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唯物主義者看來,大到一場戰爭小到一場戰役,勝敗在當時無法蓋棺論定,必須長時段審視,依據現實的需要定勝敗。前幾天為了對抗平安夜,各地都在慶祝“長津湖戰役”勝利74年。
誌願軍在朝鮮打了很多漂亮的勝仗,長津湖戰役的勝利長期以來史家羞於提起,2000年之前,網絡軍迷和官方史家都不太認為這次戰役很勝利,最多隻能算慘勝,不算給誌願軍增光的戰役。戰役結束後,九兵團司令宋時輪做了檢討。後來劉伯承元帥把長津湖戰役當做失敗的教訓:長津湖一戰,一個兵團的兵力圍住美國陸戰第1師,沒有能夠殲滅,也沒有能夠擊潰,付出了10倍於敵人的代價,讓美軍全建製地撤出戰鬥,還帶走了所有的傷員和武器裝備。劉伯承是公認的軍事家,對勝敗的判斷應該很權威吧。
但勝敗並不是客觀的,不以客觀事實為轉移的,是勝還是敗取決於觀察的眼神、眼力見兒及觀察角度,勝敗就像“薛定諤的貓”。有的戰役當時是勝利了,以後看卻是失敗了,反之亦然。比如,能證明八路軍是抗日“中流砥柱”的戰役“百團大戰”,無疑取得了勝利,當時國共兩黨領袖都發賀電祝賀勝利。但後來延安整風時卻被認定“不該打”“損失太大”“得不償失”,是敗仗。廬山會議時,林元帥也做檢討:平型關戰役打錯了,當時是任弼時拍板要打的,損失太大吃了大虧。得,當時最長臉的兩次“大捷”都從勝利鑒定為失敗,“一切曆史都是當下史”,那麽,過去的勝敗都為當下服務。
長津湖戰役的慘烈讓人於心不忍,以前沒人去較真論勝敗。風水輪流轉,某個時間節點的“當下”需要“長津湖大捷”,於是,偉大勝利就不由分說地扣在九兵團頭上,遲到的勝利躲都躲不過去。跟美帝套瓷時央視就播《黃河絕戀》,豁出去大美女寧靜讓美國大兵泡;跟美帝慪氣時就放《上甘嶺》讓美女唱“豺狼來了有獵槍”。川普上台後加關稅,把文藝工作者氣惱了,覺著光用《上甘嶺》不解氣了,於是陳凱歌披掛上陣拍了《長津湖》,群眾又多了一個出氣筒。因為九兵團受損最慘烈,在比慘中勝出,所以曆史選擇了長津湖,“長津湖戰役”沒法不勝利了,還必須是“偉大勝利”。學者感歎“曆史是個任人打扮的小姑娘”,勝敗也是任人打扮的老姑娘。
美陸戰一師不但成功突圍還安全帶走了10萬朝鮮難民,其中還有一對年輕的文勇炯夫婦。1953年1月24日文勇炯夫婦在韓國產下一男嬰——韓國前總統文在寅。文總統在任期間親北親華,與美日橫眉冷對,給中國爭取了戰略空間,這難道不是長津湖戰役的勝利成果嗎?有的勝利果實被埋伏在曆史的未來。
喬治奧威爾說 “誰控製了過去,誰就控製了未來。誰控製了現在,誰就控製了過去。” 這話說得有點抽象,具體講就是,誰控製了現在,誰就能修改過去,誰修改了過去誰就能給未來使絆子設埋伏。過去的失敗可以修改成勝利,給未來的走向打下了伏筆。
長津湖戰役勝利就勝利了吧,但修改勝利的日期就太過分了。各大網絡平台在2019年之前都把1950年12月13日當長津湖戰役結束日,這五年來都修改成12月24為勝利日,據說是為跟平安夜犯衝,故意設計的。各種版本的戰役記載都說12月12日美軍撤到興南港後,忙著安排十萬難民登船撤離,其間九兵團停止了進攻,因為在美軍艦炮的射程裏沒法立足。難道九兵團12天裏沒任何戰鬥就等24日宣布勝利?這是對九兵團官兵的汙蔑。為了惡心一下平安夜,讓戰士在那麽寒冷的地方多待12天,心真狠。
最權威的證據是誌願軍總部在12月15日向第9兵團發出賀電:“你們在冰天雪地、糧彈運輸極端困難情況下,與敵苦戰半月有餘,終於熬過困難,打敗了美國侵略軍陸戰1師及第7師,收複了許多重要城鎮,取得了很大勝利。這種堅強的戰鬥意誌與大無畏的精神,值得全軍學習。”
12月17日毛澤東致電誌願軍總部並9兵團:“九兵團此次東線作戰,在極端困難條件下,完成了巨大的戰略任務。由於氣候寒冷,給養缺乏及戰鬥激烈,減員達4萬人之多。中央對此極為懷念……”
現在非得把勝利日改成12月24日,就是跟彭老總和毛主席鬧別扭。要改,就得把主席和彭總發賀電的日期一起改,估計他們沒這個膽吧。
過幾年後,如果又流行抵製洋節元旦了,會不會把長津湖戰役勝利日改成12月31日,再委屈九兵團戰士們多挨七天凍?
3024.12.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