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道是位於日本北部的一個大島。我們去北海道是因為這次回中國選擇了先從美國西海岸乘坐跨太平洋的郵輪去日本,然後再乘飛機去中國。郵輪停靠日本的第一個港口是位於北海道東南岸的釧路港。
從來沒有去過日本,從小到大對日本的了解隻是局限於書本上的,而且大多都是日本的侵華史和二戰史,可以說,對日本的文化曆史的認識是非常有限和片麵的。戰後幾十年間,日本在各方麵迅速發展,在很多領域都占據了世界的主導地位,不得不令人敬佩。這次有機會去日本,我們還是非常期待的。
在到達日本之前,郵輪利用在海上長時間航行的機會,為大家特意舉辦了專題講座,從多方麵介紹了日本的文化曆史,社會禮儀,家庭觀念,職業素養,等等。其中有一段介紹了日本人是如何各盡其責地屢行社會義務,包括日本社會是如何遵守時間,如何遵守社會法規。其中還特意講到日本的鐵路係統,以及對保證火車正點運行的重視。在以鐵路作為主要交通工具的日本,如果鐵路一旦有意外發生,造成誤點,那將會導致一係列的後果,將會影響所有乘客的各自時間上的承諾,不守時是日本文化無法接受的行為。所以,日本的鐵路係統基本上是值得信賴的。
從前就知道北海道,也聽說過北海道的劄幌和函館這些城市,但從來沒聽過釧路這個地方。郵輪到岸之前初步查了一下,“釧”這個字讀“川”。釧路是位於日本北海道東南岸的一個很小的城市,人口大約為16萬,主要以漁業為主。從地理上看,釧路附近有一個日本最大的濕地,因為氣侯環境等原因,這塊濕地也成為日本國鳥丹頂鶴的長久棲息地。釧路附近另一個知名度較高的地方是阿寒湖。日本的一位知名作家渡邊淳一寫過一本《魂斷阿寒湖》的小說,特別受年輕女性讀者的青睞。受這部文學作品的影響,有不少年輕女性特意選擇來到阿寒湖,投湖輕生。選擇阿寒湖作為歸宿的還包括一位來自中國的年輕女教師。有了這些不斷有人投湖自殺的新聞報導,加上各個自殺事件背後特有的故事,各式有關題材的文學作品也不斷湧現,把阿寒湖附近釧路市的知名度也弄得越來越大。不過,這裏可能指的是日本國內的知名度,釧路在國外的名聲應該基本為零。
郵輪在釧路港停靠一天,小小的釧路市找不出有實際意義的活動場所,那麽隻好找找釧路周邊的地方,看看有什麽好去處。我實際上是想去阿寒湖,看看這個湖和其它的湖有什麽不同,是如何成為了年輕女性自殺聖地的。不過,考慮到阿寒湖離郵輪碼頭還是太遠,交通不方便,時間不允許。如果真的因為去看阿寒湖趕不上船的話,說不定船長還真的以為我去投湖找到歸宿而不等我了。所以,阿寒湖去不了。另一個選擇就是去釧路以北幾十公裏處的濕原國立公園。去濕原國立公園最簡單的辦法就是坐火車。雖然火車的班次不多,但如果能趕上下午兩點多的火車,回程有六點多和七點多的兩個班次,趕回郵輪是來得及的。加上日本鐵路係統那至高無上的準點聲譽,這個安排應該是毫無懸念的。所以,當天的活動就安排了坐火車去濕原國立公園。
郵輪一大早就在日本的釧路港靠岸了,因為這是郵輪停靠日本的第一站,日本的邊檢人員需要登船麵見每一個乘客,並且在每個乘客的護照上貼上一個簽證作為上岸許可。我們按照順序排隊麵簽之後,就先去了釧路的市中心。釧路市中心的漁人碼頭MOO是釧路的地標性建築,但也沒什麽特別的。我們圍繞著MOO附近走了一圈之後,LD就帶著老人回船上去了。我自己就去了釧路火車站,按計劃乘兩點多的火車去濕原國立公園。也許是因為乘客不多,我搭乘的這趟列車隻有一節車廂,不過位子也都坐滿了。車上大多數都是亞洲麵孔,我以為車上都是日本人,實際上,車上有韓國人或中國人,隻是分不太出。車上倒是看到有一兩個白人,我還在想,誰會跑到這裏來旅遊,莫非是買了全日通的火車票,實在沒別處好去的了。後來才知道,這趟車上有很大一批是我們郵輪上的。火車正點從釧路火車站出發,半個小時之後正點到達釧路濕原火車站,我下了車。我原以為這個濕地公園有多大,結果,沒想到就隻有一個展望台,半小時內就看得差不多了。一看才三點多,返回釧路的火車要等到六點多,離五點多天黑還有兩個多小時,感覺不找點看的實在不甘心,於是就開始看地圖,想找一下附近的步道走走。這時正好碰上兩個白人,也許是和我同車過來的,他們好像也在找路。其中一個白人過來用日文問了我幾句,估計是把我當成日本人了。我哪能聽懂日語,還不如轉換頻道,直接用英語回話交流。果然,我們是同一條船上的。他們倆和我的想法一樣,本想來濕地大概看看就回船上去的,這個公園也實在沒別的好玩的。離回釧路的車還早,我不想在原地坐等三個多小時後的返程火車,至少隨便走走吧。我就找了一條沿河的一條小路,打算走多遠是多遠,計算著時間,在太陽下山前趕回濕原火車站就是了。一邊走著,一邊看著,要說小小的收獲還是有的,至少遠距離看到了丹頂鶴,還看到不少當地的梅花鹿。這些鹿在天快黑之前,紛紛出動覓食。別看丹頂鶴體型纖細,但叫聲極其響亮,幾裏外都能聽到,猛一聽還以為是烏鴉叫呢。
我沿著小河一去一來也沒走多遠,大約兩小時的路程,回到濕原火車站時,太陽已經下山了。返程回釧路的火車還要等一個多小時。濕原火車站地處國立公園的腹地,除了一家小型酒店之外,周圍沒有什麽住家。濕原火車站好像有一個等車的小屋,但我到車站時,看見我們船上的兩個白人在小屋外麵等車,估計小屋是被鎖著的。夜幕降臨,涼意漸起,我覺得與其在外麵等一個多小時,還不如坐反方向的車去離釧路更遠的下一站,然後再坐車回釧路,時間上肯定是來得及,日本火車的正點率是不容質疑的。好處是不用在濕原車站外麵等,而且下一站塘路站是個大站,附近有小鎮和住家,說不定還有機會去小鎮逛逛。正想著,去塘路方向的火車來了,我上了車。那兩個白人覺得奇怪,問我為什麽坐反方向的車。我簡單地說了想法,他們好像有點想跟我走,不過後來他們覺得還是在當地等。除了我之外,上車的還有一對年輕的日本情侶。
火車開了之後,天也越來越暗了。火車開著大燈,小心地向前開著,時不時地拉響著汽笛,也許是怕撞上小動物。火車開了一陣子之後,突然一個疾刹車,好像是撞到什麽了。我第一反應就是撞到鹿了,因為我在小路上走的時候就看到不少亂跑的鹿。火車肯定是撞到什麽了,司機把車停下來,拿著手電,下車檢查。司機把火車的前後大概五十米之內的鐵軌檢查了一遍。然後,司機回到駕駛室,準備開車,但好像是車動不了啦。估計是火車把撞到的東西壓在輪子下麵了。 我當時有點緊張了,因為如果火車停在這裏走不了,那麽隻有派另一輛火車把我們帶走,那時間可能會耽誤很久。這司機剛才已經耽誤了大半個小時,再折騰下去,耗一兩個小時,估計船是趕不上了。我當時有點後悔,上了這趟不該上的車,在不就叫吃飽了撐的嗎?
我注意了一下,這一段鐵路還是單軌,如果鐵軌沒清幹淨的話,整條鐵路線的運行就得中斷。過了一陣子後,火車居然被開動了,繼續向前行駛,開得好像有點慢,但不至於會被困在半路上。到下一站塘路站的時候,我下了車,那對日本情侶也下了車,一起都進了塘路站的侯車室。侯車室已經有不少人在等車,加上我和那對日本情侶,大概有十幾個人。塘路站的確是個大站,侯車室裏還設有小賣部,不過已經下班關店了。顯然,侯車室裏的這些人都是等六點多的車回釧路的。我覺得這對日本情侶和我的想法是一致的,不願意在露天等車,坐反方向的車到塘路等回程的車。這十幾個人中,有兩個白人,其它都是亞洲麵孔。我以為他們都是日本人。六點多了,去釧路的火車應該到站了,但車沒來,等車的人中就有人開始說笑了,這日本火車正點的神話是開玩笑的。我同時聽見這些人中有人說中文。火車沒正點到站,但侯車室裏的廣播裏響了。講了一通日語,不知道說了些什麽。那對日本情侶聽到廣播後,就離開火車站走了。我本以為那幾個講中文的是住在日本的中國人,就過去問他們廣播裏說了什麽。結果一問,這些都是我們同一艘郵輪上的,等車回釧路回船上的,他們也聽不懂日語。
其實他們都是和我坐下午同一趟車從釧路過來的,隻不過我沒注意。和我不一樣的是,他們是坐到塘路,據說塘路也有展望台,也可以看到濕地,另外鎮上還有個博物館。但我看到了丹頂鶴,還有蝦夷鹿。不過,當前最重要的是趕回船上。
那對日本情侶聽到廣播離開車站後,在車站等車的人中隻剩下兩對韓國夫妻,兩對中國夫婦,另外還有兩個白人。火車沒來,與其幹等,還不如搞清楚情況。我把來時火車撞到鹿的情況跟他們說了,我覺得晚點大半個小時是正常的,實在不行,七點多還有一班車,坐這趟車,趕船還是來得及的。因為沒人知道之前廣播裏說了什麽,車也一直沒來,大家就分頭去想辦法,搞清楚情況,或找回釧路的辦法。有人用車站的電話撥通了鐵路客服,但對方隻會日語,雞同鴨講,什麽也沒問清楚。有人到車站外麵,幹脆去敲當地住家的門。我在網上查了一下,找到了一條更新的消息,寫的是日語。用翻譯軟件一看,好像是說我們去釧路這條鐵路“部分取消”。不明白這是什麽意思。這“部分取消”指的是六點多的車取消了但七點多的車還有呢,還是除了發生事故的這段取消,其它照常營運?我當時還是沒太著急,我覺得鐵路部門會花點時間清開道路,短期內恢複營運還是有希望的。如果實在不行,鐵路部門應該有別的辦法疏散各站滯留的旅客吧。濕原車站還有我們船上的兩個白人在等車呢。我一邊等車,一邊刷手機,看鐵路部門有沒有更新。這時,其中那對華人夫婦過來和我說話了,他們好像有點著急了。他們問我怎麽是一個人來的,是不是有同行的家人在船上。看來這還真是問對了。那對華人夫婦中的一個性子稍微急一點的已經按奈不住了,直呼讓我去聯係LD,讓她找郵輪派人來接我們回船上。我本想再等等,這還沒到萬不得已吧,說不定晚點的火車會來呢?不過我看她著急,還是先給LD打個招呼吧,於是發了短信過去。
本來,LD當時正準備去蒸桑拿,看到我的短信,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因為她知道我一般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找她求救的。LD放下所有的事情,馬上聯係郵輪客服,開始安排營救行動。LD找到郵輪客服負責人後,問了我們共有多少人,在哪兒,客服負責人就開始安排派車。既然郵輪接手,後麵的一切就已不成懸念。但在短短不到一小時之內,我們這些等車的人中還發生了一些小事。
我數過我們這裏有4個韓國人,4個華人,加上我一共9個,這些都是郵輪上的。我把這些報給郵輪客服負責人後,他馬上找到當地港口的負責人,安排了3輛出租車來接我們。出租車確定後,我正準備把郵輪來接我們的安排告訴那幾個韓國人,結果他們不見了,華人夫婦中的一個馬上出去想把他們找回來。出去一看,那幾個韓國人站在馬路邊,攔下了一輛私家車,準備自己攔車回船上。他們攔下了一輛小車,那輛車的司機看上去像是一個打伴時尚的中年美女。看我們還有那麽多人走不了,這位美女司機願意幫我們打電話叫出租。那位司機在電話上講了好幾分鍾,也問了我們要幾輛車,因為還有兩位白人肯定需要叫車。據說,那幾個韓國人中的一個讓司機放下手機趕緊走,不要浪費時間管其他人。我不知道那位女司機是怎麽看他們的。不久後,來了輛出租車把兩個白人接走了,他們兩人就是那些買了全日通的火車票,實在是沒別的地方好去的。我馬上把韓國人的情況告訴了LD,郵輪客服取消了一輛出租車。郵輪客服還真是盡心,隨時更新來接我們的出租車的情況。
接我們的出租車來了兩輛,司機特意問了我們,是不是所有人都到齊了,看到車站確實沒有其他人,出租車才開走。那時候已經快八點了,我原本指望的七點多最後一班回釧路的火車還是沒來。
我們的兩輛出租車到船碼頭時,郵輪客服的負責人和港口的負責人已經在登船的入口恭候了。在謝謝他們的同時,我提起我在濕原火車站碰到的船上的兩個白人,他們可能還困在那兒。不過郵輪客服的負責人說所有人都回船上了,我們是最後幾個了。
可惜後麵幾天我一直都沒見到過在濕原火車站碰到的那兩個白人,不知道他們是怎麽回船上的。出租車是開不進濕原火車站的,被困在那裏的乘客大概能走到附近的小酒店,在那兒叫出租車。好在他們中有一個人懂點日語,也許能聽懂車站廣播,知道火車取消。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從釧路出發的火車正點運行,到濕原火車站後發現前方鐵軌有事故,然後接上濕原火車站的所有乘客,按原路返回到釧路火車站。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麽我坐反方向的車去塘路純屬多此一舉,自尋煩惱。
通過這件事,發現日本的鐵路係統還是存在問題的。最大的問題在於,如果某一段鐵路運輸出了問題,鐵路係統應該想別的辦法用別的辦法運送被滯留的乘客。火車撞到鹿的事故應該不是第一次發生,鐵路係統肯定沒有把乘客的利益放在第一位。日本19世紀後期的明治維新,把日本的文明帶到了一個新的高度,日本的進步是有目共睹的。不過,日本的文明和西方工業強國相比還是有一定差距的。從很多方麵看,日本學習西方的文明更多是表麵上的,是照搬西方或從形式上的學習,而並非學到西方文明真正的精髓,其主要原因可能還是在於亞洲人根深蒂固的劣根性。
釧路漁人碼頭MOO
MOO裏麵是些小店
釧路街拍
我們坐的火車
濕原
丹頂鶴(網圖)
一隻丹頂鶴在河邊(照片上傳後看不清楚)
一隻丹頂鶴飛走了
北海道的蝦夷鹿
夕陽下的濕原
現在地是濕原站,圖中打X的是撞鹿地點,圓圈是塘路站,釧路在圖下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