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複挑燈夜補衣

我是一個走路如風一樣的人，傷鞋。記得小時候，一雙新涼鞋，穿不到一個星期就壞了。父親無奈，給我買了用汽車輪胎做的“草鞋”。但還是經不起我那雙“重腳”的折騰。用橡膠做的“草鞋”帶，一毛錢兩根，我兩三天就折騰斷一根。那可是上個世紀七十年代末啊，一個星期花一毛錢買“鞋帶”，實在是太浪費了。老外公看不下去了，用電線給我做了一雙“鞋帶”，於是，那雙“草鞋“一直穿到不合腳。

我對穿戴不講究，也不怕別人以衣帽取人。記得讀大二的時候，老外公不知從哪裏把我那屁股上破了一個洞的西裝短褲翻了出來， 問我道：“飆伢子，這褲子就不穿了？” 我說：“外爺，這褲子屁股上都破了洞了，扔了算了。” 老外公說：“我來補，你穿！” 

老外公言出即行，短褲後麵一邊打了個四四方方的布丁，說：“隻有一邊破了洞。但兩邊都打個補丁，就勻稱了。你一定要穿！丟了可惜！”我還真穿著去了學校。後來看到那些剪得破破爛爛，布丁打得到處是的價格不低的牛仔褲，我感慨當年哥也曾領先時代十幾年啊！

後來好多年沒有穿過打補丁的衣褲了，沒想到這幾年又穿上了。原來前些年，我喜歡把鼓鼓的錢包放在褲子右邊的袋子裏。由於走路多，錢包重，沒多久，一條新褲子，右邊褲袋和褲麵就磨出個洞。小米說：“親愛的，你的錢包裏不要裝些沒用的便條，收據，和會員卡。另外，沒事不要總揣著錢包去上班。你看看，給你新買的褲子，沒一個月就破了。” 我說：“好。”於是就不再揣著錢包去上班。反正走路十分鍾的事，在學校也沒有花錢的時候。

某天早上，我到了辦公室，才發現新換的褲子右邊褲袋處有個不顯眼的布丁。我把雙手伸進兩邊褲袋比較，可以感覺出右邊褲袋也是補過的。下班回到家中，問小米，“你給我把褲子補好了？” 小米說：“你喜歡嗎？穿出去沒有感到難為情吧？” 我說：“哪裏的話。很好。身上穿著打補丁的衣服，心裏裝著打補丁的人！”

是啊，有人給你補衣服，那得是多大的福氣！想想賀先生的悲傷：“空床臥聽南窗雨，誰複挑燈夜補衣？”我希望八九十歲的時候，還能穿小米補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