。正常來講,她應該問,她是在哪裏。可她知道這是地獄,問題是藍珺知道嗎?能當著一個人的麵問她——知道你是在地獄裏生活嗎?
“你們不也救了我的命嗎?”魅羽說著,試著動了下手臂。雖然還有些酸痛,但也並非毫無力氣,便支撐著坐了起來。藍珺見狀,將一旁的被褥推過來,靠在魅羽背上。
“這才第六層,”藍珺說著,手上針線不停,“還有十幾層要爬呢。有時候想想,早死早超生。也不知自己前世都做了什麽惡。就這輩子來說,反正我身邊認識的這些人,都挺好的。”
魅羽不解地望著她。“還要爬……十幾層,什麽意思?”
藍珺停下手中的活,打量著她。“你是外道來的?這裏的人都要從第一層開始爬起,死了就去下一層。一直爬完十八層,才能再入輪回。”
啊?原來是這樣。“那你們對前麵幾層有記憶嗎?”
藍珺搖搖頭,繼續縫手中的嬰兒肚兜。“這些都是聽別人說的。事實究竟是不是這樣,誰也不能確定。”
魅羽低頭想了會兒。“若是這樣的話,豈不是會有很多人選擇自殺?”
“自殺沒用。說是在哪層自殺了的,再生就得把那層重新爬一遍。”
真夠狠的,魅羽心道。這個六道當初都是什麽人設計的?這個人或者神,又有什麽權利替其他所有的生靈來定規矩?
“那些巨人又是什麽人?”她問。
“我們管他們叫夭茲人。是從六道之外、別的什麽世界來的。”
魅羽聞言,想起自己在前庭地掌舵時,有一刻似乎看到有好多個六道在漆黑的空間裏。
“這些外麵的人隨意來六道殺人,天庭也不管嗎?”
“據說好多年前,地獄就和傳說中的一樣,什麽拔舌頭、上刀山之類的。後來有一部分神佛不滿,說這種單一重複的折磨一點正麵意義也沒有,並不能幫助眾生棄惡揚善,給他們改正錯誤的機會。剛巧那時候,有位佛陀介紹了夭茲人進來。”
魅羽皺眉。“知道是哪位佛陀嗎?”
“好像是釋迦佛祖的一個徒弟,叫……什麽葉。”
“摩訶迦葉尊者?”
藍珺聳了聳肩。“總之,這些外來的夭茲人提議,由他們來對地獄的人施加刑罰。廢除簡單被動的受苦,製造環境讓眾生的精神意誌從中得到鍛煉啊、淨化啊、什麽的。”
魅羽冷笑了一聲。這些夭茲人吃飽了撐的,自己沒事做了嗎?他們肯定也能從中獲得好處。或者暫時沒有好處,但有大陰謀等在後麵。
當然,天庭許他們進來,搞不好也收了他們什麽好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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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有人遞了碗粥進來。魅羽一邊喝粥,一邊打量著搖籃中的嬰兒。大額頭,圓鼓的腮幫,和他母親一樣明亮的眼睛。露在繈褓外麵的手臂和蓮藕一樣,一軲轆一軲轆的。此刻正把右手的大拇指放在口中,津津有味地吮吸著。時不時望一眼自己的母親,又望一眼她這個陌生人。
“你兒子真可愛,多大了?”
“快滿月了,”藍珺的聲音有些不自然,“本來還有兩個。”
本來還有兩個……魅羽想起花園裏那些孩子,心被猛地揪了一下。前些日子她一直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悲慘的那個。現在卻發現,她的痛苦和很多人的經曆比起來微不足道。
“我是來找閻王殿的,”她岔開話題,“珺姐你知道在哪兒嗎?”
“閻王殿倒是不難找,但你得等。同我們一樣,閻王殿也是在不斷換層,不過每層隻待一個月。目前應該是在第一層上。”
也就是說還有四五個月,魅羽想,這倒也算好了。總強過一直在別的層上,那她還真不知該怎麽過去。
這時,一直乖乖躺在搖籃裏的小娃突然哼哼起來。
“不是餓了就是尿了,”藍珺放下針線活,抱起兒子,果見屁股後濕了一大片。從旁邊的一摞碎布裏拿出一塊,正要換尿布,卻聽外麵有人喊道:“珺姐,珺姐,你快過來一下。”
藍珺將孩子放回搖籃,站起身來向外走。魅羽靈機一動,叫住她。“不如我幫他換尿布吧。”
藍珺扭頭看了看。“這,你的傷……”
“我沒事了,”魅羽昧心地說,“我最喜歡小孩子了。”
“那就麻煩你了,”藍珺說完,匆忙趕了出去。
魅羽從坐姿改為跪,伸出雙臂到嬰兒腋下,將他笨拙地從搖籃中提了起來。這還是她第一次摸小嬰兒呢,之前的生活環境中壓根兒就沒有接觸嬰兒的機會。印象中他們都很鬧、很纏人。
真軟呀!她的雙手感受著那團熱乎的肉,鼻子裏聞到尿和奶香混合的味道。將嬰兒平放到自己剛才躺過的褥子上,除下髒濕的尿布,扔到一旁。嬰兒因為剛出生不久,兩條腿還是像青蛙一樣蜷著的。
想了想,又將他翻了個個兒,臉朝下。嬰兒一邊吸著手指,一邊奮力地想抬起頭。但脖頸還沒有足夠的力氣,試了幾次也沒抬起來。
魅羽不理他,嘴裏隻是念道:“先擦幹淨,再綁新的。沒擦幹淨就綁,會不舒服對不對?”
同時仔細觀察嬰兒光光白白的屁股——什麽都沒有。別說三瓣蓮花了,便是一顆小痣都找不著。
心裏一邊歎息,一邊暗罵自己:想什麽呢?哪兒有這麽巧的事,遇見的第一個小孩就剛好是自己要尋的人?再說了,陌岩就算轉世也該去天界,他又沒做什麽壞事兒……
將幹淨尿布歪歪扭扭地綁好後,她把嬰兒重新放回搖籃。嬰兒那清澈的眼睛直直地盯著她,讓她突然有些慌張,仿佛自己的小心思都被看穿了一樣。
還好這時藍珺回來了。“小川,你該午睡了。”
抱起嬰兒,又衝魅羽說:“大妹子,你也休息吧。”說完,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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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珺的丈夫張羿,是第五十一分隊的負責人。整個組織的名字叫泥天軍。“泥天”,諧音“逆天”,意指不甘於命運、奮起抗爭。
這些人大部分是第六層地獄的平民。有些是因為生活艱苦,活不下去了。有的是親人被害,前來報仇的。還有的是像張羿藍珺夫婦這樣,因憐憫苦難的大眾才加入的。
當然,有抗爭就有代價。泥天軍雖然分隊編號已排到七十多了,但目前還剩下的分隊隻有二十多個。有的降了敵,有的無疾而終地散掉了,大多數則是被敵人剿滅的。
五十一分隊目前聚居在一座巨大的三層樓裏。二樓和三樓原本是兩個大廳堂,目前是所有人的睡房。每人或者每對夫婦有張小床,相互之間用簾子隔開。一樓則是一間間的屋子,用作廚房、盥洗室、會議室、儲物間,等。
魅羽所在的這個角落原本是給小川喂奶換尿布用的,所以沒有床。她清醒後的當天晚上,藍珺指揮人搬了張床進來。
第二天白天她去附近逛了下。這是個山穀,他們目前居住的三層樓是很多個大型房舍之一。其他的房舍基本都廢棄了,裏麵無法住人,因為有各種稀奇古怪的巨型物件和擺設。比如長長彎彎的管道、蒸饅頭用的大鍋放大了幾十倍、火爐、煙囪、羅盤齒輪等機械。
有幾間小屋子倒是被利用了起來。魅羽伸頭往裏瞅了瞅,都是男人,幹的是些木匠、鐵匠之類的活兒,像是製造普通弓弩和那種厲害弓弩的地方。
隊裏的大部分人白天要去附近的農田幹活。張羿夫婦倆也都很忙。張羿要麽不知外出去了何處,要麽一天到晚關著門在和人開會。藍珺則總領婦女們的後勤事務。除了定時回來給小川喂奶,其餘時候常常見不到人影。
小川原本是由幾個自己也有孩子的婦女幫著帶的。魅羽來了後,反正閑著沒事,便慢慢地接過了帶小川的任務。當然,這也是因為,用藍珺的話來說,“小川特別喜歡這個小姨。”原先被其他婦女帶的時候,想媽媽了或者餓了還會哭兩聲。自從由魅羽接手後,便很少聽到他的哭聲了。
都說小孩難帶,怎麽個難法了?魅羽合計,難不成這窮人的孩子當家早,地獄的兒童發育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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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常在上午,魅羽會拿條大方巾把小川綁在背上,到附近去轉悠。每次經過那些奇怪的巨型房舍門口,她就會想,若是陌岩此刻也在這裏,他一定會努力搞清楚這些屋舍和器械原先都是做啥用的。他對這些東西向來很感興趣,比如之前在前庭地的飛船上。
有時候走著走著,頭頂上空會有巨型飛船經過。不同於她在基地花園裏見過的小船,路過這裏的要長很多、大很多。兩側通常有一些圓筒,尾部帶著黑色蜂窩狀的東西。船飛得很慢,噪音也不大,是種低沉的嗡鳴聲。然而每次經過魅羽的頭頂,都讓她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那些飛船看不到我們嗎?”她有次這麽問藍珺。
“看不到,”藍珺說著,眼睛裏閃過崇敬和感激的光輝。“是地藏王菩薩給地獄道施的術,為了保護我們這些可憐的眾生。凡是從高空中往下看,都看不到人類的痕跡。得貼近地麵搜索才行。”
地藏王?魅羽想了想,就是那個“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菩薩?怪不得之前從天洞來地獄的時候,在飛船上見到的地貌和人間差不多。估計自己看到的大多是幻象吧?
總之,每日上午的出行,魅羽最終會帶小川來到一個隱蔽的小山坡。在草地上鋪一張大油布,自己先坐下,再把小川放到一旁躺著。油布是出門必備的東西,因為這一代的雨可不同於人間,會腐蝕肌膚。而天永遠是陰的,也看不出何時便會突然降雨。
同時因為缺少日曬,莊稼地的收成普遍很低。莊稼上要鋪一層透明的油布來擋雨,灌溉和飲用的水則是從很深的地下河裏運上來的,費時費力。總之,這裏的人生存得極為不易。
在油布上坐好後,魅羽便從懷裏掏出那本靈寶心法,開始研究。起先她隻是自己默讀,後來見小川把嘴裏的拇指抽出來,嘟著小嘴衝她喊:“嗚——嗚——”
“這、這什麽意思?”她不解地望著他,“嗚嗚,代表什麽?”
“嗚!——嗚!——”聲音更大了。
魅羽嫌他吵,就開始大聲地念了起來。結果她一念,他就安靜了,又重把拇指塞進嘴裏。
“哦,看來你挺喜歡讀書的嘛。”她伸手過去捏了一下他的臉蛋。“好好讀書,將來考個狀元。”
說到這裏,想起了小川將來可能有的前途,暗歎了口氣。在地獄裏怎麽讀書?就算讀得好,又能做什麽?終極成就是給閻王做黑白無常和牛頭馬麵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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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下午,照慣例小川要睡午覺。結果魅羽發現其他的孩子太吵了,跑來跑去又喊又叫,似乎精力無處發泄。他們的母親有時會嗬斥一兩句,可也沒多大用。想起上午給小川讀書的事,靈機一動,便決定把小孩們都召集起來,教他們讀書識字。
“讀書?”一個媽媽問道,“讀書有什麽用?能活下去就不錯了。等他們再大大,就該下地幹活了。”
魅羽回想著陌岩是這麽跟他們幾個徒弟說的:“書到今生讀已遲,這句話的意思很多人並不理解。我們在輪回的時候,萬般帶不走,唯有業隨身。前世的錢財、記憶和知識,都帶不到下世,而我們做過的善業惡業,會一世世積累下去。
“然而很多人並不了解的是,智慧也是可以積累的。為何有些人天生愚鈍,有的一點就透;有的被稱作文曲星下凡,還有的擅長樂器……智慧、修為,這些都是可以隔世積累的。也正因此,才有了成佛悟道的可能。”
“哦,”媽媽們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也就是說,讀書是為了下輩子好,是吧?那趕緊學吧。”
於是魅羽待小川睡著後,便把六七個小孩集中在過道裏,席地而坐,開始了她的為師生涯。沒過幾天,她就為自己的這個決定悔得腸子都青了。
“我剛才說的什麽都聽見了嗎?”她張牙舞爪地說,“不,肯定沒聽見!耳朵就是通風大漏鬥,心裏想著的都是捉蛐蛐兒、挖泥鰍了,是不是……跟你們說,老師我可沒多大耐心。今天誰再把士兵寫成土兵,把自己寫成自已,晚上飯都沒得吃,聽見了嗎?”
一邊吼,一邊心裏想,她的聲音比這些小屁孩吵鬧的聲音要大多了。小川估計一早被她吵醒了。
打發走了小屁孩們,她回角落裏找小川。對方在搖籃裏睜著大眼睛,悠閑地吸著手指,聽她尖著嗓子抱怨:“得是失心瘋或者自虐狂,才會想到選擇老師這個職業,對不對?馴獸,都比這容易。挖煤,都比這輕鬆。挑大糞,都比這心情愉快。”
小川把拇指從嘴裏取出來,衝她叫:“嗚——嗚——”
“你整天嗚嗚嗚的,到底是什麽意思?同意我說的,對不對?”
魅羽望著他,想著自己還有幾個月就要離開,估計永遠也搞不懂小川到底想跟她說啥了。心裏有些悵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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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通常在晚飯後,藍珺便把小川抱走了。不過有那麽幾個晚上,魅羽會主動提出來,讓小川留在她那裏睡。
這時藍珺的臉就會微微泛紅,衝她說:“還真把你當保姆用了。”
“沒事,這孩子乖著呢。”魅羽心想,說不定藍珺以後還能給小川再生個弟弟妹妹。
床是挨著牆放的。小川睡裏麵,不用擔心會掉到地下。由於這一間大屋裏住了好多人,夜裏安靜下來後,什麽聲音都有。打呼嚕的、磨牙的、說夢話的、睡不著翻來覆去的……魅羽是練過武又有修為的人,經常給搞得睡睡醒醒、醒醒睡睡。
然而小川在身邊的那些夜裏,她反而睡得很踏實。偶爾在半夜醒來,會看到他睜著明亮的大眼睛望著屋頂,或者側身盯著她看。這時她便會憶起藍珺先前和她說過的話。
真的對前世的事沒有印象嗎?又或者在幼年時還有記憶,隻不過長大了反而忘了呢?無論如何,這麽點兒的小孩是不會記住此刻發生的事了。等小川長大後,早就忘了還有過她這麽一個“小姨”。
“小川,你爸媽都是好人,”她悄聲對他說,“自然會保護好你的。不過等你大了,記得要找機會讀書哦。”
“嗚——”
“小姨不能永遠留在這兒,小姨得去找一個人。那人也是個小孩兒,可能和你差不多大吧。先說下,小姨對他肯定要比對你好的。”
說罷,她的眼睛在黑暗中平視著屋頂,似乎看到了海一樣的六道眾生。
“因為他是個霸道的小孩。他要是知道小姨對別的小孩同樣好,會發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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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麽大約過了一個來月。這天中午,魅羽背著小川從外麵回來,發現角落小屋裏等著她的不隻是藍珺,還有統共沒見過幾次麵的張羿。
張翌身材高壯,原本也應該是個比較美的男子。可估計是太過操勞的緣故,三十好幾便白了一半頭發,麵上也盡是滄桑。
“我倆得出趟遠門,”藍珺接過小川,神色黯淡地對魅羽說,“大統領過世了。”
哦?魅羽吸了口氣。她曾多次聽藍珺提起過泥天軍的這個創始人,是個特別有膽識、有才華、又心憂天下的老人。她夫婦倆就是因為受了此人的感染,才一心加入泥天軍的。尤其是張羿,簡直是把老人當父親看的。現在老人過世,他們夫婦自然要去送一程。
而小川還在吃奶的階段,所以也得跟著去。
“我也跟你們去吧,”魅羽說,“反正閑著也沒事。”
“那就多麻煩你了,”藍珺的臉色舒展了一些。帶著個小孩去靈堂,畢竟諸多不便。
魅羽見張羿依然皺著眉,一臉憂慮,忍不住問他:“張大哥,還出了什麽事嗎?”
張羿歎了口氣。“大統領走得急,也沒指定誰來繼任。本來有兩個分隊領袖,都算得上眾望所歸的人選。偏偏出了個叫琴鶴的年輕人,近幾年立了點兒功,又認了大統領做幹爹。現在他要高調接任大統領的位子,不少人都支持他。”
魅羽的眼睛眯了起來。“這人有什麽問題嗎?”
張羿沒說話,藍珺替他說了:“心術不正!你到時一見他就知道了,滿嘴天花亂墜的。偏偏有些人還就吃他這一套。把整個泥天軍交給他帶,就完蛋了。”
“那要怎麽樣阻止他?”魅羽嚴肅地問。
“現在繼任的事都還沒定,”張羿說,“這次去,送完大統領後,要開個集會。各分隊首領向來是民眾投票選出來的,所以照慣例,這次大家也決定投票。隻是,我前幾天去問了那兩位老大哥的意思,他倆都不想公開和琴鶴作對。”
“那你去競選啊,”魅羽說。
藍珺笑了。“他?老實幹活就行,那張笨嘴可鬥不過琴鶴這種人。”
魅羽也笑了。“不怕,我來寫稿就是了。不是吹牛,修為比我高的人到處都是。但說起伶牙俐齒,此生,還沒怎麽碰上過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