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椅與柑桔

搖椅與柑橘

 

 

這些天在清理車庫雜物，那些不用的、淘汰的、過時的、不合適的都要處理掉。一張搖椅多年不用了，於是在臉書上打廣告，標價十美元。也許是太便宜了，不一會兒就有人跟我聯係，約好時間後他卻沒來。又跟第二位聯係，她五分鍾便到了，是位墨西哥媽媽，三十多歲的樣子，車裏坐著一小女孩，看到我後有些羞怯，頭扭向一邊。

車庫門早已開了，搖椅就放在中央。我讓那位媽媽看一下，她說不，然後從口袋裏掏一迭錢來，都是一元的。交了錢，我幫她把搖椅放到車裡。車裏雜亂無章，像個垃圾箱，她有些不好意思，用不熟練的英語跟我說這是她丈夫的送貨車。放好後，我很客氣且誠懇地對她說，我還有一張小方桌和四把戶外椅，免費送給她，問她要不要？她顯得有些驚詫，問我是真的嗎？我再重複一遍是免費的。
搖椅伴我度過很多美好時光，後來家具漸多，房間侷促擁擠，不得不放到車庫裏。坐在搖椅上麵總是搖來晃去，感覺生活真是悠哉樂哉，也許是晃暈了才有那種感覺，其實現實生活未必那樣。但我希望她家有了這把搖椅，日子能過得悠哉。
那四把椅子和一張小方桌，是我初到美國時，花了十三塊錢在車庫拍賣買的，那是當時房間裏唯一的家具。一轉眼幾十年過去，它們也放在車庫多年了。
那位媽媽車裡淩亂不堪，說明她們的生活貧困潦倒，不諳英文，也許孩子又多，抑或初到美國，可以想像生活之艱難。這椅子和方桌值不了幾個錢，但對她家也許有用，送給她是再好不過了。
她車裏有一箱柑桔，是她丈夫送貨時人家給他的。於是她要我拿橘子，我拿五、六個就往車庫裏走，一轉身看她抱著一個箱子向我走來，「送給你。」我笑了。
晚上吃過晚飯後，坐在花園的籐椅上，四周恬靜，望著閃爍的星星，想起那位善良的母親，和她羞怯可愛的小女兒，以及那四把椅子和小方桌，吃了一個柑桔，感覺特別香甜，一直甜到心裏。不知為何，我不由地流下了眼淚……。

2018年6月22日發表於《世界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