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走了,生命永遠定格在八十二歲上,帶著對這個世界的無比眷戀和熱愛,對六十一年相濡以沫老伴的依依不舍,對親人的思念和牽掛,在怒放的臘梅花香中,在漫天雪花的翩翩起舞裏,慈愛安祥地離開了我們……
父親走的很突然,兩天前我們還剛在視頻中通過話。父親滿麵紅光,興致勃勃地與我相約今年夏天一起去內地自駕遊,兩天後卻突然收到了父親病危的消息……當聽到姐姐說父親這次很難熬過這一關,醫生讓家人做好最壞的打算那一刻,我淚崩了….
父親在疫情期間曾兩次腦梗,都因為發現及時而化險為化夷,沒有留下任何後遺症,說話走路打理日常生活一切如故,當時醫生發出嚴重警告,雖然這兩次出人預料的幸運,但事不過三,如果第三次腦梗發作,將會凶多吉少,而這次恰好是第三次….。
上次回家是2018年,一晃五年多沒有見過父母了,原計劃今年暑假帶孩子回去。然而計劃不如變化,接到消息,我當即買了第二天淩晨從休城飛三番的首發早班飛機,在三番轉機飛北京,又在北京轉機飛往家鄉,飛行時間近二十四個小時,爭分奪秒,希望能早日見到父親。那時父親已經上了呼吸機,為了能跟心愛的小女兒再見一麵而與死神做著最後的搏鬥。媽媽總說我長得像爸爸,有相片為證(那年我十七歲)……
飛機在幾萬米的高空正常行駛,而我的心卻飛越千山萬水,早已飛到了父親身邊,在飛機上我不停的祁禱,期盼奇跡的發生:
爸爸你要堅強
你從小教育我要做一個生命的強者
不怕困難,樂觀向上
百折不撓,堅韌不拔
請你也要不畏懼死神,勇敢打敗它。
爸爸你做人從不食言,請
繼續堅守我們的約定,打敗
你的敵人,逃出死神的魔爪
我的碎碎念象我的淚水一樣在心裏臉上止不住地流淌,似箭的歸心插上了飛翔的翅膀,穿越飛機飛行的高度,穿過大氣層,飛到了爸爸的身邊…在送醫院當晚就被醫生宣告回天無力的父親,硬是在呼喚機上又扛了兩天,等待我的到來……
當飛機終於降落在故鄉的那一刻,迎來我的不再是歡心雀躍的親人,而是前來接機默默無語的姐夫,無言的悲傷一下子就緊緊地俘虜了我,讓我的胸口緊繃繃的無法呼吸。當我趕到殯儀館的時候,哥哥和姐姐已經在等我了,沒有任何的寒喧,我們緊緊地擁抱在一起…..父親在我的飛機降落前的兩個小時心跳已經停止,他竭盡全力,等我到生命的最後一刻。我到的時候他已經在工作人員的幫助下穿好了衣服,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沒有任何與病痛掙紮的痕跡,他仿佛隻是累了睡著了而已,睡得那樣慈愛,安祥….我輕輕地呼喚著他,爸爸我來晚了,卻又生怕把他喚醒。我用手輕輕地撫摸他的臉頰,他的額頭已經冰涼,可臉上卻還有些許的溫度,這讓我疑惑不已,我不停地想從站在一旁的哥哥那裏得到一個否定的答案,但他的悲傷的眼神更加確認了我最害怕的事情….. 也許我可以緊緊地抓住他的手,或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也許我還能做點兒什麽留住我親愛的爸爸…. 當我觸碰爸爸的手時,突然有一股靜電傳過我的掌心,一定是爸爸用這樣的方式在對我說hi…. 直到姐姐輕輕將我拉開,提醒我不要把眼淚流在父親的身上,我依然不敢相信,父親已經走了…. 姐姐告訴我,爸爸走的那一刻,眼淚從他的眼角沽沽流出,他的右眼一直沒有閉上……
在我心中,父親是山,是港灣,是我們頭頂的那片天空,也是我們背靠的大樹。當年他參軍入伍隨部隊開拔到邊疆,因為優秀,很快得到提拔重用任命,可惜在文革中被卷入一場冤案,被一抹到底,數十年忍辱負重。但他從來都沒有埋怨過任何人,始終與人為善,以德報怨,默默承受著本不應該屬於他承受的痛苦,他樂觀豁達,心胸開闊,謙遜低調,助人為樂、富有同情心,從不計較個人得失,在工作單位鄰裏和親人中有著難得的好口碑,有著近乎完美的人格魅力和極好的人緣。
XJ 占中國六分之一的國土麵積,但水資源極其缺乏,尤其是南疆。當年父親複員轉業被分配到勘察一線去南疆找水源,那是個風險重重,異常艱苦的崗位。因為一次升降機事故,他的右腿和右腳粉碎性骨折成為傷殘人員。然而他非常堅強,病退後又二次創業,托著病痛的身體為子女毫無保留的奉獻付出,有了父親勤勞善良勇敢的榜樣,我們三個孩子都發奮圖強,以優異成績升學進入社會並找到了好的歸宿。
父親和母親在七十幾歲時又到美國生活了五年,幫助我帶孩子,做家務,解除我的後顧之憂,使我更好地投入到異國他鄉的學習和工作中。那五年的時光是我成年後我們相處最長的一段日子,也是我心裏最彌足珍貴的美好回憶……父親走了,留給我們無盡的思念,他會永遠活在我的心裏,他的堅韌,善良和樂觀也將永遠長存在子子孫孫世世代代的的血液裏。我愛你,爸爸!天堂裏沒有病痛 R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