係我一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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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戀如冬雪 * 邂逅銀座

(2020-04-21 22:09:11) 下一個

踏著雪來到銀座街頭,她緩緩地在夜雪中走著,一邊走一邊好奇地看著兩邊的街區。店鋪的櫥窗上映出輝煌而又朦朧的街道雪夜景。細小的雪粒子在街燈和櫥窗裏透出來的光影裏飛舞,輕盈而又任性。路邊一座綠色電話亭的頂上堆著潔白的雪,裏麵沒有人,鑲嵌在玻璃牆壁上的電話機也是綠色的,看著很舒服。電話亭旁邊是一個紅色的報刊箱,裏麵放著幾種日文報刊,雪落在紅色的箱子頂上,顯得分外妖嬈。街邊的停車收費杆是白色的,雪落在上麵,遮住了小半個計費盤。馬路中間行駛著幾輛出租車,車頂上的燈在雪中散發著帶著霧氣的白色和綠色的光。

她走過一家家陌生的和眼熟的名牌店:鬆屋百貨公司,資生堂,優衣庫,日產大樓。紅色門麵的吉野家。金銅色的GUCCI。金紅色的CARTIER大樓。銀白的DIOR大樓。灰色的BVLGARI大樓上有兩條紅色和黃色的蛇形燈交叉著垂掛下來。Louis Vuition幾個白色字在夜色裏閃閃發光,櫥窗裏女模身著內衣,性感迷人。Tiffany 店兩邊的牆壁上點綴著數不清的小彩燈,像是布滿星星的夜空。

融入夜雪幕中的銀座大街色彩斑斕華麗朦朧,像是披了一層麵紗的蒙娜麗莎,微笑中帶著一股神秘莫測的魅力。

前麵不遠的一座金黃色樓上閃耀著CHANEL幾個大字。她大樓前停下腳步,透過雪暮看著樓上的燈光布景一會兒變換成鐵塔,一會兒變換成山茶花,一會兒變換成CHANEL的品牌,感覺就像是在下雪的巴黎一樣。

她仰頭看了一會兒燈光,隨後繼續向著前麵走去。

一個女人推著一輛遮擋得嚴嚴實實的嬰兒車在她前麵走著,走得很慢。路邊駛過一輛白色的長長的旅遊大巴,遊客們在裏麵隔著窗戶看著馬路兩邊的店鋪。一個戴眼鏡,身穿一件淺藍色的長大衣,脖子上圍著一條圍脖,肩上背著一個鼓鼓囊囊的書包的小夥子迎麵走過來,手裏舉著手機,一邊走一邊講著話。

她與小夥子擦肩而過時,突然覺得這件淺藍色的大衣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裏見過。她停住腳步,回頭看時,恰好看見小夥子也站住了,在回頭看她。

對不起,請問是安小姐吧?

小夥子一邊合上手機,把手機放入大衣兜裏,一邊轉身問她說。

她一下認了出來,他就是那個在酒店大廳裏彈得一手好鋼琴的大學生。燈光下,他的臉有些凍紅了,嘴唇翕開,眼神裏帶著一種靦腆。

嗨,你怎麽在這裏?她有些驚奇地叫了起來。

我住的地方離這裏不遠,想到那邊星巴克裏去複習功課,正好路過這裏,他笑笑說。這麽巧,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你。

是啊,真巧,她說。剛才和領導在前麵的一家餐館吃飯,吃完飯他們去新宿歌舞伎町吧玩去了,我不想去那裏,就自己逛逛街。

有什麽地方想去看的嗎?他問道。

就是隨便逛逛,看看街景,也沒想具體去哪裏,她說。

你有沒有去過日本的第一家星巴克?他問道。

沒有,她搖頭說。

那跟我走吧,他說。我帶你去看看,就在前麵不遠,也是我要去的地方。

 

***

這就是日本開的第一家星巴克咖啡店,應該算是旗艦店了,他指著咖啡店門口附近牆上的一個銅牌對她說。

哦,真的啊。

她停住腳步,順著他手臂指的方向看去。她看見淺色牆壁上鑲嵌著一個四方形的金色認證銅牌,上麵有個黑色的星巴克徽章,徽章下寫著三行字:

Starbucks Coffee Japan Ltd

The 1st Store

Auguest 2nd, 1996

九六年才開的第一家店啊,她回頭對他說。年頭真不算長啊。

嗯,可是發展很快,現在日本每個縣都有星巴克店了,他說。

他們來到櫃台前,排在一個身穿淺黃色外套的女人後麵。櫃台上放垂下來兩杆黑色燈罩的吊燈,牆上是黑底白字的價格表,兩邊的櫃子上,杯子和咖啡豆擺放的整整齊齊。櫃台前麵是個玻璃櫥窗,裏麵放著一些精美的食品,一個身穿黑色西裝的男人在俯身注視著櫃台裏的食品。

你喜歡喝什麽?他問她說。

她仰頭看了一眼牆上掛著的價目單,看見旁邊有個小黑板,上麵畫著蛋糕和咖啡杯,寫著一些日文。

那上麵推薦的什麽?她指著小黑板問他說。

噢,那上麵寫著豆漿紅豆蛋糕,和紅豆抹茶拿鐵,他說。

聽著很饞人啊,她說。那我就要一杯紅豆抹茶拿鐵吧,可以再要一塊蛋糕嗎?

當然了,他說。這裏還有二樓,你喜歡坐樓下還是樓上?

都好,哪裏都行,她說。你喜歡哪裏?

樓上,他說。視野好,也更安靜一些。

那我們就去樓上,她說。這裏有洗手間嗎?我想去一趟。

那邊,他把嘴向著店中間的方向努了一下。你去吧,我買好咖啡到樓上等你。

 

***

她走出洗手間,找到樓梯間,沿著樓梯向著二樓走去。樓梯間的牆壁上掛滿了一些黑白色調的藝術畫,看上去簡樸而又典雅。她走到二樓,抬眼看去,看見二樓的牆壁和樓梯間一樣,掛滿了一些黑白色調的藝術畫。靠窗是一排吧台一樣的麵向窗外的細長桌,中間是一條很長的栗色木桌,靠牆是一些小圓桌。

她的目光停留在最左邊靠著一麵黃色磚牆的一張小桌邊,看見他坐在一把木椅子上,眼睛眯著,在看著窗外。小桌上還放著另外一個紅色的咖啡杯,一摞紙巾,一個小勺子和一個小盤子,裏麵放著幾塊誘人的蛋糕。

這是你的紅豆抹茶拿鐵。

她在他對麵坐下來的時候,他把一個紅色咖啡杯推到她麵前。

還有你的紅豆蛋糕,他指了指桌上的小盤子說。嚐嚐吧,看看他們推薦的怎麽樣。

謝謝,她微笑了一下說。太棒了,我們一起吃吧。

都是你的,他說。

你不愛吃?她問他說。

晚上我隻喝咖啡,不吃零食,他說。

哦,那我可不客氣了。

她拿起盤子邊的小勺,從蛋糕上挖了一塊,送入口裏。蛋糕很鬆軟,帶著一股紅豆特有的清香和甜味兒。

太好吃了,她說。

他看著她笑了笑,點點頭,臉上露出一股滿意的神情。她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小口,一股濃濃的夾雜著紅豆和抹茶氣味的熱熱的咖啡落入胃中。

真好喝,她讚歎了一聲說。

給你講個這個星巴克的故事吧,他說。

太好了,我最愛聽故事了,她說。

這間星巴克,剛開張時是可以吸煙的,他喝了一口咖啡說。

哦。

美國的星巴克都不讓抽煙,他說。你知道為什麽嗎?

會破壞咖啡的香氣?

對了,他說。你想想,咖啡的香氣要是混入了煙味兒,那就沒法兒享受那種芳香,也會影響口感。可是日本人很喜歡吸煙。1996年,這家星巴克在日本開張的時候,那時日本所有的咖啡廳都有吸煙區和禁煙區。吸煙區的人比禁煙區還多,那裏煙霧繚繞,對麵都快看不見人了。

有這麽誇張嗎?真的看不見人?她笑了一下說。

沒有,他也笑了一下說。就是形容一下那時日本在咖啡廳裏吸煙的人多。所以星巴克開這第一家店的時候,星巴克的高層們就犯難了。是像美國那樣嚴格禁煙呢,還是像日本其他咖啡廳一樣搞個吸煙區?

入鄉隨俗唄,她說。不都說客戶是上帝嗎?

是呀,兩派人爭來爭取,最後吸煙派取得了勝利,於是在這家星巴克裏也搞了個吸煙區。因為怕煙味太大,還裝了個超強的抽風機,轉起來呼啦呼啦的。

太好玩了,很難想象呢,她說。弄個抽風機,那多煞風景啊。

就是啊,那時這家店有些不倫不類,完全破壞了星巴克的風格,他說。

那後來怎麽把吸煙區取消了呢?她好奇地問道。

後來,星巴克在日本越開越多,不是說顧客是上帝嗎,星巴克的市場部門就對顧客做了個調查,問那些在吸煙區的人說,你們是因為有吸煙區才來嗎?你猜結果怎樣?

當然不是了,她說。你不是說那時日本每家咖啡館都有吸煙區嗎?要想吸煙可以去別的咖啡館啊。

就是,他說。經過調查,星巴克發現吸煙區真的沒那麽重要,日本人願意來星巴克,主要是為了體驗原汁原味的星巴克風格和傳統,而禁煙也是星巴克的重要風格和傳統之一啊,所以就把吸煙區給取消了。

真有意思,她說。你很會講故事啊。

沒有啊,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說。就是來到這裏,想起了這個故事。其實,我也是聽人講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住的地方就在後麵的一座公寓樓裏,離這裏特近,走路幾分鍾就到,有時懶得去學校,自己在屋子裏又很沒效率,所以就到這裏來看書做作業。

為什麽在自己屋裏沒效率呢?

因為有時會覺得一個人太悶啊,他說。咖啡館有個好處,你在裏麵既沒人打攪你,同時又不覺得孤獨,而且環境氣氛也好,所以很適合做作業的。你看那邊的那兩個學生,他們也是常在這裏看書。

可是這裏不是太亂了嗎?她看了一下坐在靠窗位置上聊天的兩個學生模樣的人說。

我習慣了,他說。我隻要開始做事情,周圍的聲音就都聽不到了。而且,我喜歡有一點音樂聲,這裏放的音樂都是我喜歡的類型。

嗯,這裏的環境是挺好的,她說。我也喜歡這裏的環境。

你們電視台的工作一定很有趣吧,他說。

我做編輯,挺枯燥的,不過總能接觸到一些有趣的人,她說。

要經常出去采訪嗎?

不用,那是記者們的事兒,她說。不過有時他們會拉著我出去跟著吃飯,還有一些產品發布會什麽的,去了能夠拿到一些禮物。

什麽禮物?

一般都會給個禮品袋,裏麵有一點現金,還有一些樣品,她說。最喜歡去參加化妝品的產品發布會,可以免費得到一些化妝品。

拿回去會用嗎?他問她說。

有的會試試,看看效果怎樣,她說,不用也可以送人。

室外雪花紛紛,室內咖啡香氣濃濃。不知不覺,他們已經聊了兩個多小時。她看著坐在對麵的他,他的眼睛裏閃爍著一種光彩。麵前的紅色的咖啡杯子早已經空了,盤子裏的蛋糕也隻剩下了一點兒碎渣,窗外的雪像是雨水一樣持續不斷地落下,屋頂的隱藏的音箱,循環往複地播放著一首迷人的輕音樂。

她和他一直在聊著,都沒有注意到室內的人逐漸離開。二樓的咖啡廳,隻有他和她在靠牆的桌邊麵對麵坐著。雪無聲在在窗外落下,讓屋子顯得更加幽靜。除了屋頂傳來的音樂聲,就隻有他們的小聲交談聲。

直到一個服務生上樓來擦桌子,她才驚覺地看了一眼表,說了一聲:

哎呀,都快十一點了啊,我得回酒店去了。

真對不起,都忘了時間了,他抱歉地說。都是我在亂講,你一定都聽煩了吧?

不不,我很愛聽,她說。

這麽晚了,我送你回去吧,一個人不安全,他說。

那太好了,正不知道地鐵站該怎麽走呢。不過,你學習這麽忙,拍太耽誤你時間了吧?

沒事兒的,下午已經把該交的作業寫完交上去了。過去一個星期每天都隻睡四個小時,今天要休息一下,睡個好覺了。

 

***

他們踏著厚厚的雪,沿著銀座燈火輝煌的街道,向著地鐵站走去。夜深了,又下著雪,街道上人不多。雪落在頭頂上和肩膀上,帶來一種新鮮和潮濕的感覺。他的大衣領子豎起,手插在大衣兜裏,圍脖很自然地垂放在胸前,給人的感覺像是青春劇裏的英俊的男生。她把手也揣在兜裏,跟著他在街道上慢慢地走。踏在鬆軟的雪上,她覺得自己的身子也變得輕飄飄的,好像隻要一用力,就可以在空中漂浮起來。路燈把前麵的人的影子拉長,雪雖然無聲地下,但是好像有一首無名的纏綿的樂曲在心頭循環往複地播放,她心裏湧上一種奇妙的感覺,覺得跟他好像是一對戀人在雪中散步,覺得自己的心都在雪中融化了。有幾次她想伸手挽住他的胳膊,但是出於羞怯,沒敢伸出手去。

在驗票口,他先刷了交通卡,推開隔板走進去,然後回身等著她。她從手包裏拿出自己的交通卡來,在刷卡機上按了幾次,才把隔板打開。

他帶著她走到了站台。地鐵很快來了。他讓她先上,然後跟著她一起上了車。車廂很空,隻有稀稀拉拉的幾個人。她走到車廂尾部,在一排空椅子上挑了一個座位坐了下來。他在她身邊的空座位上坐下,指給她看車廂頂部貼的地鐵線路圖。她點頭,問他從哪裏轉車,到哪裏下車,然後就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他也好像拘謹了許多,不像剛才在星巴克裏那樣能講話了。

中間轉乘了一次車,車廂裏變得更空了,隻有一個像是流浪漢一樣的衣衫破舊的乘客遠遠地坐在車廂的另外一頭打瞌睡。在有些昏暗的閉塞的車廂裏,他們依舊並排坐在一起,有一搭無一搭地說著話,小心翼翼地保持著陌生人之間的距離,好像有一種擔心,怕這種距離被打破。

有時他們誰都沒有說話,在死一樣的寂靜中,地鐵穿過隧道的風一樣的噪音被放大,顯得異常的響。有他坐在身邊,她覺得既安心又緊張。想想要不是他送她回酒店,即使自己沒在地鐵站走丟,深夜一個人在這樣空寂的車廂,一定也會非常擔心和害怕。然而,有他坐在身邊,她感覺空氣都不一樣,有一種莫名的氣氛,一種興奮刺激和恐懼的氣氛,彌漫在車廂裏。她的身子也有一種僵硬的感覺,甚至忍不住地想顫抖。她隻能盡力控製住身體,表情上保持鎮靜,兩隻手交叉著放在兩腿之間。在沉寂的時候,她不敢看他,隻是看著對麵的車廂玻璃,從車廂玻璃裏偶爾窺看他的動靜。車窗玻璃裏,依然能看清他的粗粗的眉毛,筆直的鼻子和剛毅的臉龐,還有抿著的嘴唇,但是卻看不清他的眼睛。

她覺得坐的姿勢僵硬,有些難受,於是挪動了一下身體,不料胳膊肘卻碰到了他的胳膊。他的身子一動不動,像是沒有發覺一樣。她想把胳膊肘挪開,卻像是被磁石吸引住了一樣,無法挪動。她就這樣胳膊挨著他的胳膊坐著,一股暖流從胳膊傳過來,湧遍全身。她屏住呼吸,在帶著新奇和快感的貪婪中,心跳得很響,連她自己都聽得清清楚楚。她再一次從玻璃窗中窺視他,不料卻看見他的目光在搜尋著她,與她的目光在在玻璃中相遇。

像是被閃電觸及了一樣,她飛快地把目光從窗玻璃裏躲開,裝作若無其事地看了一眼車廂盡頭坐著的一個流浪漢一樣的打瞌睡的男人,那個男人的頭仰著,靠在窗玻璃上。在眼角的餘光中,她看見他的眼睛目視前方,一動不動,好像什麽都沒有察覺一樣。

風在車窗外閃過,帶著嗡嗡的響聲。她的餘光看見他的頭向著她轉來。她低下頭,看著腳前車廂地板上的一塊紙片,心又加快了跳動。她能感覺到他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心裏既害怕又竊喜,想抬頭卻又羞怯得不敢抬頭。

快到站了,她聽見他說。

 

***

又一次站在酒店門口,像是昨晚一樣,他在酒店大門前停住腳步。

今天晚上見到你很開心,他說。

謝謝你送我回來,她說。都這麽晚了,還下著雪,你趕緊回去吧。還有地鐵吧?

嗯,有,他看了一眼夜空裏飄落下來的雪說。昨晚的夜色真美,今天的雪更美。

是啊,沒想到東京的雪這麽好看。

東京的櫻花更好看,他說。等花開季節,你要是能來東京看櫻花就好了。

不知道還能不能有這樣的機會,她說。

應該會有的吧,他說。

可是好差事一般都輪不到我,她說。我剛開始在電視台工作沒多久,能到日本來一次,已經是意外了。

他嗯了一聲,眼睛看著她。酒店門前很寂靜,連雪落在地上的聲音都似乎可以聽見。

雖然隻有幾秒鍾,但是她感覺好像過了好久一樣。

那我走了,他說。

路上注意安全,她叮囑了他一句說。

知道,他說。晚安。

晚安。

哎,你要是有機會再去銀座,到星巴克來找我吧,我經常在那裏看書。

好。

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拐彎處,她慢慢地走進酒店大門,心裏帶著一種快樂。

回到房間,她脫掉衣服,去浴室快速地衝了一個澡。浴室的水很熱,她覺得渾身在發燒,心裏還帶著一種興奮。

洗完澡之後,她披著一塊白色的浴巾走出浴室,換上一身幹淨的內衣,燒上一壺熱水,然後重新回到浴室,電吹風對著鏡子吹著頭發。吹了一會兒頭發後,她聽見水燒開了,於是放下電吹風,倒了一杯熱水。

她端著一杯熱水走到窗前,拉開白色的窗簾,站在窗前,有些發呆地看著外麵。窗外一片銀白,密集的雪花墜落下來,像是覆蓋了整座城市。雪遮擋住了視線,讓一切都變得朦朧而又美麗。城市很寂靜,東京灣的水黑漆漆地一動不動,馬路上幾乎看不到車輛和人,所有的人都像是進入了夢鄉。

她在窗前站了很久,直到手中熱水變涼了,才放下杯子,回到床上躺下,蓋上被子。

她閉著眼,想著在咖啡館的交談,想著一起做地鐵的情景,把晚上發生的事情像是電影回放一樣來回走了幾遍。她翻了個身,抓過一個枕頭來抱在懷裏,像是摟著一個玩具熊一樣。她的耳邊響起了鋼琴聲。溫柔和浪漫的琴聲。長長的手指掠過黑白琴鍵。垂下的頭發。緊抿著的嘴唇。眉間的縫隙。粗厚的眉毛。剛毅的下巴。燈光下的閃閃發光的眼瞳。沒有什麽理由,卻想起那個人,想聽他說話,想跟他坐在一起。

她把頭埋在枕頭裏,感覺一種從來沒有過的羞愧。

太可笑了,怎麽這麽大了還像是初中女生一樣,想入非非,她對自己說。

她把胸前抱著的枕頭挪開,放到一邊去,拽好被子,重新躺好。她深呼吸了一下,決心不再想他,要盡快入眠。

但是隻安安靜靜地躺了幾分鍾,她的腦海裏又出現了他。

難道,這就是喜歡上一個人的感覺嗎?但是我對他還一點都不了解呢,她問自己說。

她閉上眼躺了一會兒,又睜開眼。無論她閉眼,睜眼,他的影子都在她眼前晃動著,她想他,幾乎一刻也停不下來。她把一個枕頭抱在胸前,閉著眼睛,努力什麽都不去想。她覺得困意逐漸襲上來,不久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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