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國內鬧肉荒讓我想起小時候家裏養豬的事。文革時期,全家隨父親下放到農村,我們所在的生產隊就坐落在一座山腳下,村子的後麵是一片毛竹和一些高高的鬆樹。這裏有山有水,風光秀麗,糧食以稻米為主,收成還算不錯的,可是那時還是吃不飽飯。生產隊的糧食收回來後,先要把國家的公糧交了,剩餘的糧食是按家裏勞動力和人口公平分配的,既使收成不好,交給國家的公糧也是一粒也不能少的。那時飯量特別大,大概因為肉類食物吃得少,一個月能吃到一兩次肉就不錯了,既使有肉也就幾片,很少能有大塊吃肉的時候。
當時政府隻允許毎戶養一頭豬,下放的第二年,家裏也開始養豬了。豬圈就建在村子邊上,離廚房比較遠,它是用木頭釘的一個四方小屋,四周透風,頂上蓋上杉木皮,裏麵鋪些稻草。記得豬圈建好後,父親買回來一頭二十多斤的小豬仔,黑色的毛,胖乎乎的,我覺的它挺好玩的。小豬買來後每天都得喂,開始時我陪著媽媽去喂,後來媽媽忙的時候也會叫我單獨去喂。豬食是淘米水加洗碗水煮的豬草,那洗碗水其實沒多少油水,我們吃過的碗筷基本上被我們舔得一幹二淨。那豬食氣味不好聞,小豬也不愛吃,豬食倒入豬食槽裏,等豬草沉下去後,看著就是清水。人說豬的吃相難看,可我們家的小豬吃的很斯文,它慢吞吞地吃著,我就在旁邊著急地等它吃。為了讓小豬吃,我就要不時往食槽裏撒些穀糠,當我把糠撒下去後,這小豬的難看吃相頓時暴露無遺,小豬頭不停地顫抖,頻率快極了,而且發出哼哼的聲音,三下兩下就把浮在水麵上的糠吃完了,吃完後馬上抬起它那小豬頭看著我,示意我往裏加,我想不行,你不能專吃浮在上麵的米糠,豬草也得吃,所以我撒下一些糠後就用喂豬勺攪動一下,逼著它連糠帶豬草一起吃。毎天喂豬的時候我心裏就念叨著:小豬你快點長大,長大了我們就有肉吃了,可是這小豬長得特別慢,幾個月也就長了幾十斤,而且很瘦,肚子是癟的,明顯是營養不良。有一次,天快黑了,媽媽去喂豬,剛把小豬從豬圈裏放出來,突然嗖的一聲從豬圈旁竄出一隻百十斤的金錢豹,衝著小豬就過來了,媽媽想都沒想,拿起喂豬勺就打過去,那豹子盯著媽媽楞了一下,轉身跑走了。後來媽媽講給我們聽,我們都很後怕。那時我六七歲,也不懂事,現在想起這事,覺得媽媽是多麽的勇敢,多麽了不起。媽媽出生在一個富裕家庭,小時候是坐著轎子長大的,後來什麽髒活累活都幹,辛辛苦苦把我們幾兄妹撫養成人,她是偉大的母親。
差不多有一年的時間,小豬長到了百十斤,爸媽決定把它殺了,殺它的那天很熱鬧,全村人都來了。殺豬匠是鄰村請來的,幾個強勞力把豬按著,殺豬匠用一把鋒利的尖刀給豬放血,我嚇得閉上眼睛。後來血放完了,殺豬匠用刀在後腿上割開一個口子,用嘴往裏吹氣,像吹氣球一樣,慢慢地豬變得越來越大,然後他就用開水衝,最後用刮子把毛刮幹淨。豬殺完後,全村二十幾戶人家都分了一些肉,這都是村裏的規矩:殺豬時,豬頭,豬腳,豬內髒自己留下,肉都是全村人分的。那天媽媽做了很多,我們全家痛痛快快的大吃了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