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康是選擇的故事之十一:
“頂一下就過去了!”
--把堅強的哲學用在了錯誤的地方--
無係之舟,2020。11。5 重新摘編,悉尼
我第一次見這個90 年代隨經濟大氣候在事業上成長起來的少壯派男士時,感覺就是對人的外觀再不敏感的人,也不得不承認:一表人材!五官端正、大氣,個子並不高,但確實挺拔,氣質不凡。這是宋先生,一家知名外國企業的高管,在競爭激烈和殘酷的商場上最終適應和似乎找到自我後,他如魚得水。不用說,能在90 年代初改革開放低落後的回潮中崛起並很快入軌的人都是有能耐的:個人的才能、對機遇的把握……他們必然是時代的佼佼者,是能在風浪中頂住的強者。
也許要一個強者做角色的轉換並不容易,他把對待事業的剛強態度也用在了自己的健康上,每每有任何病痛,每每家人提醒他要注意身體上的弱點時,他或是一言不發,裝作沒聽見,或是“這有什麽,頂一下就過去了”地搪塞。至於為什麽要頂,為什麽要和自己過不去,旁人是很不解,但這些社會上層的精英們對別人的不解是不會理會的,他們沒時間,也沒興趣。向別人請教似乎在他們的字典裏不存在。他們習慣了自己去解決一切問題,既是男子漢的尊嚴,又是為了做“總”的麵子,關注自己的一點病痛,那樣豈不是太懦弱,太嬌氣?也許是吧,人的地位越高,就越“要強”?
然而,身體的微觀世界是一個自身形成的特殊係統,和人們周遊的宏觀大千世界是有區別的,至今為止,這個係統的精細運作,很多環節還是很難追蹤到答案,但有一點是肯定的,順勢去幫助,給身體必要的工具和材料,讓它有可能做最好的功能運轉而自我修複,至少是部分修複;和身體頂下去是沒有可能勝利的,在危機的情況下,用適當的處方藥壓一下是能救命的,但卻絕對不要和身體長期頂和抗!
宋先生生對身體的外觀是很注意的,曆來很注重鍛煉身體,而且鍛煉起來不怕苦和累,吃苦耐勞是人應有的本色,這的確不錯,但忍痛還要做不應該做的事就是對身體的不尊重。宋先生為了適應客戶的需求,或為了滿足上級領導的興趣,在休息日比工作日還要辛苦,陪他們到任何他們想去的地方,對於這些人而言,最時髦的是走得越偏越好,攝影這原本純粹屬於宋先生自己內心世界的一塊天地也和生意混淆而被商業汙染了。結果,宋先生原本就薄弱的關節和骨胳係統在這種不斷的翻山越嶺中疼痛越來越嚴重。靠類固醇類的止痛藥不是長期的選擇,這一點,宋先生是有所了解,因此而很警覺止痛藥的弊端,特別是長期使用的副作用。盡管這一類型的關節滑膜枯竭而引起的功能退化的根本因素不是很清楚,但通過休息,通過對全身循環係統的疏通,通過對骨胳係統,特別是直接對關節部位大量甚至一段時間超量的營養補充,會讓他的這種功能退化在沒有副作用的情況下有所緩解,改善,甚至完全控製在平衡和良好狀態,特別是當他還在如日中天的少壯時期,這樣的臨床實驗的成功結果不少,但用營養補充品對身體的修補需要的是像吃飯一樣認真。顯然,像宋先生這樣的人,就沒有想去認真做,因此不容易做到。當和他談到這個問題時,用他自己的話說,“我連飯還不沒時間保證吃呢,別說這些東西了”,一句話就把別人噎住了,像是把別人送上的建議當成一個球場上從對方那兒飛來的球,一腳踢出場外,一下子就尷尬地中斷了交談!
根本不鍛煉和過分鍛煉,不使用四肢和過分使用都是對身體的不公正,特別是在身體本身還需要補充營養和修理的情況下,過分使用隻會加重傷害。這就是很多年輕人不恰當使用身體,結果受到不可逆轉的傷害,和一些上了年歲的人對鍛煉“著迷”之後出意外的根由之一。這樣下去的結果是不言而喻的,2011 年底,他的醫生開始極力推薦他換人造關節,他還沒有去做,而是一如既往地置之不理。他的妻子為他時刻擔心。我很為他感到遺憾,他是完全有可能不走到這樣一步的! 然而,這些居高臨下的能人們的思維似乎不同於常人,難道是將對身體的滋補、愛惜理解成對身體的嬌慣,讓自己顯得不夠堅強和缺少男子氣?做能人真不容易!在商場上他們會有策略地挑戰對方或很好地應對挑戰,也懂得恰如其分地掌握讓步的分寸,而在健康上,他們卻顯得沒有思維,過分挑戰自我,似乎是下意識地和自己過不去。
無獨有偶,在這些戲稱自己是“打工貴族”的中外企業高管中,宋先生絕不是特例,悲哀點講可能幾乎是慣例,雖然是男性居多,女性也不少!他們共同的特點是,沒有把事業上的挑戰和善待自己的身體和健康區別開來。作為成功的管理人員,在商場上,他們很懂得挑戰別人,也懂得適當的妥協和讓步,但在對待身體上似乎是頂到底,有病不看,認為沒有時間,還盡量裝作沒事,輕描淡寫地調侃自己,甚至以能忍痛為榮耀,以有病不看為堅強。也許就像其他人一樣,他們也在潛意識中希望有奇跡發生,期盼有一天病痛會自行慢慢消失,隻不過他們的潛意識可能更強些。這也許是受革命年代的“小車不倒隻管推”精神的影響。這種精神能在幾十年後的市場經濟年代還能保持得如此完好和發揚光大,真應算是一個“奇跡”。但這是一個違背上天和自然意誌的思維軌道,身體的健康運作似乎與他們無關,身體難道不是他們的財富嗎?
再看一個例子,2009 年,明先生剛剛邁進50 歲。中國的大門打開後,他不久就從普通乘務員一步提到在跨越大洋和歐亞大陸的國際航線上擔任乘務長,一個重要的位置。眾所周知,這是一個像選秀一樣過五關斬六將的行業,這個職業的辛苦不是他們設計合體的製服所能描述的,長期的時差顛倒,地域變幻,高空的電磁輻射,無法設定的生物鍾,難怪要空姐們保持年青的麵孔就隻有不停地淘汰,更換人馬。而明先生卻堅持了很久,帶病工作!為什麽沒有要求更替,也沒有被更替?他那消瘦的體態和突起的小腹就是一個不協調的表象,也許就是長期操勞過度的結果。和他談到健康,他很是客氣,不像宋先生那樣,一腳把球踢出場外。他喜歡滔滔不絕地講修身養性,從吃什麽談起,還會談健身,仿佛天下的養生理論都在他的腦子中,好像他領略了全部,但他對自己的三餐究竟具體吃什麽卻並不感興趣。
對身體的微觀世界采取了社會宏觀世界的管理方法??? 他似乎完全是毫無意識地把自己裝飾起來,包裹起來,不想去觸碰實質性的問題。當進一步問他的狀況時,他欲言又止,似乎身體不好是一個自己的缺陷或錯誤,或認為談身體的毛病就像是弱者的訴苦。很奇怪,為什麽他的修身養性技巧沒有起一點作用?是用了不起作用?當直截了當問他:“如果你用過了這些方法,不起作用,你想過試試其他方法嗎。”他答非所問,作為一個“領導”繼續“吹牛”。
不容置疑,他們在人生的事業上都是成功的,至少世人是這麽看,我也願意這麽想,隻是這些處於高層管理位置的能幹的人把人生角色似乎簡化了一點,沒有一種角色自然轉化的意識。他們在幾乎任何場合,無論是辦公室,還是家裏,或朋友聚會上。似乎都是領導,覺得自己應能知道一切,希望自己掌控一切,就是在他們不能掌控的領域,他們也一樣要把舵,一定要自己掌握方向,不能失半分陣地。像明先生那樣,他們並不明白,也不想聽別人跟他們講他們並不熟悉的領域,例如食養、食補、食療和營養療法之間的區別,而且也不明白,在睡眠已經嚴重不足和無序的情況下還要堅持鍛煉,顯然是讓蠟燭兩頭同時燃燒。
從他的妻子那裏知道,他的職業對身體的衝擊首先是導致腸胃係統功能的極度混亂,腹瀉和便秘相交替,吃任何東西都不能消化。他還被診斷為有萎縮性胃炎、過敏性腸炎、慢性膽囊炎和慢性腎炎。傳統的消炎止痛的西藥給他帶來的副作用更是讓一切進退兩難:在多種症狀存在的情況下,繼續用傳統的處方藥的結果就是惡性循環,壓住東邊西邊起來。營養修補是一個重要的出路。營養修補針對的是身體係統和功能,而不是疾病本身,它補充供給身體工具和材料,讓身體有能力去修補自身,所以不會有“蹺蹺板”效應。
在對待健康上,似乎是“弱者”更具有相對的優勢。因為在困境中時,他們更能“不恥下問”找答案。而我接觸的某些“強者”從不“求人”(還是僅僅限於在強者之間的互惠?),是因為傲慢,還是因為不能戰勝內心深處對未知領域的膽怯?又或者,什麽事隻要不是自己的主意,或不是自己找到的路,他們就有一種本能的抗拒,也許這些社會的強者缺乏勇氣聽別人的建議,覺得沒麵子。總之,這一切似乎都超出我的理解能力,但這些強者們最終把一個尚可逆轉的過程,導向一個他們不能承受,但不得不承受的不可逆結果。明先生的又一次“頂一頂”沒有生效。2011 年早春,在一次出差途中,他的消化道突然大出血,沒有能搶救過來……一個不到55 歲的正在盛年的生命過早地結束了。
許多高層管理者似乎都是“工作狂”,也許隻有如此才能得到這樣的位置?他們所受的傳統教育和剛轉入市場自由競爭機製經濟模式初期的瘋狂無形中有了一種莫名其妙的結合,似乎“忙中偷閑”的生活藝術是一種不該有的愧疚。工作第一,工作第一,工作第一,馬不停蹄地奔忙,為了工作可以連做夢的時間都沒有,生活隻有這麽一個重心。身體能否承受?這個念頭大概從來沒有進過大腦!嚴重偏斜,必然有失衡的一天!
於女士就是一例。她身體一直較弱,腸胃常出問題,可以說這是身體出問題的最重要根源。很簡單,食物的消化、吸收不好,營養的吸收和毒素的排泄就打了極大的折扣,長期以往,身體就隻有消耗,累積廢物,而沒有正常的修補和疏通,各個係統的提早退化是必然的結果。作為高級工程師的她,由於能幹、善良、熱心。又被加以辦公室主任的行政重任。工作上有重擔,一有一點事情,周末被領導隨叫隨到,加班加點是家常便飯,隨便吃東西也是經常的“不得以”,結果身體出了各式各樣的問題。說服她對身體進行保養,她從來沒有拒絕過,但可能從沒有認真去思考過,催促她去檢查一下身體,她總是找不出時間,當問她“還有比你的健康更重要的事嗎”,她從沒有得到過答案。
或許是上天的提醒,她在一個濕滑的平地摔了一跤,對於一個一切正常的人來說,一般最多也就是嚴重扭傷,但對於剛剛過50 歲的她,卻是右踝骨三麵骨折,後麵部位還是粉碎性的。嚴重的骨質疏鬆已讓她的身體不能再經受任何一點衝擊和振蕩!這次提醒也許是一次上天的眷顧,雖然殘酷了些,但比較其他類似的沒有得到信號的嚴重骨質疏鬆患者,或因劇烈的咳嗽斷了肋骨,或輕輕摔一下就股骨骨折,或傷在其他部位似乎要好些。更重要的是,這一跤把她摔醒了,她意識到了自己身體是該被愛惜和保養的時候了!
在我的經曆中,還有一個強者哲學持有者他是我在藏北地質隊工作時教我鑒定古生物介行蟲的老師,在那個特殊的年月,人們似乎更願意稱老師為師傅,這樣似乎更“工人階級化”一些。他是一個值得尊重的人。包師傅是20 世紀60 年代中期大學生中的“白專”(當年對不關心政治而學習和業務又好的學生、老師的歸類),工作和業務上精益求精,一絲不苟,做人也是如此,要求自己和徒弟都很嚴格,每天工作,生活,鍛煉身體,一切有條有理,一點也不誇大地說,分秒必爭,絲毫不差。離開西藏之後,他回到了大都市,隨著改革開放,許多專業技術人員走上了領導崗位,他逐步升到了研究院副院長的位置。他對於工作依舊兢兢業業,對於身體則除了相信鍛煉會帶來健康,其他什麽也不在意,不相信。作為一個年過半百的人,他沒有認識到,鍛煉是加強了體內的分解代謝,但隨年歲的增加,在合成代謝慢下來的同時,分解代謝也要適可而止,要逐步改換到和年齡適合的運動上來,不然身體處於長期分解代謝大於合成代謝的狀態,入不敷出,反而有害。更糟的是,由於相信他的鍛煉足以保持身體健康,他認為他不用作任何檢查,當然,看醫生就更不會在議事日程上了。
在我是他徒弟時,就見他對人們有病痛或經常看病很鄙薄,總是說:“有什麽能頂不過?太嬌氣了!”這也許和他研究了多年化石的職業病有關,他把自己也看成了一塊不變的石頭,而人體是一個活生生的機體,其穩定是靠在無數化學反應中保持平衡而獲得。當這些化學變化在悄悄進行時,往往也在累積問題。因此,中年以後至少每年檢查一下其變化是必要的。畢竟,現代的生命科學還是有很多方法可以校正越來越多的問題。也許就是這麽兩點誤差,就在他即將退休之前,一天在鍛煉之後洗澡時,他突發了很大麵積的腦梗阻,生命雖然沒有立即失去,但救活時已是類似於高位截癱的結果,而且基本不太能認識人和事,每天的活動就是被妻子推到外麵透透空氣。這種狀態的身體,免疫係統的功能很快減弱,天氣變化,外出容易受涼,而身體對任何病毒和細菌都基本沒有抗禦的能力。他頻繁住院,如此掙紮了近兩年後,生命耗盡在一場病毒襲擊後控製不住的肺部感染中,留下了他曆來引以為自豪的漂亮的愛妻,留下了還未來得及享受的退休生活。
在我的工作日誌中,類似的“頂一頂就過去了”的強者哲學持有者的案例還有一些,但我想上文的故事已足以讓讀者明白這一類人失去健康的原因。我曆來尊重這些強者,沒有他們的努力,世界會是另一種樣子,但他們之中的一部分卻把堅強的哲學用於一切領域,對自己的身體既不合作,也不給予任何幫助。我時時會為這些能幹而要強的人感到遺憾,他們那麽聰明能幹,可就是忽視了自己最寶貴的財富。世上無完人,人總有看不見的盲區,又聽不見別人的喇叭,總會在盲區撞車。是地位高造成的傲慢與偏見,還是不適當的要強造成的結果?
總之,人應有傲骨,但不可有傲氣。在健康問題上,是態度遮蔽了他們的眼光,讓他們失去了挽救自己機會。是的,在健康問題上,至少在我所接觸的人和事中,似乎真的是弱者們更幸運,求健康往往是他們生活的中心,這個願望讓他們四處求索,強者們反而占了劣勢,他們把事業的命運把握在自己手中,而把健康的前程置之度外。
健康是一個強者最容易忽視的角落,健康不是自然而然,而是生活選擇,也許強者們在事業和家庭上都有了太多的成就,以致把自己的健康當作不用特意關照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