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隨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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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軾的一生茶緣

(2006-04-07 19:41:03) 下一個
蘇軾的一生茶緣

作者:金伽桐


蘇軾(1037~1101年),字子瞻,號東坡居士,眉山(今四川眉山縣)人。我國宋代傑出的文學家。在北宋文壇上,與茶葉結緣的人不可悉數,但是沒有一位能像蘇軾那樣於品茶、烹茶、種茶均在行,對茶史、茶功頗有研究,又創作出眾多的詠茶詩詞的。   

蘇軾十分嗜茶。茶,助詩思,戰睡魔,是他生活中不可或缺之物。元豐元年(公元1078年)蘇軾任徐州太守。這年春旱,入夏得喜雨,蘇軾去城東20裏的石潭謝神降雨,作為《浣溪沙》五首紀行。詞雲:“酒困路長睢欲睡,日高人渴漫思茶,敲門試問野人家。”形象地記述了他討茶解渴的情景。他夜晚辦事要喝茶:“簿書鞭撲晝填委,煮茗燒栗宜宵征”(《次韻僧潛見贈》);創作詩文要喝茶:“皓色生甌麵,堪稱雪見羞;東坡調詩腹,今夜睡應休”(《贈包靜安先生茶二首》);睡前睡起也要喝茶:“沐罷巾冠快晚涼,睡餘齒頰帶茶香”(《留別金山寶覺圓通二長老》)“春濃睡足午窗明,想見新茶如潑乳”(《越州張中舍壽樂堂》)。更有一首《水調歌頭》,記詠了采茶、製茶、點茶、品茶,繪聲繪色,情趣盎然。詞雲:   

已過幾番雨,前夜一聲雷。旗槍爭戰建溪,春色占先魁。采取枝頭雀舌,帶露和煙搗碎,結就紫雲堆。輕動黃金碾,飛起綠塵埃。老龍團,真鳳髓,點將來。兔毫盞裏,霎時滋味舌頭回。喚醒青州從事,戰退睡魔百萬,夢不到陽台。兩腋清風起,我欲上蓬萊。   

長期的地方官和貶謫生活,使蘇拭足跡遍及各地,從蛾眉之巔到錢塘之濱,從宋遼邊境到嶺南、海南,為他品嚐各地的名茶提供了機會。誠如他在《和錢安道寄惠建茶》詩中所雲:“我官於南今幾時,嚐盡溪茶與山茗。”其中:“白雲峰下兩旗新,膩綠長鮮穀雨春”,是杭州所產的“白雲茶”;“千金買斷顧渚春,似與越人降日注”,是湖州產的“顧渚紫筍茶”和紹興產的“日鑄雪芽”;“未辦報君青玉案,建溪新餅截雲腴”,這種似雲腴美的“新餅”產自南劍州(今福建南平),“浮石已幹霜後水,焦坑閑試雨前茶”,這穀雨前的“焦坑茶”產自粵贛邊的大瘐嶺下;還有四川涪州(今彭水)的月兔茶。江西分寧(今修水)的雙井茶,湖北興國(今陽新)的桃花茶,等等。蘇軾愛茶至深,在《次韻曹輔寄壑源試烙新茶》詩裏,將茶比作“佳人”。詩雲:   

仙山靈草濕行雲,洗溫香肌粉末勻。明月來投玉川子,清風吹破武林春。要知冰雪心腸好,不是膏油首麵新。戲作小詩君勿笑,從來佳茗似佳人。   

蘇軾對烹茶十分精到。“精品厭凡泉”。他認為好茶必須配以好水。熙寧五年在杭州任通判時,有《求焦千之惠山泉詩》:“故人憐我病,蒻籠寄新馥。欠伸北窗下,晝睡美方熟。精品厭凡泉,願子致一斛。”蘇軾以詩向當時知無錫的焦千之索惠山泉水。另一首《汲江煎茶》有句:“活水還須活火烹,自臨釣石取深清。”詩人烹茶的水,還是親自在釣石邊(不是在泥土旁)從深處汲來的,並用活火(有焰方熾的炭火)煮沸的。

南宋胡仔讚歎《汲江煎茶》詩說;“此詩奇甚,道盡烹茶之要。”烹茶之勞,詩人又常常親自操作,不放心托付於僮仆:“磨成不敢付僮仆,自看雪湯生幾珠”(《魯直以詩饋雙井茶次韻為謝》)。蘇軾對烹茶煮水時的水溫掌握十分講究,不能有些許差池。他在《試院煎茶》詩中說:“蟹眼已過魚眼生,颼颼欲作鬆風鳴。

蒙茸出磨細珠落,眩轉繞甌飛雪輕。銀瓶瀉湯誇第二,未識古人煎水意。君不見,昔時李生好客手自煎,貴從活火發新泉。”他的經驗是煮水以初沸時泛起如蟹眼魚目狀小氣泡,發出似鬆濤之聲時為適度,最能發新泉引茶香。煮沸過度則謂“老”,失去鮮馥。所以煮時須靜候水的消息。宋人曾有“候湯最難”之說。   

對煮水的器具和飲茶用具,蘇軾也有講究。“銅腥鐵澀不宜泉”,“定州花瓷琢紅玉”。用銅器鐵壺煮水有腥氣澀味,石兆(原字左有“石”旁)燒水味最正;喝茶最好用定窯兔毛花瓷(又稱“兔毫盞”)。蘇軾在宜興時,還設計了一種提梁式紫砂壺。後人為紀念他,把此種壺式命名為“東坡壺”。“鬆風竹爐,提壺相呼”,即是蘇軾用此壺烹茗獨飲時的生動寫照。   

蘇軾親自栽種過茶。貶誦黃州時,他經濟拮據,生活困頓。黃州一位書生馬正卿替他向官府請來一塊荒地,他親自耕種,以地上收獲稍濟“因匱”和“乏食”之急。在這塊取名“東坡”的荒地上,他種了茶樹。《問大冶長者乞桃花茶栽東坡》雲:“磋我五畝園,桑麥苦蒙翳。不令寸地閑,更乞茶子藝。”在另一首《種茶》詩中說;“鬆間旅生茶,已與鬆俱瘦”“移栽白鶴嶺,土軟春雨後。彌旬得連陰,似許晚遂茂。”是說茶種在鬆樹間,生長瘦小但不易衰老。移植於土壤肥沃的白鶴嶺,連日春雨滋潤,便恢複生長,枝繁葉茂。可見詩人於躬耕間深諳茶樹習性。   

蘇軾喝茶、愛茶,還基於他深知茶的功用。熙寧六年(公元l073年)他在杭州任通判時,一日,以病告假,獨遊湖上淨慈、南屏、惠昭、小昭慶諸寺,是晚又到孤山去謁惠勤禪師。這天他先後品飲了七碗茶,頗覺身輕體爽,病已不治而愈,便作了一首《遊諸佛舍,一日飲釅茶七盞,戲書勤師壁》:   

示病維摩元不病,在家靈運已忘家。何須魏帝一丸藥,且盡盧仝七碗茶。   

詩人得茶真味,誇讚飲茶的樂趣和妙用。昔魏文帝曾有詩:“與我一丸朗,光耀有五色,服之四五日,身體生羽翼。”蘇軾卻認為盧仝的“七碗茶”更神於這“一丸藥”。在詩作中他還多次提到茶能洗“瘴氣”:“若將西庵茶,勸我洗江瘴”,“同烹貢茗雪,一洗瘴茅秋”。   

蘇軾《仇池筆記》中有《論茶》一則,介紹茶可除煩去膩,用茶漱口,能使牙齒堅密。他說:“除煩去膩,不可缺茶,然暗中損人不少。吾有一法,每食已,以濃茶漱口,煩膩既出,而脾胃不知。肉在齒間,消縮脫去,不煩挑刺,而齒性便若緣此堅密。率皆用中下茶,其上者亦不常有,數日一啜不為害也。此大有理。”茶與蘇軾生活之密切,蘇軾對茶功之運用,由此可見。   

蘇軾在飲茶品茗之際,常把茶農之苦辛懸於心頭,“悲歌為黎元”。《荔枝吧》指斥了貴族官僚們,昔日貢荔枝,今日又貢茶、貢花,爭新買寵的可恥行徑:“君不見武夷溪邊粟粒芽,前丁後蔡相籠加,爭新買寵各出意,今年鬥品充官茶。”並直言:“我願天公憐赤子,莫生尤物為瘡有(原字有“病”字頭)”。充分表現出他同情茶農,抨擊對茶農的苛征重斂。   

蘇軾還借詠茶來抒發人生感慨,這其實也是他自己精神麵貌的寫照。《寄周安孺茶》這首長達120句的蘇拭第一長篇,正是詠茶之作。詩篇先是記述了宋以前的茶文化曆史:“大哉天宇內,植物知幾族。靈品獨標奇,迥超凡草木。名從姬旦始,漸播《桐君錄》。賦詠誰最先?厥傳惟杜育。唐人未知好,論著始於陸。常、李亦清流,當年慕高躅。遂使天下士,嗜此偶於格。豈但中土珍,兼之異邦鬻。鹿門有佳士,博覽無不矚。邂逅天隨翁,篇章互賡續。開園頤山下,屏跡鬆江曲。有興即揮毫,燦然存簡牘。”繼而邊詠邊歎:“乳甌十分滿,人世真局促”。

名茶既能給人充分的享受:“清風擊兩腋,去欲淩鴻鵠”,“意爽飄欲仙,頭輕快如沐”,又不免悲歎名茶辱沒:“團風與葵花,賦(原字左為“石”旁)砆雜魚目”,“未數日注卑,定知雙井辱”。在《和錢安道寄惠建茶》詩裏,詩人用曆史人物的性格來比擬不同的茶味:“雪花雨腳何足道,啜過始知真味永。縱複苦硬終可錄,汲黯少戇寬饒猛。草茶無賴空有名,高者妖邪次頑擴。體輕雖複強浮沉,性滯偏工嘔酸冷。其間絕品豈不佳,張禹縱賢非骨鯁。”

借茶味而褒揚“戇”“猛”之士,貶斥“妖“頑”之輩,嬉笑怒駕,皆成妙句。詩最後雲;“收藏愛恒待佳客,不敢包裹鑽權幸。此詩有味君勿傳,空使時人怒生癭。”譏之以好茶鑽營權門的小人。   

蘇軾之多才多藝,於我國茶藝的貢獻亦是“一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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