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

有一次我下基層檢查工作，是從北京開車一整天才能到的地方。那時是八十年代末期，北京交通不方便，不僅沒有高速，普通公路也很怕破爛。

我們檢查團是先到縣城，聽匯報，晚飯喝酒，喝完酒打牌到深夜。第二天坐車翻幾座很大的山，下午才到與河北交界的一個山溝。

我本來就暈車，又喝酒又打牌，晚上睡不好，車開了沒多長就開始吐。把頭伸出麵包車的車窗吐。車隻好停下來，讓我坐到副駕去。

到了目的地，很小的營業所，隻有兩個人。一個中年婦女，和一個名叫高原的二十出頭的姑娘。

那麽偏遠的地方，見到我們檢查團，好像大幹部，忙裏忙外的招呼。

那個高原，我不知道為什麽三十年後還會想起她？她肯定不漂亮，因為現在已經想不起她的容貌。現在能想起來的就是她樸實與幹淨。穿著製服，明顯的洗了多遍，但是非常幹淨整潔。我讓她把現金拿出來點一下，兩隻手沒用過護膚品，有些粗糙，但是洗得很幹淨。

後來，我回到北京的局裏，負責優化上崗，下麵來匯報工作，高原居然在她們那裏少數幾個下崗的名單上。

那時我非常苦悶，不滿足於每天給領導寫講話稿，檢查工作，喝得爛醉。而在距離北京百裏的山溝裏，一個樸實的姑娘，竟然連保住一個營業所出納的工作都不可能。

高原現在也是五十多的人了。願她活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