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杉博客
浮生如夢 為歡幾何
又一個情人節悄無聲息地過去了。今年的情人節於十二點整點開始時，我正端坐在電腦前，盯著空白的微軟文字處理文件，腦中也同樣的空空如也。我非常渴望在這一刻想起些什麽，哪怕是過去浪漫時光的些許碎片。不幸的是，在鼾聲如雷的背景聲效中，我的大腦如同一架斷了片的老舊放映機隻有雪花的信號。
這會兒，我突發奇想，如果沒有這些有標示的節日，還有紀念日，醫生就診日，學生放假日，美容美發預約日，那人生是不是就會白白地無知無覺地溜走了？我們所謂人生，究根揭底不就是一係列不連貫的的記憶的串連嗎？而記憶本身似乎毫不掩飾它的歧視，從來都有選擇地儲存日常生活的片斷。好像越年長，記憶就越專寵那些陳年往事。比如，我根本記不清上周我究竟幹了些什麽，卻對兩歲時在我媽轉眼之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搶了我哥哥快進嘴的餅幹一事記憶猶新。他那聲嘶力竭抗議的哭喊，啊-----，也尤在耳邊。
說起情人節，就不得不提到我的生日，與情人節隻有數日之隔。可是我已經多年沒有慶生了。有了點兒年紀，才漸漸懂得其實女人永葆青春的唯一秘訣就是：謊報年齡。所以過了三十歲，我就拒絕以一場大動幹戈的慶生活動來提醒自己又老了一歲。對慶生的這種心態，多少有點像小時候早晨賴床時對那隻不明就裏的布穀鳥每小時準點從時鍾裏跳出來大聲歌唱的行徑深惡痛絕一樣的莫名其妙。男人對女人這種年齡敏感綜合症，似乎永遠說不出一句得體的話來。每當老公試圖安慰我：寶貝，年齡就像電話號碼，不過是數字而已。我就會立刻反唇相譏：沒錯，隻不過我希望我的的號碼不對外公開。與許多我這把年紀的女人一樣，我早就決定了自己的公開年齡是二十四歲。生日前，總會有些百無聊賴的人問我：你最想在二十四歲之年得到什麽樣的禮物呢？十年前，我期望一束玫瑰; 五年前，我想要一隻名牌包; 今年嘛...還沒等我想好，老公已急不可待地打斷了我：寶貝，忘了過去吧，因為你無法改變過去; 也不要妄想未來，因為未來無法預測; 更不能奢望今朝，因為我壓根沒給你準備禮物！
不過，我還是得到了點小禮物作安慰，一款我最喜愛的提拉米蘇甜點，卻是從我最不屑的菜市場馮氏公司（Vons）買的。那過於豐厚的奶油堆砌在薄如羽翼的蛋糕上，還真不如一條法式麵包來得更香甜充實。兩個孩子倒是非常貼心地為我寫了賀卡，隻不過今年的賀卡是一卡兩用，把生日卡與情人節卡合並了，後來又在卡上加了老爸的名字，變成一卡三用。送完卡，孩子們還大言不慚地宣布這是一次拯救地球的行動，布道般地向我們灌輸了一番節約紙張就能保存樹木，從而保護環境的廢話。
所以今年的情人節，我既沒有看見玫瑰的芳蹤，也沒有得到收禮的欣喜。十幾年的婚姻生活之後，我此刻甚至想不起來上一次浪漫之舉是何年何月何時？人們都說，結婚是浪漫的墳墓。對此，我不能苟同。我認為結婚都是幸福的，扼殺幸福和浪漫的不是結婚，而是婚後不得不在一起過的那些發明並製造各種問題的日子。我不得不說，在我們尚不夠漫長的婚姻過程中，曾有過各種各樣的爭吵，以及灰心喪氣的時刻。然而再激烈的爭執，都不至於嚴重到讓我們起意離婚。謀殺的衝動倒是有過，離婚？還真沒有。
對我來說，今年的情人節不過是個與他日無常的普通日子。我負責早晨把小孩送到學校，然後驅車上班。老公一大早就去上班，下班負責把小孩接回家。我從未指望回家就看到一塊切好的蛋糕，或一盒精美的巧克力等著我。我最大的願望就是兩個小孩的功課都能在我十點鍾回家前自覺地完成。
情人節的晚上吃完飯，收拾好餐桌，把碗筷放進洗碗機，我回頭豁然發現一盆新鮮的蘭花悄悄地盛開在廚房的綠島上，旁邊是老公去年買的蘭花，再過去是老公前年買的。我一向鍾愛蘭花，雖然它的花朵不如玫瑰燦爛豔麗，它的花期卻長達三到四個月，而玫瑰則隻有區區數日。待最後一朵蘭花凋謝，你隻需減去一半的花莖，每周澆一點兒水，放在窗邊接受一些陽光的照射，來年它一定會還你一個完美的花期。這不就如同我們的婚姻嗎？婚姻並不因浪漫的花朵枯萎了而名存實亡，它不過是在靜靜地等待另一個花期。這蘭花仿佛就是一個相守的承諾，隻要你澆灌一點兒愛護的清水，給與幾許關注的陽光，它就會年複一年地開放。
無疑，這蘭花是我收到的最意味深長的情人節禮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