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妹

"Art is the depth, the passion, the desire,
the courage to be myself and mysel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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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羽活佛》 第36章 旱舸寺(上)

(2020-09-05 08:40:46) 下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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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旱舸寺(上)

 

  臨近正午,船到了地圖上標的通道處。五人棄了船,來到岸邊一片草地上,麵前是三棵大樹。這次的入口不是在山上,而是在其中一個的樹洞裏。樹洞有五尺高,乾筠先彎腰走了進去,眨眼間便消失了。接下來是三個女人,這次念的咒卻與來時不同。
  魅羽以為再睜眼便是龍螈寺的石佛內部,誰知依舊是個樹洞,比剛才的要大些。出來後是一個樹林。乾筠手裏拿著地圖,正在望天,似乎在試圖辨別東南西北和在林中的方位。
  “我們不是回龍螈寺嗎?”她問陌岩。
  他頗有深意地望著她。“雲冉峰的第三條秘示,表哥沒告訴你嗎?”
  她臉上一陣紅熱,不敢看他。那日在雲冉峰,她被他牽著手,肩上披著他的披風,正要看到這第三句的時候,他問她辦完這件事後,是不是就要走了。一驚之下,沒有看著。
  “他大概是……看漏了吧,”她含糊地說。
  乾筠這時收了地圖,翻了個白眼兒。“真不該答應和你們來。”說完便朝一個方向大跨步走去。
  其餘四人跟在他後麵,不一會兒出了樹林。外麵看樣是個偏僻的村莊,屋舍零散破舊,路旁野草叢生,莊稼看著也挺稀疏的。遠處有山,但山勢平緩,一看便是中原的某處。幾人都饑腸轆轆,附近都是民居也沒有什麽食肆,隻問民家要了點水喝。公主一路問哪裏有馬車可坐,邊走邊喊累。
  還好要去的旱舸寺離這裏不遠,出了村莊就在前麵了。一座灰白色的廟宇靜靜地坐落在山穀裏。奇怪的是,當前已是盛夏,魅羽腳下和身邊都是綠油油的草和莊稼。再看旱舸寺所在的地方,四周卻是一圈光禿幹裂的土地。
  旱舸寺,難道這裏很少下雨嗎?
  幾人踩著枯草來到寺門口,敲了敲門。木門吱嘎地開了,一個高高瘦瘦的青衣僧人站在那裏。銅鈴一樣的眼睛,看人的神色像沒睡醒,讓魅羽想起了陌岩禪院裏住著的那個小桑淨。
  僧人望著這奇怪的五人:一個道士,兩個道姑,一個衣著華貴的姑娘和一個挽著兩個丫鬟髻像是十二三歲的姑娘。“法會推遲了,後天才舉辦。諸位施主請回吧。”
  “後天?”陌岩和乾筠對望了一眼,好像挺失望。魅羽知道他們在擔心什麽。修羅界或者梓溪的人應該會埋伏在紫午甸離皇城最近的那個山洞通道。等不見幾人,他們便會轉而注意到河下遊樹洞裏的通道。可能用不了多久就會找過來。
  陌岩接著對僧人說:“你們方丈在嗎?我想見他一麵。”
  僧人將幾人領進院子。寺廟從外麵看著不算大,進去之後倒也迂回曲折地見到若幹殿堂和宅院。比起六大寺那到處是大理石、金燦燦的雄偉建築,魅羽倒覺得這褪了漆的老木橫梁和欄杆、見縫插針擺著的石桌石椅、長葉掃著窗戶的柳樹更能讓人安心修行。
  來到一處幽靜的小院落,僧人讓乾筠和三女在院子裏等候,將陌岩這個道姑領到方丈的屋裏。
  趁陌岩不在,魅羽湊到乾筠跟前,低聲問:“哎,我們為什麽來這裏?那第三句秘示到底是什麽?”
  “問你表姐,我不知道,”他淡淡地說,“我隻知道這個方丈是個傳奇人物,別看這裏不起眼。據說在每三年一次的法會上,他能入定神遊到佛國,直接口述佛祖講經。”說完便和另外二女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不再理她。
  魅羽吐了一下舌頭。這麽厲害啊?她雖然也算是修道的,但佛祖在她心中是神話般的存在。還能有人和他們當下交流的啊?
  望著乾筠,她忽然又想起一件事,神秘兮兮地走到他麵前,躬下身。“你們家是玉帝的後代是吧,你們和玉帝來往頻繁嗎?”
  他警惕地看了她一眼。“你問這個幹什麽?”
  幹什麽?他難道不知道自己的師姐妹都要去天庭做七仙女嗎?
  “不說算了,”她直起身來。沒有一次見到這個人,他是好好跟自己說話的。
  誰知過了一會兒,她的背後傳來他的聲音:“應該說,是我大伯和他們有些來往。天庭的規矩是,凡是和他們有密切來往的凡人,在人間都不能掌權。當年我大伯選擇了做聯係人後,就很少參與管理家事了。”
  “原來如此,”公主說道,“怪不得人間沒有姓張的皇帝。”
  魅羽也點點頭,又躬下身去。“那你大伯是神仙嗎?”
  他沒理她。
  “你呢?你是不是神仙?”她追問道。
  乾筠終於受不了了。“我要是神仙,每次見到你都先封住你的嘴。”
  哎——魅羽不幹了。正要和他理論,卻見陌岩和一個老和尚從屋裏走了出來。他雖然還是道姑的模樣,又穿著她的紅裙子,但神情氣質上卻是高僧無疑,和走在一旁的方丈有說有笑。潺宇方丈是個白胖老頭,紅光滿麵的不知是因為氣色好還是遇到了陌岩高興。一邊說話,時不時要看陌岩兩眼,眼神中透著敬重。
  那一刻,魅羽忽然覺得他離自己很遠。像頭頂的白雲,可望而不可即。也許他就該一生學佛覓道,有可能此生便能證得圓滿神通,直上佛國,再也不用於這六道輪回中沉淪受苦。那她的存在,對他來說不就是修行路上的障礙嗎?
  或者說,她就是他的“魔”,他的劫數。讓他前功盡棄,萬劫不複。
  ******
  旱舸寺總共有三四十個僧人。幾人去到齋房的時候,其他僧人都吃完離開了。魅羽先禮貌地讓其餘四人先拿他們吃的,然後就風卷殘雲地將鍋裏剩下的所有饅頭、豆腐青菜、南瓜湯都塞進肚子裏。
  飯後,有僧人領五人去兩間客房。公主一進房就躺到了她的床上,咿咿歪歪地開始哼哼。冰璿也累得在椅子裏坐了下來。魅羽因為吃得太撐,進屋後將包袱擱在自己的床上後,就轉身走了出來散步。枯玉禪陌岩已經拿回了,現在應該不會有人來偷她的包袱了。
  從旱舸寺後門出去,麵前是個山坡,依舊是光禿的土地。她隨意走著,過了山坡的最高點,發現麵前是一大片平地,像一個廣場。廣場的四個角落豎著四座小小的佛塔,正中心有一個高台,應該是方丈說法時坐的。高台的一側有個半人高的石頭柱子,柱子頂上的石盆燃著火。
  魅羽朝火堆走去,心道這火肯定是為了後天的法會才點的。不過萬一要是下雨了……她突然意識到,旱舸寺的所在地應該是從來都不下雨,這是為什麽呢?世上雖有沙漠,但周遭都有雨水,獨獨這一小塊地方不下雨,是不是太奇怪了?
  “小妮子要小心!”一個蒼老的聲音在背後叫道。
  魅羽回頭,看到一個老和尚笑眯眯地衝自己走來。她的第一反應是此人當是寺裏的僧人,可是仔細看去,這個老和尚的衣服肯定不是本寺的。甚至可以說,和她見過的中原的或者喇嘛國的所有僧服都不一樣。顏色是普通的黃褐色,質地也沒啥光鮮亮麗,可是這剪裁……總之穿在老頭身上格外地合身、好看。
  再看老頭的長相,年輕時肯定是萬裏挑一的美男子。讓她不得不想象,即使陌岩老了也多半比不上他。還有她的兮遠師父,一向以自己的容貌得意的,到了此人麵前可能也甘拜下風了。
  總之,她確定這輩子到此為止沒見過這麽好看的老頭。然而不知為什麽,他卻給她一種很親切熟悉的感覺,讓她覺得完全可以信賴。
  “長老是在提醒我嗎?”她俏生生地問。
  魅羽一向最討老頭子們喜歡。果然,老頭笑眯眯地走近,好像很開心地衝她說:“小妮子真調皮!這火可碰不得的,燙一下會傷及心肺哦。”
  “這麽危險啊,那點火之人也得格外小心。”
  “不需要什麽點火之人。此火終年不滅,燒的不是油,而是天地之氣。”
  魅羽又低頭望了一眼,火苗果然和熟悉的不同。正常的火苗不斷往上竄,跳動沒啥規律。這團火卻燒得很安靜、很有規矩。原野的風吹過也不會產生半絲晃動。
  “那這火有什麽用呢?”
  “這火是點給燃燈古佛的。若是滅了,廟裏的那個潺宇方丈就算修為再高,也無法和佛國有聯係了。”
  魅羽張大了嘴吧,做了一個“啊”的樣子。難怪這裏從來不下雨呢,這種小神通對佛菩薩還不是小菜一碟。
  抬頭見老頭正目光炯炯地望著她,突然想起還沒有問過對方的尊號。“不知該如何稱呼長老?”
  “我俗家姓丁,沒有法號。”
  沒法號?奇怪。而且也不自稱“老衲”嗎?
  “丁長老也是來參加法會的嗎?”
  老頭轉了轉眼珠,想了想。“是。不過我在此地不能久留,後天我再來。”
  說完像是猶豫了一下,低聲問:“對了小妮子,你覺得我帥嗎?”
  魅羽皺眉。“什麽、什麽帥不帥……不懂您的意思。”
  老頭吸了口氣,抬起拳頭錘了下嘴唇。“我是說,我長得好不好看?”
  “那當然了!”魅羽大聲道,“從來也沒見過比您老更好看的男人!”然後用手指了指一旁的寺廟,小聲說:“你比我情郎都好看十倍。”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老頭捧著肚子大笑,一邊衝她擺手。“沒有、十倍沒有。五倍差不多。”
  終於停住了笑,老頭朝寺廟方向瞅了一眼,神秘兮兮地對魅羽說:“我這個徒……不是,你這個情郎吧,人是笨了一點,顏值也乏善可陳。不過他應該也有些優點的,比如……”
  老頭抿著嘴,眼睛朝上看著,好像在很努力地思考。
  “比如……老實!對對對,老實算一條吧?男人呢重要的是不花花,不在外麵惹事讓你生氣。而且他的武功固然是差了點兒,但對付幾個地痞流氓還是夠用的吧?好好把握啊。不戀愛,就變態,聽說過沒有?”
  魅羽一頭霧水地搖搖頭。
  “這也沒聽過?反正就是,好好把握啦。”
  老頭說完便優哉遊哉地走了。留下一頭霧水的魅羽,望著他的背影發愣。
  這老人家多半認錯人了吧?笨、武功差,還長得一般,這哪一條也和陌岩不沾邊啊。
  ******
  第二日,潺宇方丈又邀陌岩聊天。魅羽和另兩女也玩不到一塊兒,便去旱舸寺的藏經閣裏待了一天。有了陌岩給她的那串佛珠,現在看什麽經也不頭痛了。她希望能找到一些關於佛國啊燃燈啊不熄的火啊相關的文獻,卻毫無收獲。
  然而給她無意中發現了一件有趣的事,就是這裏的佛經和她曾經在龍螈寺讀過的總是略有差別。不是差別很大,而是時不時有一點小的差別。比如她記憶中《舍利嚴經》裏開頭的話是:“如是我聞,一時佛在修羅天,持五瓣紫玥王花,分瓣與五比丘尼。”可是這裏的《舍利嚴經》說的卻是七瓣紫玥王花,分與七個比丘尼。
  從藏經閣裏出來已是傍晚,她便直接來到齋堂。另四人正在吃飯,她也顧不上拿飯,直接走過去問陌岩:“表姐,你知道修羅界的紫玥王花是五瓣還是七瓣?”
  陌岩此時還梳著道姑頭,但已換成本寺的僧袍。他愣了一下。“五瓣還是七瓣,這要看是什麽時候。據說涅道還在修羅界的時候,一直是七瓣。他被燃燈打下人間之後,修羅界的紫玥王花全部枯萎了兩瓣,日後便都是五瓣了。”
  “啊?”魅羽吃驚地張大了嘴。原來還真有些門道在裏麵。“那舍利嚴經大概是什麽時候問世的?”
  陌岩白了她一眼:“那當然要比涅道出生還早得多。所以目前能見到的舍利嚴經的開頭都是錯的,每次我講到那裏時都要提醒大家。”
  魅羽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離開四人去一旁盛飯。這麽說的話,反倒是旱舸寺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地方,擁有的佛經比六大寺的還要權威?這和潺宇方丈能神遊佛國聽經,或許有些聯係吧?
  吃完飯回到客房,魅羽驚奇地發現自己的包袱不見了!她仔細查問了二女,都說不知,因為她們白天也出去了。肯定是自己在藏經閣讀書的時候被人拿走的。
  她又去問陌岩和乾筠二人,均說不知。她要去稟告潺宇,陌岩說算了,多半是修羅界的人已經來了,大概以為枯玉禪在她那裏。問她裏麵還有什麽重要的東西。
  “有,那三本書,”她悶悶不樂地說,“表哥留給我的。”
  還有景蕭給她畫的手印十二式,不過那些她已經背過了。慶幸的是長鞭一直帶在身上。
  “沒事,”他安慰她道,“等我回去再寫一遍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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