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翠井巷18號（三）：巷子和牆門

柳翠井巷18號係列已經寫了兩篇，現在應該正式介紹一下這條巷子和這個院子（杭州話叫“牆門”）。

關於柳翠井巷，我在“七彩虹”的“故鄉人文和風情”中有一篇轉貼“柳翠井巷與柳翠女”，其實我也是看了這篇文章才得知巷名的來曆，而且還從中了解到柳翠井巷一帶南宋時叫做“抱劍營”。從前從未想過要去了解這些曆史，因為它們已經遠離我現在的生活。由於建了博客，便要往裏麵裝東西，才突然發覺自己腹中空空，現在正在抓緊一切機會惡補~~。

柳翠井巷座落於清河坊，是一條南北走向的小巷，它的東麵與之緊鄰並平行的是扇子巷。這兩條巷子裏很多牆門是前後連通的，比如柳翠井巷18號，最裏邊有一扇小門，小門的那邊是扇子巷15號（如果沒有記錯的話）。在巷子的中段靠北，有一眼井，是為“柳翠井”。再往北走一小段路，就是我的第一所母校：柳翠井巷小學。雖然我隻在那裏上了一年半學，我還是懷念著她。我至今仍然記得一年級的班主任，她是一位和善的中年女老師，名叫沈慕香（剛上學時，還不知道“慕”和“香”這兩個字，還以為老師的名字叫“木箱”，覺得好奇怪奧），還有一些同學的名字，王丹影（曾經是我最要好的小朋友）、馮躍娟（愛笑又靦腆的小女孩）、金奇（成績很好的小帥哥）、倪夢良（人緣特別好的小男生），還有他們當時的音容笑貌。嗬嗬，如果看這篇文章的您碰巧就是他們幾位中的一個，請一定與我聯係哦！

這條巷子裏另一個對我非常重要的地方是一個衛生院（門牌號碼記不得了，隻記得座落在我們18號與井之間），40多年前的今天，我就是在那裏出生的（下次回去一定要去看看，這家衛生院還在不在）。說起我的出生，還有一段小插曲。媽媽回憶說，我剛出生的時候，與別的小毛頭不一樣，白白淨淨，粉雕玉啄，好象招貼畫裏的娃娃。因為是平產，第二天就出了院。回到家，媽媽仔細一看，不對啊，這個小毛頭臉紅紅的，還有一臉的細絨毛，趕緊把尿一看，竟然有個小雞雞！我的天，這可了不得，抱錯小毛頭啦！還好，也就是走幾步路，把他送回去，把我換回來。後來媽媽說，幸虧發現得早，馬上去換回來，去晚了也許換不回，因為是另一個產婦與護士串通好要換嬰的，那個產婦已經連生5、6個男孩，不成想這次又是個男孩，就想換個女孩回去。好險！因了這段緣由，我有時就會癡癡地想，如果當初我沒有被換回，我會成長、生活在什麽樣的家庭呢？有5、6個哥哥該是非常神氣的吧？嗬嗬~~~

我喜歡柳翠井巷18號，在這個牆門我從一個小嬰兒長到8歲，它帶給我一段快樂的童年和無限美好的回憶。我們的牆門很美，進門是個小小的門廳，從前的門房大概就是整天坐在這裏應門的吧。過了門廳是一個青石板鋪就的四方天井，天井裏有兩個半米多高、用青石板圍成的六邊形大花壇，上麵各有一株巨大的桂花樹，茂密的樹冠籠罩著天井，夏天裏特別地涼爽。秋天來臨桂花開放時，樹上滿是金花銀花，濃香洋溢到牆門的每一個角落。等到花開最旺的時候，大人們就在樹下鋪滿油紙，手裏拿著長竹竿，一陣拍打過後，遍地金銀。媽媽把收來的桂花用糖醃漬了，放在老南瓜湯裏，放在糖糯米藕上，放在豆沙湯圓裏麵……啊啊，那種香甜，夠我一輩子回味的。

天井的右邊，有一道圓形側門，通向花園。花園裏有一口甜水井，井水冬暖夏涼。那時還沒有自來水，居民們喝水、做飯、洗臉、洗菜、洗衣服，用的全是從這眼井裏打上來的水。最爽的是在夏天，把燙呼呼的西瓜用繩子栓了沉入井裏半天，再吊上來剖開，吃第一口時的感覺別提有多爽快！我們家夏天降溫也靠它。我家朝西，夏天炎熱，爸爸媽媽就每天打很多井水搬到家裏，井水帶給我們的不但有絲絲的涼氣，更有沁人心肺的甜美。

花園裏種著許多樹，至今我還記得的有羅漢柏和無花果樹。羅漢柏一年四季都是綠色，春天嫩綠的新葉到夏天成了墨綠，長成菊花狀的樹葉一簇一簇地挺在樹枝上，而樹幹略略地彎曲著，好象對人俯首垂聽的樣子。冬天，白雪積在樹枝和葉子上，搖一搖樹幹，雪嘩嘩地往下掉，這些尋常事，在小孩子眼裏卻是樂趣無窮。無花果樹長在山牆邊，有好幾棵，從不見開花，卻結出甜蜜的果子。花園是小孩子的樂園。我們在裏麵捉迷藏、抓抓兒、跳繩……。最好玩的是下雪天，大人們發了雅興看雪景，小孩子們忙著堆雪人、打雪仗。最有創造力的是一幫十來歲的男孩子，他們找來木頭箱子，把雪鏟進去，用腳踩實，淋上水，做成一塊一塊的雪磚，居然可以蓋起一個大碉堡！嗬嗬，花園聯結著我快樂的童年！

從第一個天井左邊的過道可以通到第二個天井，比第一個略小一些，也是方方正正，青石板鋪成。這個天井的旁邊有兩個公用廚房。記得我平生第一次做飯就在這裏。那時我上小學一年級，哥哥姐姐也上學，爸爸媽媽上班，家裏規定誰早回家誰先做飯。嗬嗬，爸媽雖然寵我，可在做家務分工上，並沒有對我特殊照顧。頭一回做飯的結果是沒有加水，隔壁的小腳潘奶奶聞到焦味，就幫我把鍋挪開了, 不然就該做成爆米花啦！夏天的夜晚，鄰居們把涼椅、竹榻搬到天井裏，大人們為孩子扇著芭蕉扇，會講故事的叔叔伯伯就講開了故事。而我，更喜歡讓媽媽一邊拍著我的背，一邊輕輕地隻給我一個人講故事或者唱好聽的歌，我就在七仙女、布穀鳥妹妹的故事裏，或者珊瑚頌、洪湖水的柔美歌聲中，漸漸睡去，進入夢鄉。

這個天井再往裏走一點，右邊是上樓的樓梯，我家和潘家、洪家就住在上麵。樓梯再往裏，過了小門，就是扇子巷15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