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風絮語
在懂你的讀者中漫筆，其樂無窮
2025年1月中旬，在美國總統就職典禮的前夕，我的電子郵箱裏收到了這麽一封不同尋常的信：
We are excited to welcome you to The 60th Presidential Inaugural Ceremony Viewing & Parade with President Donald J. Trump and Vice President JD Vance in Washington, D.C., on Monday, January 20, 2025.
Venue Information：
Capital One Arena - 601 F St NW
Washington, DC 20004
這是一封發自特朗普和萬斯就職典禮委員會的邀請函，歡迎我於2025年1月20日親臨美國首都華盛頓DC一號體育館，觀看美國總統就職典禮，並與總統特朗普和副總統萬斯一起觀看遊行表演。這場活動是我兒子幫我聯係的，他的研究生專業學的是城市設計和管理，故對政治活動特別感興趣。幾年前，還曾經和同學們一起開車到西雅圖聆聽桑德斯演講。據他說，這種政治活動並不神秘，你隻要感興趣，都可以提前和有關部門聯係，表達你的誠意。
1月17日，我乘坐加航從溫哥華出發，在多倫多轉機，曆經十個半小時的航程，抵達了美國華盛頓DC裏根國家機場。在冬日籠罩下，華盛頓寒風刺骨，霜凍遍地，是這個季節最冷的日子之一。身體雖然裹得嚴嚴實實，棉襖、棉帽、圍巾、手套，外加口罩，無一不少，出發前還特地去買了一雙高統雪靴套在腳上，但凜冽的寒風依舊無孔不入，吹在臉上像刀割一樣疼。
第一次來到華盛頓，我懷著好奇心，用觀察的眼光仔細地打量著這座城市。所到之處，無不讓人感到有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氛。從國會大廈到林肯紀念堂，有一塊長達三千米的綠地，即著名的國家廣場。
國家廣場是美國國家慶典的首選，同時也是美國曆史上重大示威遊行、民權演說的重要場地。
2009年1月20日，奧巴馬的就職典禮就在這裏舉行，參加者雲集，創下了美國首都舉辦活動出席人數最多的紀錄。
放眼望去，草坪上壁壘森嚴，周邊圍起了一排排鐵柵欄。十字路口，停著標有“Trump, Make America Great Again！”（特朗普，讓美國再次偉大！）的車子。有小販擺攤，推銷印有美國國旗和特朗普頭像的衣服、帽子、圍巾等保暖用品。馬路上，不時可聽到警笛長鳴，警車隊伍紅燈閃爍，護送著大人物的座駕揚長而去。在市中心的禮品店內，豎立著一塊和特朗普真人一樣大小的牌子，照片上的特朗普西裝革履，笑容可掬地和人們打著招呼。貨架上，琳琅滿目地擺放著印有美國國旗和特朗普頭像的紀念品，供顧客挑選購買。
按照傳統，總統就職典禮一般在戶外進行，今年的美國總統宣誓儀式和就職演說也不例外。場地設施、人員配備等一切都布置好了，卻在最後一刻接到通知，就職典禮改在國會大廈的圓形大廳舉行。究其原因，對外宣稱是由於天氣太冷，但我猜測更重要的因素當為安全起見，半年前在賓夕法尼亞州巴特勒農場發生的槍擊事件還令人膽顫心驚。多虧特朗普命大，幸運地逃過了這致命一劫，否則美國曆史將會改寫。
1月19日，特朗普做出決定，要在華盛頓DC一號體育館和廣大支持者見麵。待我聞訊趕到時，體育館門前已經排滿了長隊，有人天不亮就來排隊了。俗話說得好，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我夾在這一群“早起的鳥”中，順利地通過了安檢。體育館早已是人頭攢動，萬眾歡騰，隻可容納2萬人的體育館裏座無虛席。我進去後，索性在樓上第一排台階上席地而坐。用望遠鏡看下去，從這個角度正好可以清晰地觀察到會場全貌。
下午5點整，特朗普在眾人的歡呼聲中走上鋪有紅地毯的講台。他用拉家常的方式開始演講，首先感謝大家對他的全力支持。在慶祝勝利的同時，他又不失時機地攻擊前任總統的政策失誤，譴責上屆政府的腐敗無能，例如：允許大量非法移民湧入美國，收容來自其他國家的罪犯、越獄者和精神病人，支持男女變性等。特朗普在大聲宣布“TikTok又回來”時，博得了滿堂喝彩。隨後，埃隆·馬斯克也帶著小兒子X上台，發表了簡短的祝辭。令人大跌眼鏡的是，馬斯克講起話來竟有點口吃，不知是由於激動，還是天太冷。聽慣了特朗普跑火車式流暢無阻的演講，突然轉換了頻道，聽到另一種截然不同的講話，真使人大開眼界。馬斯克四歲的兒子X在台上奔跑跳躍、喜笑顏開的萌態也引得全場哄堂大笑。特朗普不愧為煽情高手，他的演講在“Fight，fight, fight!（戰鬥，戰鬥，戰鬥）”和“We’ll win，win，win！(我們一定會贏，贏，贏！）”的高呼聲中結束。接著，一群鄉巴佬打扮的演員跑上舞台，按照競選歌曲《YMCA》的曲調邊唱邊舞，把全場氣氛推向了高潮。特朗普也隨著音樂節奏晃動腦袋，劃動手臂，搖擺臀部，跳起了典型的“特朗普舞”。
2025年1月20日，大戲開場了！第47任美國總統就職典禮恰逢馬丁·路德·金紀念日，我幸運地見證了這一重大的曆史時刻。早上7點，當我趕到體育館的時候，已經是人山人海。幾條主要幹道被封得水泄不通，連附近的地鐵站也停止使用了。馬路當中一圈圈圍著欄杆，人群裏三層、外三層地排著長龍。人們從美國各地連夜趕來，有人手裏舉著寫有47的紅牌子，有人戴著紅帽子，帽沿上印有星條旗和“Make America Great Again”的標誌，有的帽子上寫著“Trump 45-47”，帽尖上還頂著一塊用黃顏色海綿製成的奶酪。長長的隊伍排到中央圖書館門口時，我看到一群流浪漢睡在地上，裹著黃褐色同一樣式的毛毯，任你外界如何喧囂，我自巋然不動。
我在寒風中站了四個小時，連腳都凍僵了，才輪到進場。今天，門衛檢查得比昨天更為嚴格，凡是參加活動的人事先都收到了一張清單，上麵羅列出一長串不許攜帶的物品，包括武器、玻璃金屬、噴霧器、棍棒、自拍杆、傘、酒、汽球、電子煙等，就連水和食物也不能幸免。唯一例外的是小於12”*14”*5”的包允許帶入。為怕惹麻煩，我做到了輕裝上陣，連隨身攜帶的小提包也免了。體育館外麵堆滿了垃圾，都是因為帶不進去而被迫扔掉的東西。為什麽不放垃圾箱呢？據說是因為垃圾箱裏有可能暗藏武器。
我被安排在二樓離講台不遠的地方入座。12點正，第47任美國總統特朗普在國會大廈進行宣誓就職和演說，我們在大屏幕上觀看實況轉播。當特朗普和萬斯出現時，全場掌聲雷動；當拜登和賀錦麗出場時，全場一片噓聲。這次就職典禮的主題是“恒久民主、憲法承諾”（Our Enduring Democracy: A Constitutional Promise），展現美國開國元勳對子孫維護民主政府製度連續與穩定的承諾。特朗普誓言推動具變革性的“美國優先”政策，其施政方向將牽動未來全球。演說結束時，體育館出現了一幕小插曲。有女聲高聲抗議道，“解放巴勒斯坦！”人群起了騷動，有人罵，“滾出去！”保安請抗議者離開後，全場恢複平靜。此時，屏幕上顯示音樂女明星 Carrie Underwood開始演唱“America the Beautiful”的歌曲。她那聲情並茂的演唱讓人們暫時忘掉了剛才發生的不快。
國會大廈的就職儀式結束後，特朗普攜第一夫人梅蘭妮亞、萬斯攜第二夫人烏莎一起來到體育館，和我們一起觀看室內就職遊行。給人印象深刻的是，總統和副總統家屬首先到場，在貴賓席上就座。特朗普最後一個進場，他不是直接上台，而是從旁邊的觀眾席裏走出來。他到台上與身上佩帶黃色圍巾、遭哈瑪斯俘虜的人質家屬會麵，發表演說宣稱對外終止一切戰爭，對內每一天都要為國民奮鬥到底。萬斯隨後也做了演講。演說結束後，在人群的簇擁和歡呼聲中，特朗普當場簽署了幾項行政命令，包括退出《巴黎氣候協定》、廢除78項拜登時代的命令和備忘錄等。簽署完畢，川普又當眾將筆拋向了支持者。
這是我第三次現場聆聽美國總統演講。前兩次分別是：1984年春，我還在複旦大學讀書，時任美國總統裏根來到學校大禮堂和3108教室演講；2019年，前美國總統克林頓親臨溫哥華舉行對話會，為他的驚栗小說《總統失蹤了》(《The President is Missing》）造勢。如果問我對這三位總統演講風格的大致印象，那就是：裏根的輕鬆自如、幽默風趣；克林頓豐富的手勢和頓挫的語調；以及特朗普口無遮攔中顯露的霸氣。
2025年1月23日，我結束了在美國為期一周的休假，從華盛頓DC裏根機場出發，在多倫多轉機，下午3點安全抵達溫哥華。不料僅僅相隔六天，2025年1月29日，在同一機場發生了一起嚴重的撞機事件。一架從堪薩斯Wichita機場飛往華盛頓DC裏根國家機場的美航龐巴迪客機在降落時與一架執行訓練任務的軍用黑鷹直升機發生相撞，雙雙墜落波托馬克河，無人生還。
此刻，我想起了特朗普的一段話：We will rebuild our once great cities, including our capital in Washington, D.C., making them safe, clean, and beautiful again. （我們將重建我們曾經偉大的城市，包括我們在華盛頓特區的首都，使它們再次變得安全、幹淨和美麗。）真誠地希望這句話早日變成現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