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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評毛澤東的詩詞水平》之二

(2023-12-20 09:34:09) 下一個

前注:本文不評價毛的詩詞的優劣,隻是從詩詞知識的角度說問題。

第三、定稿和手稿

有的人把毛的第一次的手稿拿出來說事,難道他們寫東西都是一次定稿,從不修改的?他們沒有腦袋想一想,有哪個文學家從來都是一次完稿的?

唐朝詩人賈島有詩雲:“兩句三年得,一吟雙淚流”,唐朝詩人盧延讓有詩雲:“吟安一個字,撚斷數莖須”,清代詩人袁枚有詩雲:“愛好由來下筆難,一詩千改始心安。”改詩不對嗎?改詩不是對自己作品的更負責嗎?

這些人不知道關於賈島的“推敲”的故事嗎?沒聽說過王安石的“春風又綠江南岸”的故事嗎?他們都可以改來改去,為什麽毛就不能把“別夢依稀哭逝川”改為“別夢依稀咒逝川“呢?不能把“欲上逶迤四百旋”改為“躍上蔥蘢四百旋”呢?

你不喜歡某個人可以,但是不能為了攻擊某個人而攻擊他的一切吧?

第四,重字

有的人說:“完全不重複用字很難,如白居易的《憶江南》,江南二字用了兩次,江字用了4次。但這種現象在名家裏不多見。”

對於這種評論,我隻有嗬嗬了。

絕句和律詩的格式較嚴格,但也不是沒有重字,比如被稱為唐詩七律的壓軸之作 -- 崔顥的《登黃鶴樓》。

昔人已乘黃鶴去,此地空餘黃鶴樓。
黃鶴一去不複返,白雲千載空悠悠。
晴川曆曆漢陽樹,芳草萋萋鸚鵡洲。
日暮鄉關何處是,煙波江上使人愁。

李白的《登金陵鳳凰台》

鳳凰台上鳳凰遊,鳳去台空江自流。
吳宮花草埋幽徑,晉代衣冠成古丘。
三山半落青天外,二水中分白鷺洲。
總為浮雲能蔽日,長安不見使人愁。

李白的《鸚鵡洲》,數數幾個“鸚鵡”?幾個“洲”字?和幾個“江”字?

鸚鵡來過吳江水,江上洲傳鸚鵡名。
鸚鵡西飛隴山去,芳洲之樹何青青。
煙開蘭葉香風暖,岸夾桃花錦浪生。
遷客此時徒極目,長洲孤月向誰明。

以格律嚴格之稱的杜甫,其《白帝》不但有重字,還有那些人所說的合掌。

白帝城中雲出門,白帝城下雨翻盆。
高江急峽雷霆鬥,古木蒼藤日月昏。
戎馬不如歸馬逸,千家今有百家存。
哀哀寡婦誅求盡,慟哭秋原何處村?

至於五言和七言,還就更多了。比如我們從小就背誦的李白的《靜夜思》,就有“舉頭”和“低頭”的重複。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

如果李白不想重字,完全可以像寇準的《詠華山》那樣,用不同的字。

隻有天在上,更無山與齊。
舉頭紅日近,俯首白雲低。

可見詩詞巨擘們並不是那麽看重重字,並不是“但這種現象在名家裏不多見。”反過來,我認為,正是現在有些人過於執著於這些所謂的“硬要求”,才限製了古詩詞的發展,導致整個現代沒有好的作品出現。

相對於絕句和律詩,詞的要求更自由,重字可以說到處都是,比如蘇軾的《蝶戀花·春景》。

花褪殘紅青杏小。燕子飛時,綠水人家繞。
枝上柳綿吹又少,天涯何處無芳草。
牆裏秋千牆外道。牆外行人,牆裏佳人笑。
笑漸不聞聲漸悄,多情卻被無情惱。

就連近代的王國維也不在乎重字,不信數一數他的《蝶戀花》幾個“花”字。

閱盡天涯離別苦,不道歸來,零落花如許。
花底相看無一語,綠窗春與天俱暮。
待把相思燈下訴,一縷新歡,舊恨千千縷。
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顏辭鏡花辭樹。

更讓人無語的是,那些人把一些正常的重複也當成錯誤來批判,比如說毛的詩詞裏的“而今邁步從頭越,從頭越”、“歲歲重陽,今又重陽”、“不似春光,勝似春光”等等,真讓人懷疑他們到底讀過幾首詩詞。

看看李白的《憶秦娥》。

簫聲咽,秦娥夢斷秦樓月。秦樓月,年年柳色,灞陵傷別。
樂遊原上清秋節,鹹陽古道音塵絕。音塵絕,西風殘照,漢家陵闕。

辛棄疾的《醜奴兒·書博山道中壁》。

少年不識愁滋味,愛上層樓。愛上層樓,為賦新詞強說愁。
而今識盡愁滋味,欲說還休。欲說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

納蘭性德的《采桑子》

誰翻樂府淒涼曲?風也蕭蕭,雨也蕭蕭,瘦盡燈花又一宵。
不知何事縈懷抱,醒也無聊,醉也無聊,夢也何曾到謝橋。

毛的作品的格式完全對應這些詞的格式,難道這些經典之作也是錯的?

有的人還把毛的《沁園春》裏的“千裏冰封,萬裏雪飄”來說事兒,想必他根本沒讀過歐陽修的被稱為北宋“詠草三絕”之一的《少年遊》。

欄幹十二獨憑春,晴碧遠連雲。
千裏萬裏,二月三月,行色苦愁人。
謝家池上,江淹浦畔,吟魄與離魂。
那堪疏雨滴黃昏。更特地、憶王孫。

對於這些人,我覺得真是無知者無畏,沒讀過幾首詩詞,就大放厥詞,胡亂“指點江山”,不知道自己能吃多少幹飯。

再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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