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 情切切眾手織紐帶 意綿綿飛架彩雲橋

       

     1. 燥熱的夏天

上一回說到路生從法拉盛返回，在澤西城附近正要上高速時有車鳴喇叭警告他，他急忙把車停在道路邊上下車查看，哎呀！原來是左前輪輪胎癟了！辛虧人家告訴了他，否則的話這種狀態開上了高速公路，可是會發生惡性事故！

真倒黴！必須要先找地方補輪胎了。

他用車上的千金頂把車子頂起來，把左前輪卸下，換上了備用胎，然後慢慢地往前開去找修車行。還好，澤西城車行很多，沒走多遠就碰上了一家，花了十美元補好了輪胎，重新上了高速公路。

當路生氣急敗壞地趕回餐館，餐館正忙的熱火朝天。路生跟陳老板訴說了自己路上的遭遇，陳老板不僅沒有發火，反要他先休息一回兒，擦把臉，穩定一下情緒再去送餐。路生想：“如果天下的老板都像陳老板這樣寬厚待人，雇員豈有工作不努力之理？”

一周後路生又去了趟法拉盛，取回了會計事務所“編造”的那份財務報表，與邀請信，擔保函，簽證申請表等其他資料一起火速快遞回了中國。至此，有關簽證的資料就齊備了，隻等太太和女兒去北京送簽了。

芒種過後，美國也正式進入了夏季，氣溫升到了華氏90多度。李冬冬在自己的房間裏裝了一台窗式空調，席珍珍熱壞了就到她的屋子裏涼快一下。可路生住的那間小屋隻有一個小窗戶，既沒有空調，也不敢開門透氣，因為隔壁還有兩位女士，這可要燜死他了！

路生是位及其要麵子的人，與兩位女士同住一個屋簷下要特別注意自己的舉止，千萬不能讓女士們感到不自在或者形成不必要的誤會，更況且她們還是劉雪梅的好友呢。一天他收工回來，李冬冬喊他到自己的房間來吃西瓜，他推辭不去，說是不渴。李冬冬明白路生的意思，高聲喊道：“沒關係，進來吧，席珍珍也在這兒呢！” 聽到這話，路生覺得再不去就顯的太扭捏了，隻好答應。他還是第一次來到她的房間，清涼的溫度的確很舒服。李冬冬遞給他一大塊西瓜，仨人在窗式空調的嗡嗡聲中大快朵頤，談笑風聲。

進入盛夏之後，房間沒有空調，可無論多熱，路生也不會袒胸露背，以保持對女士最起碼的尊重。可是夜裏睡覺該怎咋辦呢？關上門太熱，開著門又不合適，怎樣才能既透氣又避免彼此的尷尬呢？

他找出了一條床單，從中間對折，麵積減少了一半，再用圖釘釘在自己房間的門框中間，頓時形成了一個半截門簾，既上下通風，又不礙瞻觀。隔壁的席珍珍打門前路過，瞅見這個情景，不禁“咦-！”了一聲，稱讚道：“這個辦法好！”路生在裏麵高聲應道：“理解萬歲！”裏外哈哈一笑。席珍珍也效仿路生的方法去做了。路生的門簾是淡綠色的，席珍珍的門簾是粉紅色的，李冬冬冬稱他倆人的房間是“彩色洞房”。

       2. 愛吃的女孩兒

席珍珍是位很有意思的女孩兒。多數情況下，凡路生休息的日子李冬冬都是上班去了，如果沒有課，席珍珍都是待在在家裏，因此她有很多時間跟路生聊天。日子久了他們聊的話題也很廣泛，從過去的經曆到眼下的生活，還有所聽到的趣聞，甚至個人的感情經曆都涉及過。席珍珍說自己很喜歡吃零食，哪天不吃點零食簡直就好象沒法活下去似的。而且她眼前的桌子上有什麽水果或糖果之類的，就一定不會讓嘴閑下來。不僅她自己吃，還一再勸著路生一起跟她分享，因此，他們一邊吃一邊聊，無拘無束，一個上午很快就過去了。盡管她喜歡吃，卻不怎麽太胖，身材還算是不錯的。

在閑聊中，路生得知席珍珍還沒有男朋友，至少在畢業之前不會考慮這件事。 她說：“在美國找男朋友很容易，可找一個稱心如意的很難。這裏的男的，要麽是老想占女的便宜，不想負責任的；要麽是還不怎麽成熟，啥還沒搞定就愛來愛去的。對我來說，一定要找一位沉穩的，懂生活的，即使收入低點也沒關係。隻要倆人感情好，以後會發展的。”路生很認同她的觀點。不過，也勸她不必拘泥非畢業以後，也許有比較合適的，先聯係著，等畢業以後再確定關係也是可以的。有的時候，錯過了，也許就永遠追不回來了。

“難道就沒有發現同學中，或者附近有比較合適的人選嗎？”路生這樣問她。

誰知，聽到這裏，席珍珍突然眼睛直直地盯著路生，半晌才講出了這樣一句話：“有啊，我倒真的發現了一位，可他木頭人似的，太不敏感，讓我沒有辦法。”

路生讓她看的有點不安，況且他也很敏感，急忙找話岔開說：“既然那樣，就不理他了唄。世上隻有藤纏樹，哪有樹纏藤的？”

席珍珍憤憤地說：“你言不由衷。不跟你說了。”

又有一次，路生休息，還是隻有席珍珍在家。午飯的時候路生顯示了一下手藝，做了一次“三和餅”-一種北京人風味的，包著肉餡的烤餅，她吃的滿嘴流油。 餐中，席珍珍感慨地說：“誰找到了你這樣的人當丈夫真的是很幸福啊！”

路生說：“你看我太太幸福嗎？自己帶著孩子，守空房好幾年了。”

席珍珍說：“你們馬上就要團聚了呀！”

“咳，誰知道簽證會怎樣呢？”路生有點發愁地說。

“一次不成就再簽，總會簽成的，我們都會幫你的。”她誠懇地說。

路生點點頭，他從心裏很感謝這幾位好朋友。

       3. 眾人禱告

因為申辦簽證要跟國內聯係，這個月路生的長途電話費已經花了上百元。這天早上又跟太太小汪通了一次電話，小汪說快遞已經收到了，隻待女兒月底考完試完，就立刻動身去北京簽證。在此之前，小汪還曾猶豫過是否要帶女兒一起來美國，因為她擔心耽誤女兒秋季返校的日期。其實路生原本就是打算讓女兒來美國上學的，國內的學校是不是按時回去已經無所為了。在路生的一再說服下，小汪才勉強同意同女兒一起去簽證。

回想去年這個時候，為了加國移民的事路生安排她倆去北京查體，那時候他心裏充滿了希望，以為很快就能團聚了呢，沒想到白白等了一年。這次又要她們去北京，路生心裏充滿了不安與內疚，極其擔心又會讓她倆白跑一趟。如果那樣的話，他就感到自己的罪過太大了，不知該怎樣補償她們母女倆了！

路生把自己的心情告訴了李冬冬，李冬冬說不要擔心，主會關照眾生的，並表示從今天起天天為路生禱告，祈求神的恩惠。不僅她自己，她還要告訴周圍熟悉的信眾一起為此事禱告，讓路生的太太和女兒順順利利獲得簽證，早一天來美國跟他團聚！路生聽罷，眼圈都紅了，急忙轉過身去，不讓她看到自己流淚的樣子。

幾天後路生收到了一封快遞，是太太小汪為他辦妥的身份證明。他又專程去了趟中國駐紐約總領事館，申請更換因私護照。總領館就位於紐約航空母艦博物館對麵，路生曾經去那裏參觀過。總領館接受了他的申請，答複說審批時間大約為三個月。至此，路生心裏的一塊石頭落了地，因私護照總算解決了，困擾他一年多的難題終於有著落了！

接著，路生又接到了小汪的電話，稱她和女兒將於月底到北京簽證，到了那裏有什麽消息會及時跟他聯係的。

為了辦理家人來美簽證和自己的護照，近來路生請假太多了。多虧陳老板為人憨厚，換了別人，也許早就炒他的魷魚了。為了報答店主的寬容，路生主動放棄了兩次休息，以彌補誤工的天數。

       4. 簽證順利

路生的車出問題了，平時開的好好的，可冷不防它會停在半道上，怎麽也打不起火來。 一般的車是天冷的時候會發生起動困難，而這輛車是天氣熱的時候發生此事，怎麽查也找不出原因，為此他更換了蓄電池和火花塞，可故障依然存在。

這天夜了裏他收工返回哈瑞森，走到離住處不遠的一個路口等紅綠燈，這車又停下不走了。這深更半夜的怎麽辦呢？ 他隻好搖下車窗，下車，右手從車窗裏伸進去扶著方向盤，左手撐在門框上，全身用力慢慢把車推到馬路邊上。環視了一下周圍，感覺這裏還安全，決定把車臨時停放在這裏，明天早晨再做處理。

當他疲憊不堪地回到住處，李冬冬和席珍珍都在客廳裏等著他，要告訴他一個好消息。原來，太太小汪剛才從北京來過電話，是席珍珍接的。電話中小汪要她轉告路生，去美國大使館很順利，簽證一次通過了。小汪打算帶女兒在北京玩幾天就回家，讓路生放心。

聽到這個消息路生太興奮了！他沒想到簽證會這樣順利，他甚至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自言自語道：“不會是在夢裏吧？”為了證實這一點，他特地走進浴室，照了一下鏡子，的確看到的是自己的影像。一般而言，來美國探親的簽證一次性通過，不需要補充材料和反複的不多。他不知道為什麽太太和女兒會如此幸運？ 他突然想起，今天是七月二號，後天就是美國的國慶了。也許是因為美國領館馬上就要放假，那裏的簽證官心情特別好，於是大筆一揮，讓小汪和女兒輕鬆過了關？但無論什麽原因，今天都是一個值得慶賀的日子！

李冬冬向路生表示祝賀的同時，更強調說這是主的恩典，我們都應當感謝主！路生也特別感謝李冬冬、劉雪梅，孫彥等朋友。正是他們的熱情關懷和大力協助，才使得赴美簽證的資料準備的如此完備，保證了簽證一次成功。路生說，等太太和女兒來到這裏，一定把周圍這些朋友的幫助告訴她們母女倆，讓她們知道，在美國我們不孤單，這裏有一大幫熱心的好朋友，好兄弟，好姐妹，不是親人，勝似親人。

這個夜晚路生異常高興，這是他來美兩年多最高興的日子。為了這一天他奮鬥了多久，遇到了多少困難，轉輾反側了多少個夜晚啊！如今都過去了，接下來就是如何安排她們來美？怎樣接待她們？他們一家的生活就要揭開新的一頁了。

這天夜裏他一點睡意都沒有了，他盤算著有要趕緊去訂票和給家人找一個住處。另外，女兒來了去哪裏上學？太太如何麵對以後的生活？他們一家人每月需要多少費用？無數的問題在他腦海裏湧過來又閃過去，弄得他難以入眠。昏昏沉沉的，直到快天亮時他才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次日早晨，他在補記的日記中寫下了這樣的短詩：

      《恨不飛駕彩雲去》

      燥夜收工駕車還，破車拋錨停路邊，

      徒步回室正揩汗，忽聞妻女獲美簽！

      狐疑耳蒙迷瞪中，悵望鏡前證非幻。

      孤身漂泊在異域，誰人知我冷與暖？

      妻女團聚夜夜盼，久日夢想今遂願。

      興奮難掩難入睡，立查電腦搜航班；

      恨不飛駕彩雲去，親迎妻女自彼岸；

      從此遊子不孤單，合家歡快得團圓。

 

      落款是1997年7月3日晨補記

 

2018年7月1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