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舍
91年到美國，28年彈指一揮間。文學愛好者
時光手劄：佛曰：“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愛離別、怨長久、求不得、放不下。”不如意十之八九。所幸遇見你，得以見識人間喜樂。
01.
王誌強離開上海前是非常堅決的要和太太談一次的。回到美國後，卻始終沒有勇氣。
那個10年的奔馳和嶄新的Corolla的比喻卻一直在他腦海裏。他確實無異於把任敏和陳曉白做這樣汙齪的對比。倒是那顆忘情痣讓他覺得心碎。
幾乎隻有幾日光景，便又接到了廈門政府的邀請。
次日下午，王誌強就處理完美國這邊刻不容緩的事情，其他不著急的，通通放在了一邊。然後在回家的路上，就訂好了去上海的機票。
晚上回家後洗簌一陣，王誌強的妻子任敏正在客廳沙發上看BBC的紀錄片。
王誌強看了一眼任敏，覺得有些愧疚。這是他認識陳曉白後第一次覺得對不起任敏。一些人一些事，曾經的海誓山盟愛過，最終都能了泡影。男人和女人不一樣。幾千年下來，忠貞不渝簡直成了女性的代名詞。
“講什麽的？”
王誌強指指電視屏幕
電視屏幕很大，大的不真實，大的似乎不屬於這個光怪陸離的世界。
“講雄蜂與花蕊。”
任敏沒有什麽表情。
她本是浙江大學經濟係的係花，年輕時的長相比陳曉白還要豔上幾分。學曆又好，到美國後，畢業於加大Berkeley分校，MBA。先在LA的Wells Fargo後到DC的Fannie Mae擔任風控分析師。
她和王誌強是在一次聚會上認識的。當時她28歲，王誌強29歲。乘男乘女？不是的。在美國三十四五歲才結婚是很正常的事。
婚後為了顧及王誌強的事業和照顧孩子，任敏放棄了自己的工作，成了一個安心又乏味的家庭主婦。除了參加些孩子學校的誌願工作外，每周去教堂，是個虔誠的基督徒。其餘的就是柴米油鹽，外加尿布和洗衣了。
你看，一個女子為婚姻付出了多少，最後還是無疾而終。
時間太可怕了，它消磨了人們的愛恨與記憶，叫人麻木。叫人不得已失了忠貞。
任敏從來不哭，她從來都是堅強的。學業繁重不會哭，王誌強事業低穀不會哭，如今愛人心已離散，她仍舊沒有哭。王誌強一度以為她是塊金屬，就算你盡心盡力捂熱片刻也會冷卻。可哪有人會一點感情都沒有，他們在一起生活二十多年。二十多年，多麽可怕的數字，多麽可怕的時光。
“任敏......”
王誌強頓了頓，欲說無語。
“你覺得我們這樣快樂嗎？”
王誌強問任敏，眼神鑿鑿。
她快樂嗎？
實現了美國夢，孩子那麽優秀，怎樣會不快樂？
但是我們匆匆忙忙活一世，別人眼裏輝煌歡喜，擁有了當年為之努力奮鬥的一切。但骨子裏沒有遺憾？一生似乎都在碌碌無為。這樣的一生是不快樂的。
“我對不起你過，當初你要當全職太太，我就應該阻止你。你那麽優秀，值得更好的生活。而不是一生圍著一個家忙忙碌碌。正如你所說，我們老了，早沒了熱情與衝動，代替的是麻木與憂愁。之前我們想的是宏圖壯誌，現在呢，念的都是關於生死。”
王誌強曾經困惑，我是做錯了嗎？是不是我負了她，我愛過她，是真的愛過她。
年輕時感覺會愛到老，會在夕陽下手牽手，會在海邊散步玩耍，會去日本的富士山，會去巴黎的鐵塔，會去長城，會去沙漠，會去世界的各種地方。後來的我們都變質了。我們不再熱情，對生活也沒有向往了，我們開始認真交談，對彼此虔誠的告白。我們從那一刻開始意識到，我們並不適合了。
這一切沒有什麽對不起，許多人離婚時，感覺心都鬆了一下。他們互相擁抱，開始以新的形式相稱。他們成了朋友，卻可以以這樣的情況過很久很久。
王誌強與任敏的一番話有始無終。任敏下意識逃避，而王誌強也不願再讓她不好受。
他告訴她，為廈門的項目，他需要去上海工作一段時間。
任敏冷冷的回複：“可以，但銀行的錢一分都不能拿走。孩子要上學，還要付房貸。你懂的。“
王誌強愕然。
02.
第二天一早，王誌強就登上了去往上海的航班。
在候機室，他用微信和陳曉白聊天。
“在幹嘛？”
陳曉白回得很慢，王誌強看了看手表，現在不過早上七點幾分，陳曉白那邊是傍晚時分，應該正活躍著，但陳曉白那頭很安靜，遲遲沒有發來回複。
王誌強越來越納悶，陳曉白在移動上班，這個點該早下班了，睡覺又太早了，應該是屬於自己的自由時間。陳曉白想必是遇見了什麽事才會如此。
“不好意思，在睡覺，剛被你吵醒。”
“今天休息嗎？怎麽這麽早睡？”
“哎……，我辭職了。”
王誌強又是震驚，陳曉白的學曆找個工作很不容易，她怎麽說辭就辭。
“怎麽這麽草率，工作不是那麽好找的。”
“我也沒辦法，賺的太少了，根本支付不起我欠下的信用卡。”
王誌強沒有再說話，他不理解陳曉白的消費觀。
“先不說了，我上飛機了。”
王誌強剛想收起手機，就看見陳曉白發來的消息。
“啊？你回上海了？”
王誌強沒有回她，但也想過她說的這句話，她不是期待的，像是怕。所以陳曉白到底怎麽了？
03.
上了飛機之後，王誌強位置靠窗，一路上都在看窗外雲卷雲舒。
來世做一片雲，卷時休息，舒時看遍人生萬事，然後化作一滴滴水汽，潤濕人間，好事一樁。總比做著疲憊的人好受。
思考一瞬，時間卻已經過去一站。王誌強終究回到上海。
和陳曉白一樣，他也沒什麽閑錢去買一棟房子，所以就想著租一間。在美國時，他就讓上海的中介幫他找好了地方。
王誌強覺得居住的地方就要有些空曠遼闊的感覺，這樣心境才會開闊。所以他租了一個有140平米的房子，南北通風的大廳，打開窗戶猶如海風襲來，似乎在海邊居住。環境很好，在靜安區的泰怡花園。格局比較簡單，兩個獨自房間，一大一小，東西兩個洗浴室。他考慮著也許可以把母親從杭州接來住一陣子。
房子拎包入住，裏麵很幹淨，王誌強坐在沙發上給陳曉白發了微信。
“我蘇州有個朋友，公司挺大的，要不你去那裏上班吧，我去和他說一聲，你就直接去好了，不費力，工資應該還可以。”
王誌強是真的想幫助她，不想看她難過。
“不要呢，我要靠我自己的努力來找工作，這樣的工作才有意義。”
陳曉白這一番話，瞬間讓王誌強想起了任敏。
的確，陳曉白與任敏是不同的人。任敏可以不顧一切的為了家庭，而陳曉白偏偏要闖出自己的一片天地。喜歡一個人是有原因的。不說陳曉白想法單純，單是這種意念就叫人欽佩。也許年齡不一樣，每個階段還有不同的想法。或許她們倆都沒錯。
“好，我尊重你。”
那頭的陳曉白看見王誌強發來這話，真是有苦有甜。能上班那當然好啊，自己這次被公司辭退了，但自己偏偏愛麵子說是自己辭職的。如今王誌強提供這麽好的機會，叫自己愛麵子又不好意思接受。
反過來想想也好，要靠著自己去追夢，沒有人會永遠在你背後。
這麽一想，倒也是通透。
她倒在床上，拿著枕頭發了好久的悶氣。沒有工作，哪來的錢？沒有錢，怎麽生活？房東已經來催過2次要交房租了。
04.
王誌強本來是想去找陳曉白，可是廈門政府沒有給他喘息的機會，幾乎下了飛機就有了任務。
王誌強不得不工作，閑暇時也會想想陳曉白，但也隻是想想而已，再無其他。
可這天王誌強剛回到家裏，聽見微信突兀的響起，他直覺是陳曉白發來的，於是點進去看。
“我來上海了，你家在哪？”
王誌強吃了一驚，從來沒有想過陳曉白會來找他，他認為雙方交往應是男方主動。
“你怎麽來了？”他微信問。
“你也不來找我，所以我就來找你了。”她微信答。
陳曉白說的竟有幾分委屈。王誌強的心越來越軟，連忙告訴了她自己的地址，並且把並不怎麽亂的房間又收拾了一遭。
時間總是這樣，想快的時候它很慢，想慢的時候卻過得飛快。王誌強在房間裏等了陳曉白兩個小時。
他想象著一會兒擁抱陳曉白的場景。
等待結束。他聽到門鈴聲。一拉開門，就看見了眼圈通紅的陳曉白。她是真真切切地哭了，帶著無限的委屈。
“你怎麽不來找我啊！”
王誌強不知道事情起因，隻能默默把陳曉白擁入懷中，緊緊抱著她，而後撫摸著她的後背，用自己的方式安慰著。
“進屋說吧。”
陳曉白鬆開了王誌強，和他一起進了房間裏。房間裏開闊，讓陳曉白暫時忘卻了那些不好的事。
“剛才抱你摸到你後背一層汗，去洗洗吧。”
陳曉白也沒反駁，安靜的去洗了澡，王誌強聽見洗浴間流水聲，也無心再去像上次一樣逗她。
沒過多久，陳曉白就出來了。隻看了王誌強一眼，就生生的鑽進他懷裏。王誌強隻感覺陳曉白像個小貓一樣，叫人不想推開。
“說說吧，到底怎麽了。”
陳曉白抬起頭，眼睛裏有光。
“我之前的信用卡欠了不少錢，這你是知道的。然後這還不止，我母親要建房子了，給我弟弟結婚用的。你說到底是女兒，女兒就是不受重視的，我弟弟結婚了，他們向我討錢用，我哪來的錢。我自己都欠了一屁股的債。後來我沒辦法了，我就去借高利貸，借的錢不多，可我感覺單憑我工作，我一輩子也還不上，高利貸的，你知道，都是利滾利的。我真的沒辦法了。”
“女人嘛，還有一個方法來錢快。”
什麽方法？難道當三陪女不成？
世間對女人其實是不公的，她們很久很久以前就被人嫌棄，男人多情稱為風流，女人多情就稱為禍水。千古不變，令女子把自己的身體作為賺錢工具的職業也一直存在的。天性如此，女子似乎該永遠卑微。
“我在蘇州認識一個媽咪，之前她來我們辦手機套餐業務，和我說了很多，說我形象好，也有氣質。女孩嘛，都喜歡聽這話。我就和她多說了幾句，後來她也滿意的走了，給我打分欄打了五分，又留了一張卡片。”
“就是那張卡片，我犯錯了。錯的越來越遠。那個阿姨做的就是小姐職業。我欠錢那一天，瘋了一樣找那張卡片，簡直沒有了理智，我找到了。那個阿姨特別高興，說歡迎我去。我感覺我的困境解了。後來她借給了我5000塊錢。”
“我去那裏第一天，腿都是軟的。一個男的挑了我，他看我的眼神讓我想到了護士學校，我很怕，然後我就衝動了，我打了他一巴掌，生脆脆的。那個媽咪就來了，數落著我。我那時候太蒙了，說了什麽都記不清。總之我就是被開除了。”
“我原本想找第二家，但我想起你了，我真的很想你，你為什麽不出現？”
陳曉白說完，王誌強感覺過了半個世紀，他缺席了陳曉白的失落。也無法去償還她的壓力。王誌強此刻是真正的一無所有。
“抱歉...我很抱歉……”
05.
王誌強是真心想幫助陳曉白，但是他從美國帶來的錢已經交了房租，廈門項目還沒有收到過一分錢。於是他想起了當時在浙大的同學—張毅。
張毅學法律，算是國內法律界的精英。在法律界，大多人都見識過人情世故，他們變得像一個機器一樣，靠著大腦的編程來工作和為人處事。
張毅也是如此。
王誌強與張毅是靠微信聯係上的，他們失去聯係整整二十五年。剛剛聯係上時，張毅陌生的聲音讓王誌強感到難過。
是環境改變了張毅。
二十五年前，張毅還是個活波幽默的人，整天抱著一本法律條款一邊埋怨一邊背。
二十五年後的張毅像是沒有了心髒。
所幸，這樣的人重視舊情。王誌強和張毅的關係比和施建國的關係更私密。他和張毅是不分你我的那種兄弟。
所以王誌強如今又聯係了張毅。
“張毅嗎？我王誌強。”
“大忙人給我打電話了。”
“張毅，當年咋們兩個好，我也就不和你繞彎子了。”
張毅在那頭猶豫一瞬，說：“怎麽了？”
王誌強從頭到尾講了一遍陳曉白的事情，其中刪刪減減，也說了個大概。他知道張毅和施建國不一樣，張毅的時間真的就是金錢。
“就是這樣，你看手裏有沒有三萬，先把高利貸還上。”
“哈哈，王誌強，你是被鬼迷了心竅吧，這樣的女人你也信？這分明是個騙子。先把你說感動，然後叫你同情，我們事務所整天上演這樣的戲碼，女的都哭著說家裏什麽人病重了，或者說丈夫天天打她了。找出一大堆的理由告訴你她有多無奈，是逼不得已這麽做，然後希望你能夠多給她一些錢。這些都是套路，你不會也信了吧？”
王誌強猶豫一瞬，他也懷疑過，可是最終還是選擇相信陳曉白。
“張毅，你別說了。我相信她。”
張毅在那頭說：“王誌強，我不差這三萬，但我不希望你到時候會出現在我的事務所，叫我給你要回你被這個女人坑的所有錢。”
王誌強知道張毅是準備借了，隻能幹澀的說謝謝。
“有空聚聚吧，讓我看看勾了你魂的這個女人長成什麽神仙樣。”
兩人無需客套，掛了電話。
第二天一早，陳曉白發現手機裏有一條短信錢進賬的信息，她知道是王誌強的手筆，立馬去找王誌強。
她在廚房看見了王誌強。
王誌強做意麵，一個鍋燒水煮，一個鍋做著醬。
陳曉白在王誌強身後攏住了他的腰，說：“我知道是你，謝謝。”
她把臉都貼上去，王誌強感覺背後一片細軟。
“應該的。”
王誌強下了意麵，意麵難熟，他轉回來對陳曉白說：“要不我還是給你找個工作吧？”
陳曉白卻拒絕：“你做的那些我一竅不通，隻會拖累你，還是算了。我這幾天自己網上找”。
王誌強腦子快速在轉，他希望能夠幫她找到個合適的工作。
眼見著意麵漸熟，王誌強便撈出來，扮上炒好的醬。和陳曉白分吃了。
這是兩個人的早餐，理應繁瑣。
06.
陳曉白需要份簡曆，但她不會用Word。王誌強當然自告奮勇了。
學曆寫了中專，身高從160最後改成了162.5, 工作經驗把唯一的中國移動經曆分成了兩端，第一段是前台，第二段寫成了經理。照片必須選最漂亮的。她讓王誌強從她手機裏挑。
王誌強是第一次看見她所有的照片，裏麵居然還有她穿古裝撐著花陽傘的照片，再往前，有張小孩光屁股的照片，那個神韻一看就是陳曉白。王誌強說就用這張。說得陳曉白一把把手機搶了回去，“你流氓！”
情人間的撩騷永遠是幸福的。
陳曉白希望能夠在上海找到工作。那樣她可以和王誌強住在一起。
一家航空公司一直在招地勤，遺憾的是工作地點在浦東，而且要三班倒。一家大型保險公司在招銷售人員，但收入主要靠提成。一家事業單位在招前台，但必須精通微軟Office。最後一家創業公司在招助理，居然是陪總經理天天出差。
一個月過去了，他們一無所獲。
終於，一個周六的早上，陳曉白對王誌強說：“我昨天聯係了我的一個閨蜜，她在蘇州有個鞋店，缺導購小姐，她讓我去她那裏。”
陳曉白這個閨蜜還算靠譜，是唯一一個事業有成的，叫武小青。自己在蘇州開了一家鞋店，Charles & Keith。因為抓住了商機，知道貧富分布是一個橢圓型。所以立馬選取了新加坡的這個品牌，專門針對輕奢購物。
聽到陳曉白找到了工作，王誌強的心就放下了一半。
07.
陳曉白到了蘇州，開始正式在Charles & Keith上班。
第一天上班，陳曉白看見武小青。武小青戴一副眼鏡，一身得體的西服，她像所有成功的女人。陳曉白在那一刻突然想起王誌強逗她的話，你這些閨蜜中就這個靠譜點。王誌強說得沒錯，武小青確實擔得起這個評價。
陳曉白對武小青，是羨慕的，也是嫉妒的。
“小小，今天你去右區值班。”
武小青這麽說，陳曉白知道是在擔待信任她。
一般客人不會直接在中區買，而左右兩區，因為人會自主的選擇右邊，所以右邊流量更高。
“青青，真是謝謝了，要不是你我真的不知道怎麽辦了。”
“別這麽說，小小，我之前就說過，你的潛力不隻是一個銷售，你值得更大的地方去發展。”
武小青的直覺也是準的。
事實證明，陳曉白確實有相當的能力。因為長相嫵媚，再加上能言會道又年輕，幾乎一大半的女生和所有男客都願意讓她導購。
就這樣，陳曉白相安無事的過了一個月，她對這項工作更加熟撚，業績也是一天比一天更好。
因為這個原因，陳曉白武小青兩人關係更上一層。
“小小，我真的沒有看錯你。以前你就是在浪費自己的資源。”
之前的陳曉白是什麽樣呢？每天也穿著套裙，同各種刁鑽的人討論著手機套餐，有時談上幾小時，客戶倒是拍拍屁股走人。
而現在的陳曉白，鞋子每個日周月都是賣的最好的，她是個天然的銷售高手。
08.
雖說那個時候陳曉白的工作業績好，但一時半會也補不上缺口，但她還是決定買一輛車。王誌強知道了，譴責她的不理智。
“你要買車我不反對，但現在這個時候我絕對不會同意。你現在連自己都養不起，拿什麽錢買車？”
王誌強下意識覺得她還是想要攀比，陳曉白和他說過不少關於武小青的話，她對武小青簡直是崇拜。但王誌強認為人應該看著眼前，但不應該隻是一味活在當下，消費也應該量入為出，節儉永遠沒錯。
“你都不知道我住的地方離工作的地方多遠。自行車我買的起，電瓶車我也買得起。但你覺得我一個女的我自己安全嗎？你不僅不為我考慮，還說我一通。”
嘴上這樣說著，陳曉白心裏真正想，我就是想開車去見見你，想你了也不可以嗎？從蘇州到上海的最後一班高鐵是晚上11點09分，後麵就沒去上海的公共交通了。自己有車，就可以隨時去上海了。
她越來越委屈。
而王誌強此時脾氣也不如以前好，他正為一個項目焦頭爛額。
“那你就買吧！”
王誌強再也沒有說話，陳曉白自我發泄了兩句，發現那頭沒了回音也不再說了。
後來陳曉白真的固執的買了一輛車，最便宜的車型，大眾Polo。
陳曉白買了車之後拍了一張照給王誌強，王誌強也沒有回複，他在獨自生著悶氣。
陳曉白買了汽車之後給了王誌強三次意想不到。
第一次，晚上下了很大的雨，王誌強被雷聲驚醒，站在陽台上吹風。又打開了一點窗，雨點撲在他身上，唯一的一點睡意也不見了。
他在雨簾中看見了一輛白色的小Polo開到樓下，接著車裏衝出一個女孩，用包護著頭，快速的跳到樓道。
那個女孩就是陳曉白。
王誌強很驚訝會在這樣的情況下見到陳曉白。他似乎也知道了陳曉白買車的絕大部分原因。
當陳曉白敲響了房門，他拉開門。四目相對那一瞬間，王誌強什麽也不怨了。他喜歡這個女孩沒喜歡錯，陳曉白值得他喜歡。而且實際上，當他看見陳曉白的第一刻，他就意識到自己，真的是很想陳曉白。想的快要窒息。
那次王誌強是感動，陳曉白是他的安定劑，讓他煩躁的心安定下來，他隻想好好抱著她，哪怕她身上有雨水的腥氣。
第二次，一個周五的晚上。是酷熱的一天。
陳曉白沒有任何招呼的來，開門就脫了鞋。鞋放在房門口。
王誌強那天中午應酬喝了不少酒，本想回家休息，一進門就聞到一股鞋臭。王誌強聞了之後感覺胃裏的酒都要嘔出來。
“怎麽這麽忙，腳都不洗一下。”
陳曉白撒著嬌，說：“你嫌棄我？”
王誌強轉過了身，味道少了一點。
“中午喝了點酒，有些反胃。”
陳曉白越說越來勁，直接撲到王誌強背上，竄上去。
“我不僅不洗，我還要你背呢。”
王誌強走到房間內，嚼了一顆口香糖。他也知道陳曉白不會在乎自己說她。
王誌強摸了一把鑰匙給她，陳曉白放在心口好久。
鑰匙是一種證明。陳曉白和王誌強都懂得。
兩人打情罵俏，盡管也會互相嫌棄，但依舊是別人羨慕不來的溫情歲月。
第三次，王誌強在忙一個競標項目，正在關鍵時刻。組裏一個老師傅整日翻周易。渾身有種神算子的氣質。
就在那天，那老師傅緊張兮兮的和王誌強說：“最近我觀天象，有不測風雲。你要小心。”
王誌強雖然在美國待過，但是對中國這種傳統的學問信的很。
“師傅，你幫我看看，最近有沒有需要注意的。”
老師傅一挑眉，要了他的生辰八字。
“你這桃花旺，但最近時況特殊，遠離女色為好。”
王誌強點點頭，心裏想著晚上回去告訴陳曉白，讓她這些日子別來了。耽誤了競標才是大事。
王誌強一到家，就拿出手機給陳曉白發微信，告訴她這些日子盡量不要再來。可一開門，竟然聽到了水煮沸的聲音，再一低頭，竟看到了陳曉白的鞋子。
老師傅那番話就一直在他腦袋裏轉來轉去。
“你怎麽來了？”
王誌強眼睛幾乎都紅了。
“我......這不是在給你...做飯嗎？”
陳曉白從沒見過王誌強這樣，她也怕了，但還是牽強笑著。
“你怎麽可以隨便進別人的家，你就算來，也要提前告訴我，這樣不聲不響的來算什麽，你知不知道我最近在忙什麽，可能你一來就功虧一簣！”
這真是生氣的王誌強了，說話不再三思，完全失去了理智。
“是你給我的鑰匙！你不要我來給我什麽鑰匙！我對你好還是我的錯！”
陳曉白雖然在和他對抗，但聲音都是帶著哭腔的。
陳曉白也沒有再呆著，不再管煮沸的水。穿了鞋就匆匆下樓了。
王誌強聽到了樓下汽車的引擎聲，心一點點冷靜下來。他關閉了鍋，看鍋裏的沸水一點點沉靜下來，他也知道自己是衝動了。陳曉白剛才看著很難過。
王誌強居然沒有去把她拉回來！
他塌坐在客廳沙發上。
他想起陳曉白決定去鞋店工作前一個晚上說過的一番話，陳曉白當時窩在他懷裏，說：“我在上海的這一個月，簡直是我最幸福的一段時光。我們倆就像一對新婚夫婦。我不用擔心任何的事情。隻需要買好了菜燒好了飯，然後坐在沙發上等著上班的你回家，你下班了之後就有溫熱的飯吃。吃完了飯之後一起看看電視劇，或者坐上地鐵，到南京西路靜安寺走一走，或者到什麽購物中心去逛一逛，吃一點路邊小攤的燒烤。”
那時候他們每個都快樂，享受著城市緩慢的一麵，過著最愜意的生活。
王誌強後悔了，他的腦海裏浮起關於陳曉白的一幕又一幕。
他想起陳曉白甜甜的問他：“我什麽地方最好看啊？”
王誌強說是她的側臉，因為她的牙齒不好看，兩個大虎牙一笑起來就露出來了。王誌強當時還承諾她，等他有錢的時候，一定要為陳曉白做兩件事，一個把這個牙齒給整整，另外一個就是把她肚皮上的那個疤給磨掉。
當然現在回過頭來看，承諾隻能是承諾，王誌強做了一次無信之人。
第二天王誌強給陳曉白真誠的道了歉，講了風水先生講的不能近女色的事，還通過美團送了她一大捧花。陳曉白本來也有自我反思，得到了王誌強的道歉之後，也就沒有太多的怨氣，一下子就和好如初。
“10月份的時候，我能不能和我的閨蜜來上海玩啊？她們都磨了我好久了。”
王誌強還有點愧疚，就立即答應了。
“那當然，你們盡管來就行了。這個沒問題的。”
09.
果然10月上旬，陳曉白的朋友就來了。其實也就101和張萍。
王誌強對張萍印象一般，對101倒是不錯。
三個女孩傍晚到外灘喝酒，王誌強想著自己熬不起夜，便自己回到房間睡了，特意給他們三個留了一個大床的房間。
在外灘喝酒的三個人，因為青春靚麗，抓了不少人的眼球，特別是101和陳曉白。
“上海真是繁華，怪不得稱為魔都。”張萍感慨道。
“你這個沒見識的，你沒見過北京，北京那四合院，你進去了就不想再出去，上海和北京各有各的好，你可別像個沒見識的牆頭草。”101說話衝，可因為幾個人關係好，張萍也不生氣。
陳曉白隻是自己抿著幾口紅酒，沒有參與太多的談話。
三個女孩，獨具特色，很快就吸引了幾個外國男人的目光。
“我們可以請你喝一杯嗎？”第一個老外湊過來。中文說得不錯。
張萍眼裏放了光，她對任何男人都沒抵抗力。
“可以啊。”
張萍把一杯酒喝完。
“這位美女，我特別喜歡你說話的調子，你是北京人嗎？”又一個老外湊過來。他問的是101。101舉起酒杯說： “你別看我像北京的，我可是個根正苗紅的蘇州人。”
101也不讓他難堪，將一杯酒喝完，那外國男人撓了撓頭，對101好意更多。自己生生喝了兩杯。
還有一個金發碧眼的，居然中文更溜，敬陳曉白酒。“美女，你一個人太孤單了，和我喝一點吧。”
陳曉白看他一眼，冷冷的說：“我不會喝。”
那男人也不感覺尷尬，轉身去敬101。
“你這長得好看也不能這樣啊，我可不能當人備胎啊。”101對陳曉白說。
10.
三個女孩回來的時候，已是淩晨2點。她們首先去敲了隔壁的門，因為王誌強跟陳曉白講過隔壁住著幾個英國的帥小夥子兒。張萍就拚命的去敲他們的門。
她們的敲門聲沒有喚起隔壁的小夥子，倒把王誌強吵醒了。張萍和101是明顯的醉了。清醒的隻有陳曉白。她把她們倆拉進了房間。
她們幾個在客廳裏繼續鬧，一邊唱一邊跳，什麽我到人民廣場吃炸雞，怎麽今天居然沒有雞之類的。
到最後，王誌強跟陳曉白發微信，說這樣太吵了，鄰居要罵人的，說不定還來警察。終於慢慢的安靜下來。
王誌強聽到大家洗澡的聲音。
王誌強以為她們三個人一起會睡在主房間的那張大床上。
王誌強合上眼睛。正準備入睡時，隻感覺到聲旁溫軟，努力睜眼一看，竟是陳曉白。她還居然什麽都沒穿。
“我想要了。”
陳曉白雖然沒醉，但也是臉頰微紅。她這樣成功激起王誌強的欲望。
於是一夜近乎瘋狂的交合。
身體的撞擊聲很響，她的呻吟更是嘹亮，不擔心她閨蜜聽到？陳曉白說，“我就想要這個效果，就想讓她們聽到我們做愛的聲音”。
她們後來來敲門，說要不要4P。最後陳曉白光著身子起來，把她們倆趕回大房間去了。
11.
第二天早上，陳曉白先醒來，王誌強覺輕，也被吵醒。
王誌強想起她的兩個朋友，問：“你那兩個閨蜜怎麽那麽瘋狂的？”
“什麽？”
“瘋狂！”
陳曉白徹底清醒，問：“張萍和101啊？”
陳曉白開始竊笑。而後說，
“也沒什麽的，張萍嘛，比較簡單，張萍實際上是很需要男人的一個人。你記不記得第一次在廈門相遇的時候，那時候張萍就打開了陌陌，就是國內的一種約炮的一種軟件。我們在沙灘上麵走的時候呢，她就勾引了一個男的。那時候我先回旅館房間了。在迷迷糊糊中，聽到張萍回來了，居然還帶了個男的。我們沒什麽錢，房間就是個標間，兩張床。我對她沒辦法，隻能假裝自己已經睡著了。張萍和那男的就在旁邊的床上折騰。折騰一個多小時後，兩個人又出去喝酒了。後來安靜了，我自己就睡覺了，也不知道張萍後來什麽時候回來的。”
“你前男友和張萍勾搭，你對張萍沒意見啊？”王誌強問。
陳曉白晃了晃神，似乎看見了30多歲的自己，那時候的自己青春已過，不負年少，那時候的自己又是個什麽境遇。
她不禁同情起如今的張萍來，工作不算優秀，年齡也在控製著她自己。
“主要是男人的錯。他勾搭還是張萍告訴我的。要不我就是今天還蒙在鼓裏。”陳曉白回複。
張萍很不幸，從小就失去了父親，後來母親改嫁，改嫁了之後母親也去世了，所以張萍是跟著繼父長大的。這個繼父倒是個老實人，但是因為家裏窮，所以她從小就開始打工，初中畢業之後就開始在蘇州打工了。
16歲時，張萍碰到了一個30多歲的男人。後來就被這個男人包養了。這個男人在深圳是有家室的。她整整跟了這個男人五年。等到第五年的時候，這個男的騙她說因為生意垮了，公司也關了，所以沒有任何錢來娶她了，就把她給拋棄了。她至今還念念不忘這個男友。這個男友分手的時候，盡管說是已經沒有任何錢了還是給了她買了一輛車，在蘇州買了一個房子為她付了這個房子的首付。還給了她20萬的現金，所以她就用這個20萬的現金的開了一家服裝店和一家咖啡店。張萍也不算是沒有收獲。
陳曉白講著張萍的故事，自己的心卻逐漸慌了起來，世間男人皆是風流，得到靚麗的女子便用生命去愛，可一旦失了興趣，隨便用些東西打發走。女人已經不幸，遇見不愛自己的男人更是不幸之中的不幸。
王誌強聽完又問：“那101呢？”
陳曉白坐起來，說：“101喜歡大叔。找了個有婦之夫。她在這個之前也有點說不清。但是101確實漂亮，而且反應快，會說話。遺憾她就一直這樣等著，也不知道會不會有結婚的可能。”
王誌強問：“沒了？”
陳曉白點頭，說：“我現在這個腦袋能想起的就是這些。”
王誌強不再說話了。
“你說，你一早就打聽她們，是不是看上她們了，不對，張萍沒多大可能，你說，你是不是看上101了？”
王誌強揉揉她的頭，說：“胡說什麽？”
陳曉白也不想多想的，可101這樣新鮮的麵孔讓她感到恐懼。她不知道王誌強愛的是她的臉，還是她這個人。
“我不想說”，陳曉白扭轉了身，背對著王誌強。
王誌強的思維是跳躍性的，想起有首歌就是這個名，也為了轉移話題，就問陳曉白是否知道這首歌。
她實際是撒嬌，對王誌強本沒有惱火的。便說，“我知道。我查下“。
《我不想說》是電視劇《外來妹》的主題曲，楊鈺瑩唱的，1992年火的一首歌，那時王誌強早在美國了，不知道為什麽會喜歡這首歌。
而後陳曉白告訴王誌強，這些可以儲存到微信收藏。微信的許多功能都是陳曉白教給王誌強的。
12.
王誌強在上海工作幾個月，想創業的想法越來越強烈，他這幾天旁敲側擊著幾個朋友，發現他們竟然也有這個想法。
這天，他給陳曉白發微信。
“晚上你來嗎？我可能要出去。”
陳曉白此時知道的晚了，她已經在從蘇州去上海的路上了。
“我已經快到了，你怎麽才說。那我回去了。”
陳曉白雖然感覺委屈，卻也不敢耽誤她的工作。她知道這是成為王誌強的女人必需要經曆的過程。
王誌強下意識的覺得，他已經傷害過一次陳曉白的熱情，總不能傷害第二次。
“別回去了，你也來吧，吃飯時也不差你這一雙筷子了。”
陳曉白喜出望外，她知道王誌強每次吃飯都是為了公事，公事都不會帶著她，可這次居然為了自己不難過而帶著自己參加。陳曉白的心暖上幾分。
“真的呀，那我就不往回走了。”
王誌強聽著她有點撒嬌的語氣，說：“真的，騙你幹什麽。”
王誌強又接著說：“你先來我這，到時候我們一起去。”
陳曉白忙不迭的答應。
沒到傍晚陳曉白就到了王誌強家裏，還是照舊的先抱了王誌強。
陳曉白用的香水味道不厚重，王誌強也不覺得刺鼻。
“這麽高興？”王誌強問。
陳曉白笑笑：“當然了。”
“以後多帶你出去，對你也好。”
陳曉白隻顧笑，她是渴望著多積累一些人脈的。
13.
吃飯的地方不算繁華，就是個普通的西餐廳，在南京西路，王誌強和陳曉白先到達。
其中來了三個陳曉白不認識的朋友，王誌強一一介紹。
“這是施建國，我們同根，都是杭州人。上次五泉山莊就是他招待的。”
“這是張毅，是我在浙江大學的好朋友。大律師。”
“這是陳斌，大帥哥哈哈。我的學生，現在是我國內的助理。”
“這就是陳曉白，大家認識一下。”
介紹一番之後，隻有張毅對陳曉白有些愛搭不理，他始終認為陳曉白是狐狸精那一類的女人。
陳曉白對他們口中的創業名詞不太明確，隻是幹澀的切著一小塊牛排。一幫人沒怎麽喝酒，也隻有陳曉白把肚子吃飽了。
吃完之後，王誌強做為請客的人，送走了施建國，張毅和陳斌之後，將盤子裏沒怎麽動的牛排切了一塊，吃了下去。最後才和陳曉白一起走出去。
兩人沒有直接開車回家，而是走了很長的一段路。
“吃得好嗎？”
“好極了，我吃的分量比你們幾個加起來都多。”
王誌強歪頭看她。
陳曉白笑了笑，說：“所以我要消化消化。”
她拉著王誌強的手，竟跳著走了起來，像個無憂無慮的小女孩。
如果是個孩子就好了，那樣歲月無憂，不必擔心蹉跎。孩子可以活成所有成年人羨慕的模樣。
而此刻的陳曉白，就是一個簡單的孩子。她在眾人的眼中奔跑，仿佛周遭隻有自己自由的靈魂。
王誌強看著陳曉白，眼中是羨慕的，他想去做，可年齡不允許。
“你看我是不是像個小傻子？”
陳曉白一邊跳著，一邊回頭對王誌強說。
陳曉白頭發飄著，幾乎在臉上發顫，長夜裏有風，風帶著她的長發走動。
她像個童話世界裏的精靈。
王誌強被此時的陳曉白所震撼，他真想說那句土掉牙的情話，我的女孩，願你一生平安喜樂。
You Are Not Alone……
她本是浙江大學經濟係的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