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駕車夢
上回說到,路生在這個小鎮暫且安頓了下來。 他早晨離開農場大屋頂就是一天,一直到晚上才回到那裏,基本上是餐館-公司-大屋頂,三點一線。就工作而言,老楊和高工很照顧他這個小兄弟,並沒有把難度太大的活交給他,隻讓他加工毛坯件,因此一天天下來也沒有感到什麽壓力。除了開車床,老楊又教他操作立式銑床。有良好機械基礎的他,動手能力也強,很快就上手了,若不考慮其他,路生在這裏混下去似乎沒什麽問題。
其實路生每天都在考慮下一步該怎麽走?首先,他需要解決的是簽證延期問題。因為在舊金山進關時僅僅批準了三十天,所以他來到這裏第一件事就是在波格特公司的協助下,把簽證延長了三個月,這樣一來他就有回旋餘地了。
第二件事,他需要盡快弄一張美國駕照。本來他是有中國駕照的,可中國駕照僅僅允許在美國開車一個月,然後就不可以了。據他了解,來美國的這些留學生及楊大哥他們都弄到了美國駕照。在這個號稱“汽車輪子上的國度”,有了駕照就獲得了行動的自由。
說來也巧,因為路生的英語基礎比較好,剛來不久就陪著高工去當地車管所考駕照筆試,在一旁給他當翻譯。沒想到美國的駕照考場這樣寬鬆愉快,還可以請人在邊上當翻譯,實際上是倆人商量著答題,豈有考不過的道理?
考完了筆試,另約時間考路試,也沒有中國考駕照那樣的“倒樁”、“入庫”之類的繁瑣,直接就上路,圍著附近的街道轉一圈回來,在路邊把車停穩,路試就算通過了!哈哈!這樣的考試傻子都能通過。
路生心裏有底了,改日也去車管所報了名,交了考試費,筆試和路試毫無懸念地通過了。不到一個月,路生就混上了正式的美國駕照,前後才花了16美金!
幾年以後,路生來到了加拿大,隻需把駕照換成加拿大的就成了。可以說,美國駕照的考取如同給他添上了翅膀,極大地方便了他在北美的工作和生活,此是後話。
為了生活方便,楊大哥讓路生搬到了公司,跟他和高工住在那個大房間裏。從此,路生跟楊大哥和高工同睡,同起,晚上有時一起喝點啤酒,吹吹大牛,周末到附近的水塘釣魚,相處的親兄弟一般。路生不僅從他倆那裏學到了許多實用技術,更學到了許多做人的道理。
說起來在美國不僅考駕照容易,買車也跟買白菜一樣的簡單。這些留學生錢不多,隻能買舊車,楊大哥就成了他們的購車顧問。還有程勇,早先是北京車行的技工,更成了留學生們的修車師傅。高工曾經是北京汽車製造廠的高級工程師,在生產第一線摸爬滾打了幾十年,對汽車的構造了如指掌,凡疑難問題到了高工這裏都能迎刃而解。因此,老楊和高工這裏簡直就成了修車行,三日兩頭就有人把車送來,路生就跟著他們圍著車搗弄半天,最終都能把車修好。
楊大哥不急於買車,公司的車由著他開,郝老板家裏的車就跟他自己的車一樣。不過,楊大哥警告過路生:“在美國可以借老婆,但不能借車。”起先,路生對這話不理解,覺得他有點摳門。後來楊大哥跟他解釋說:“開車牽扯到責任,每個開車的人都必須買保險。一旦車出了事,比如出了人命,雖然由保險公司處理,可個人的保險紀錄就會變壞,保險費也隨之增高。想想看,如果你沒有保險,開了別人的車,出了事都由車主人負責,那可是個天價,會讓人家傾家蕩產的!”
路生牢牢記住了楊大哥的話,從來不去亂動別人的車輛,當然,自己後來買的車也不會輕易借給別人的,這也算是在國外生活的人都必須遵循的一項“潛規則”。
高工在老楊的協助下買了一輛日本造的二手宏大(Honda)車,你猜多少錢?500美金!當然啦,這車基本是不能開了,因為所有的電器和油路都有問題,可高工一點都不著急,他正好想用一台舊車練練手。
沒幾天工夫,眼瞅著高工就把那車弄好了,車燈,儀表盤,收音機,所有的控製開關都工作了。更讓人叫絕的是那車原本缺了一隻後視鏡,駕車時很不方便。高工竟然用手工的方式,硬生生做出了一隻後視鏡裝到車上。站在兩三米之外,誰也分辨不出哪隻是原裝,哪隻是自製的。
看到周圍的人都開上了車,路生心裏也開始發癢了,他開始盤算著如何買一輛屬於自己的車了。其實,他有這樣的念頭也不是始於美國,而是在德國留學的時候。那時候中國剛剛改革開放,生活雖然有了提高,但與擁有私家汽車還是有相當距離的。為了行動方便,路生用省下來的助學金買了一輛摩托車,很是風光地在德國風馳電掣過。可摩托車畢竟是兩輪的,天氣好還可以,遇到陰天下雨,路滑難行,騎摩托車就有一定的風險。有一次,路生騎摩托車外出,回程時遇到了小雨,路麵上好像抹了一層油,他在下一個小山坡時滑倒了,差一點讓後麵的車給撞到,隻可惜那摩托車報廢了。從那時起,路生就暗暗下了決心,有朝一日一定要擁有一輛屬於自己的車。
這樣的機會終於到了,路生犯愁的是手裏沒有足夠的錢買一輛比較像樣的車。他來的時候僅僅帶了500美金,加上這兩個月的收入,除去辦理簽證及生活開支,也就夠買一輛類似高工這樣的車,此外還要留出買保險的錢,自己簡單修一下,在美國就獲得了行動的自由。
在楊大哥和高工的協助下,路生用600美元買了一輛雙門的美國產“龐蒂雅克”舊車。除了需要換換刹車片,機油,過濾器等外,看起來沒啥太大的毛病。路生在程勇的指導下對車進行了徹底的保養,還配上了新的坐墊,裏外擦洗的幹幹淨淨。那天,他獨自把車開上了公路,窗外是一望無際的德克薩斯大平原,路生的心裏特別敞亮,覺得在美國的生活必將象前麵這條公路一樣,寬廣筆直,通向遠方。
2. 告別
在德州的時光過的很快,轉眼兩個多月了,路生必須得離開了。
為什麽必須離開?主要是簽證問題困擾著他。雖然波格特公司協助他獲得了三個月的延期,可再延期就沒有了理由。而且郝老板也露出了口音,鑒於路生的技術水平,不值得他再去做任何努力留他在這裏工作。言外之意,他可以另謀高就了。
其實路生一直在做著離開的準備,並同在紐約的一位朋友取得了聯係,利用那裏一家中國公司駐美國機構的名義,給他解決簽證的續簽問題。護照和相關資料早已寄去了,估計近期就有消息,他必須得走了。
臨行前路生給太太小汪去了一封信,信中寄去了他在這裏的幾張照片,並說自己要去紐約了,除了辦簽證外還準備在那裏找工,待一切辦妥之後再跟她聯係。此外,他還給在新澤西的一位女性友人去了信。這位朋友是他在德國進修時認識的,很久沒有聯係了,這次到了紐約他會抽時間去拜訪這位友人的。
兩個月多來在這裏的工作與生活,路生與楊大哥,程勇,高工等幾位新老朋友結下了深厚的友誼,真的要離開還實在有點舍不得。德克薩斯州雖然看起來有點荒涼,可它的安靜與遼闊也別有一番風味。這裏地廣人稀,房子,食品等物價也低,如果不考慮其它,還真是一個修身養性的好地方。
時值1996年元旦,德州開始落雪了,可氣溫不算很低,夜晚才零度左右,早上起來車窗上隻是結了一層白白的冰花。經過幾天的準備,路生準備登程了。
他早已把車認真保養了一遍,以爭取它途中不出故障。即使如此,高工還是勸他不要開車去紐約,尤其是開這麽遠的路,還是開著一輛很舊的二手車。萬一路上出了故障,路生一個人招架不了。
楊大哥也是同樣的看法,覺得路生不如在這裏把車處理掉,然後乘長途車去紐約,這樣更安全可靠一些。可是打聽來打聽去,這車也就可以再賣七百塊錢,連本錢都收不回來,再說路生還搭上了許多零件和時間,以及一百多元的保險費呢。
因此,路生心一橫,既然這樣,幹脆就開車走吧,這叫“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前怕狼後怕虎的,來美國幹嘛?
路生心裏有著自己的計劃。他提前查過,從這裏去紐約大約一千六百公裏的樣子,中間需要跨越俄克拉荷馬州,密西西比州,印第安娜州,俄亥俄州,濱州,新澤西州等七八個州。如果路況可以的話,慢慢地開,一天隻開四五百公裏,三、四天就到了,估計這車子也不至於壞的這樣快吧?隻要到了那裏,有一輛車,找工和生活就方便多了。
就這樣,路生帶上了自己的全部家當,一大一小兩個行李箱,開上屬於自己的車登程了。楊大哥,高工,程勇和程莉都來送他,感動的路生淚水直在眼中打轉,可他強忍著,不能哭出來,不能給他們留下一個哭哭啼啼上路的男子漢形象。
程勇跟他說,自己在這裏混不下去了,坐吃山空怎麽成呢? 因此他準備近期去投奔堪薩斯州的一位親戚,先穩定一段時間,然後憑著他對車輛比較熟悉的基礎,去申請大貨車司機的工作。這個職業盡管有點風險,可收入高,而且還可以美國各地到處跑,幾年之內即可遊遍美國,多浪漫啊!
路生問程莉準備咋辦?隨著程勇去嗎?程莉這下有點羞慚了,兩腮紅的桃花一般。她笑著撇了程勇一眼說:“看美的他,誰跟他走啊?他自己還不知道漂到哪裏去呢!”
她繼續說道:“至於我自己呢,反正上學是不可能了,也許會與別人結伴,去達拉斯打一段工再說。”
楊大哥也說:“我最近也要走了,老婆下個月要來美國。不過不是來這裏,而是先到洛杉磯一個親戚家,我要去那裏跟她見麵。”
路生聽到這裏高興地說:“ 嫂子來了好啊,這樣你就不再寂寞了。”
“好什麽啊,她待一段時間就走,以後的事情很難說。”楊大哥顯得憂心仲仲。
見楊大哥有心事,路生也不好再說什麽了,他祝楊大哥多多保重,代問嫂子好!
高工見各位都有準備離開的打算,也歎了一口氣道:“大家都走了,就剩下我這老頭子了,還有啥勁啊?也許再待半年,我也回國去得了。”
路生沒想到自己的離去惹的大家如此傷感,心裏充滿了歉意,可他也不知用什麽語言來表達自己此刻的心情,隻好默默地跟各位一一握手,告別。
車開出去了很遠,從車的後視鏡裏,路生還看到他們站在路邊上觀望著漸漸遠去的自己,路生的眼淚再也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他不由地想起了兩句古詩:“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心裏默念著:“再見了,好兄弟姊妹們,路生永遠忘不了你們!“
3. 窘途遙
路生離開了德州,基本上是沿著美國的44號高速公路向東偏北行駛。第一天天氣很照顧路生,陽光燦爛,一路風光無限。不過路生無暇觀看風景,隻是疾駛而過,除了中午的時候在路邊店買了一個大麵包充饑,或者一兩個小時路邊休息一下,基本不做任何停留。傍晚時他已經開出了400多公裏,順利地到達了一個稱作“泉水之地”(Springfield)的附近。“這地方的名字不錯。”路生想,好像是專給遠行的人提供飲水休息的地方。他在路邊找了個汽車旅館,決定住下休息一夜再走。
這個小旅館的名字也挺有意思--“兩棵樹”,路生在旅館周圍轉了一圈,樹倒有一些,卻沒發現有哪兩棵比較特殊?咳,不管它了,還是抓緊休息吧。路生衝了個澡,太疲勞了,早早就上床睡覺了。他暗自盤算著,照這樣的速度,如果車給長臉的話,再有兩天多就可以到達目的地了。
第二天早上,路生早早就迎著初升的太陽開車上路了。正當他信心滿滿一往無前的時候,突然感覺到自己的車子好像有點噪音,仔細聽好像是來自發動機內部。從前沒有聽到過這種聲音,他感覺有點不妙,可又沒什麽好辦法,隻好暗暗期望,千萬不要出任何故障,否則自己會遇到大麻煩的。
其實路生來美國前有過一段時間的駕駛經曆,對汽車的構造也了解一些。來美國前他曾請教過楊大哥,來美國帶點什麽資料?楊大哥建議他除了英文字典,應該帶一套修車的書,他照辦了。來美國後,不僅給楊大哥和程勇當助手,通過給別人修車學到了一些修車知識,自己買車後更是認真鑽研,對車輛可能出現的故障及基本對策了解了許多。這次自己的車出現了噪音,他判斷可能是發動機內部出了故障,按照他所掌握的技術,又是在途中,基本是不可能處理的,他隻希望運氣能好點。
希望歸希望,現實很殘酷。當路生又開了一百多公裏,車子的噪音就越來越大了,有幾次,路生不得不把車停在路邊,把車前蓋打開仔細察看,可除了看到發動機蓋附近有點漏油的痕跡外,看不到其他毛病,於是他堅持繼續往前開。其實他也別無選擇,路上沒有看到任何修車的地方。他希望能開到前麵的市鎮,或許能遇到車行之類的,把車檢查一下,這樣下去,肯定是開不到紐約了。
就這樣開開停停,又往前開了幾十裏公裏,終於在路邊看到了一家修車行。這時候車的噪音也越來越大,明顯不能再往前開了,路生隻好把車停在了這家車行的門前。
這是一個墨西哥人開的車行,車行後麵停放著一些舊車,裏麵有兩位技工模樣的人在忙活著。在美國,修車是個苦差使,又髒又累,白人不喜歡幹這一行,而從墨西哥偷渡來的人卻願意幹這個來錢快的行當,因此美國各地有許多這樣的修車行,人們稱那些修車的墨西哥人為“老墨”。
一位渾身沾滿油垢的中年老墨聽了路生的陳述,打開車前蓋,讓路生發動起車,仔細聽了一會兒,然後告訴路生:“發動機的活塞環斷了。”
“啊?”路生大吃一驚,忙問道:“很嚴重嗎?能修嗎?”
那老墨回答說:“當然能修,但需要時間。”
“多久能修好?”路生急切地想知道,因為他要急著趕路。
“這不好說,大概一整天吧,如果明天上午能訂到零件的話。”老墨回答。
“那麽,多少錢?”這是路生迫切需要知道的,他兜裏僅有三百元錢,要價高了,他也修不起。
老墨簡單思考了一下說:“要打開發動機蓋子,一個人修不了,至少要兩個人,做四五個小時吧。所以,四百元!怎麽樣?”
“啊!這麽多?”路生不由地大叫了一聲。
老墨把兩手攤開,無可奈何地聳聳肩:“不信,你去別處看看。”表示他示很公正的樣子,讓路生下決定。其實他很清楚,這附近沒有其他的車行,而這車也根本不可能再往前開了。
這下路生可犯難了。修吧,明顯是修不成了,可這樣怎麽去紐約呢?才走了四分之一的路程,“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路生望著西邊漸漸墜下的太陽,內心有一種無助的恐慌。
此刻,他後悔沒有聽從楊大哥及高工的建議,不該開著這樣一輛不靠譜的舊車“千裏走單騎”。如今後悔也沒用了,必須盡快想辦法擺脫這樣的困境。
有道是“天無絕人之路”,一輛飛馳而過的大巴士引起了路生的注意,“那不是長途車‘灰狗’嗎?”
“這條路上既然有‘灰狗’就必然有車站。這車修不起了,那就幹脆放棄,改乘‘灰狗’去紐約吧。”
想到這裏,路生轉身返回到車行,和顏悅色地跟那位老墨商量,試圖把自己的損失減少到最低。他說:“謝謝你的服務!可我現在已經實在沒有錢修這台車了,可我又必須去紐約,能幫個忙嗎?”
老墨問:“我該怎樣幫你?”
路生指著車行後麵的那些舊車說:“你們也收購舊車吧?我這輛車盡管有點問題,修一修還是可以開的,賣給你怎麽樣?”
沒想到路生會提出這個請求,那位老墨的眼睛有點亮了:“你想賣多少錢?”
“你看,這車我買的時候花了六百元,修車用了兩百多,少說也值一千元了。咱們攔腰砍一下,五百怎麽樣?”路生伸出一隻手在他麵前比劃著。
“No,No,No!”那老墨一聽就把頭搖的貨郎鼓一般,“太貴了!你瞧,我後麵這些舊車,收購來時最多一百美元一輛,你要價這麽高,我不要,你把車弄走吧。”
路生擔心把事攪黃了,耽誤後麵的事,隻好退一步:“三百怎麽樣?”
“一百五!”老墨還價了。
“再加一點?”路生堅持著。
那老墨看起來還算是憨厚的,也有點可憐路生了。他伸出拇指和食比劃著說:“那就二百,一分也不能加了!”
在美國,舊車場是一個油水很大的行業。許多美國人的車舊了,很便宜就賣到舊車場裏,甚至一分錢都不要,而舊車場主可以拆賣舊車零件牟利。好多自己修車的人都願意到舊車場去尋找自己需要的零件,一般要比買新的便宜許多。前些日子路生曾為這輛車換過發電機,買新的100多美元,去舊車場拆了個舊的才25美元。沒料到才用了不到一個月,又一起還給了舊車場。他清楚,這老墨再從這輛車上賺幾百元不成問題。
事到如今路生已經沒有其他的選擇了,隻好苦笑著點了點頭,跟他握了握手,微笑著說了聲“OK!”算是成交了。他的心裏很痛,一匹騾子連個驢錢都沒賣成,兩個月的收入就這樣打水漂了。
路生拿到了錢,又跟他把該車的相關證件交待了一下,還不忘把車牌卸了下來。最後,請求那位老墨幫忙叫一輛出租車,把他送到附近的長途車站去,哪知老墨說:“不必找出租了,反正車行要關門了,我也要回家,順路把你送去,怎麽樣?”路生沒想到老墨會這樣幫他,連忙稱謝不迭。
老墨把路生的車推到了後院,把車行門關了,又讓路生把自己的行李搬到路邊的一輛雙排座小卡車上,發動起車來,帶著他的同事和路生,急速向前方開去。
落日的餘暉從後車窗照了進來,將駕駛室映的一片緋紅。二十分鍾左右,車子開進了一個小市鎮,老墨把車停在了一個長途車站旁,路生把行李箱搬了下來,慢慢地走進了售票處。
經詢問,去紐約沒有直達車,都是過路的,最近的一班在夜裏11點左右,票價為100來美元。剛才賣車的錢,恰好湊了個路費。路生買了票,覺的自己的肚子在咕咕地叫,才意識到自己連午飯還沒吃。
於是,他拖著箱子,走出售票處四處張望,見不遠處有一個小麵包店,便走進去,買了一個漢堡包,要了一杯熱咖啡,坐在靠窗的一張小桌前。還有好幾個小時呢,因此他不著急,一邊慢慢地吃,一邊試圖理順自己混亂的大腦,設想著前麵的路該怎麽走。一隻流浪貓湊了過來,向他‘喵’、‘喵’地乞食,路生掰了一小塊麵包扔給它,那貓津津有味地吃起來。。。。
車站候車室裏,稀稀落落地沒幾個等車的人。他找了個角落,坐在一張椅子上似睡非睡地等到半夜,才盼來了一輛過路車。
這是一輛很普通的大巴車,乘客坐在車廂上部,底部放大件行李,隨身的小件行李放在車座上方。車座椅還是滿舒服的,隻是前後距離太窄了,隻能勉強放下雙腿。環顧四周,乘客裏麵黑人和中年老人居多,年輕人裏麵有幾個白人,路生想也許是沒錢的學生吧,有錢的早就去坐飛機了,誰願受這份罪?
車開了,車速不快,且逢站必停,乘客上下繁忙。路生盡管很困,卻不敢睡過去,擔心自己的行李被下車的人順走了,每到一站,都要從車窗裏往外認真觀察一下。不僅如此,由於不是直達,中途要頻繁地換車,換司機,還要等待,讓人十分煩惱。路過的地方很多,聖路易斯,哥倫布,匹斯堡。。。,路生想記都記不下來,幹脆不去想了,隻要是前往紐約就行。昏昏沉沉中,路生感覺自己好似一個木頭人,被困在這樣一個“嗡嗡直響的鐵皮盒子”裏,聽任命運的擺布。
越往東北方向走,天氣越冷。從進入阿巴拉契山區就開始下雪了。路邊的雪蓋的很厚,但公路上的雪都鏟過了,因此,不必擔心會下雪而封路。巴士抵達近紐約附近時已經是下午四點多了,天陰沉沉的,雪花還在飄著。隻見高速公路上一個方向有十二路車並進,車燈閃爍,好似一股熾熱的鋼鐵洪流在湧動,顯示著這座世界級大都市的巨大活力。
由於堵車,巴士傍晚才進入位於紐約曼哈頓中心的中央車站。到了紐約路生去哪裏落腳呢?會有人來接他嗎?請看下回。
2017年12月21日
借老婆做頓飯可以,其他的八十輛車也不夠賠的。老婆是人,車是物件,不能類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