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大、小蝦’
老楊還是開著那輛工具車,車上僅有高工和路生倆人。他們說說笑笑向著鎮子開去,不一會就來到了鎮中的一個小中餐館。
路生壓根沒想到這麽小的鎮上還有一個這樣純正的中餐館,可以容納二三十人的樣子,幾張餐桌前就座的多是一些年輕人。老楊介紹說,這是波格特公司開的餐館,凡在這間公司工作的華人都來這裏用餐,而且免費。“天下竟有白吃的午餐?”路生有點疑惑地問。老楊接著說:“羊毛出在羊身上唄,飯費是從大家的工資中扣除,明白不?”
餐館提供的食品很大眾,無非是白米飯,炒米飯,炒麵條,芥藍雞,青椒牛肉,炒白菜,炒西紅柿,以及西紅柿雞蛋湯,酸辣湯等,但量很足,自我服務。老楊忙著向周圍關切的人介紹新來的路生;這是程勇,那是蘇菲,張露露。。。一大幫青年人,路生則忙不迭地跟他們打招呼。
一邊吃飯,路生悄悄地問老楊,“為什麽在公司裏沒有見到這些人?”老楊笑笑說:“他們玩的都是“曲線救國”。名義上是來波格特公司進修實習的,其實都是以此為跳板,借機來美國留學的。說白了,辦這個公司的目的就是為他們來美國打掩護的。這叫做“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啊!”路生大吃一驚,竟然還有這等事兒?老楊接著說道,“讓你驚訝的還在後麵呢,你慢慢就知道了。多看,少問,好嗎?”路生點點頭。
老楊繼續說:“現在這些人都在申請學校,有的正準備考試,也有的找到了學校,所以他們不太可能再去公司上班了。即使找不到學校的,公司也不可能接收他們,因為他們啥都不會。”
接著,老楊壓低聲音告訴路生:“還沒來得及跟你說呢,因為你剛來,還不能適應工作,因此郝老板準備給你的報酬是每月450美金,食宿全免。等你勝任這份工作後,再適當給你增加報酬,你看如何?”
論起來450美金的確是不高,但對路生來說現在收入多少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裏給了他一個落腳的地方。待他熟悉一下情況,定一下神兒,再考慮以後的事,反正他來美國的目的也不是為了到這裏當一個車床工的。因此,路生對老楊的安排十分感激,並要他向郝先生轉達自己的謝意!
一邊吃飯,路生注意到餐館裏隻有倆仨人在工作,一位不用說是廚師了,因為他穿著餐館的工作服忙裏忙外的,他姓夏,老楊稱之為“小蝦”。還有一位年輕的女士在一旁幫忙,她就是郝老板辦公室裏的會計小林。老楊說,這個餐館是屬於公司的,所以財務上的事也由小林來處理。餐館裏還有一個中年人在幫忙,他也姓夏,而且年齡比小夏大許多,因此老楊稱他為“大蝦”。老楊還介紹說,這位“大蝦”實際上是這群年輕人的管理者,由投資波格特的中國公司派來的,這讓路生不由地想起了下鄉時“帶隊幹部”的角色。
這時,有一位白人男子走進了餐館,到前台那裏買飯菜。老楊小聲跟路生說:“看到了嗎?那位是在咱們公司管材料的老約翰,也喜歡中國餐,經常來這裏買。不過,他是要交錢的,當然嘍,價格會很優惠哦。”路生也注意到了,小林正微笑著跟他打招呼呢。
突然,一位大聲嚷嚷的漂亮女生引起了路生的注意。隻見她一頭長發,穿一件條白色的長褲,一件寬鬆的體恤衫在腰間打了一個結,腳上卻穿著一雙拖鞋,顯得很休閑的樣子。隻見她正衝著一盆菜喊道:“又是吃雞!天天吃雞,都變成雞了!”她的話引起了屋裏許多人的哄笑。
“小蝦”聞聲走過去,不客氣地對她說:“整天吃雞怎麽啦?放心吧,你變不成雞。再說啦,能吃上雞就不錯了。嫌飯菜不好啊?去別地兒吃去啊!”
程勇見狀,急忙上前把她拉到一邊:“嚷嚷什麽呀?飯也堵不住你的嘴。”說著不由分說地把她拽到了一旁的桌子上。
老楊小聲說:“她叫程莉,也是北京來的,人很直爽,跟程勇很要好,等會兒讓你們認識一下。”
這時,一位男青年急匆匆從外麵進來,高工喊住他:“金鬥,怎麽剛回來呢?小李走了嗎?”
那位被高工稱為“金鬥”的走過來說:“走了,沒想到今天的“灰狗”晚點,害得我們等了一個多小時。”
“那你呢?什麽時候離開?”高工壓低了聲音又問。
“也許下周吧?先去打一陣兒工再說。”說完金鬥就去找盤子盛飯去了。
“‘灰狗’?‘灰狗’是什麽?”路生悄聲地問老楊。
“美國一種長途車的俗稱,因為車身上畫著一隻很大的灰色獵狗。票價便宜,很受窮人歡迎。”老楊回答說。
也許是太餓的緣故,路生對來美國後吃的第一頓飽飯感覺特別好,尤其是那酸辣湯,還是第一次遇到,味道很適合自己的胃口,不由地喝了一碗又盛一碗,頓時肚子又暖又漲。
這時,程勇帶著那位漂亮的程莉蹭過來說話。她熱情地跟路生打招呼:“嘿,又來了一位兄弟!握個手吧。”說著,大大方方地先向路生伸過手來,弄的路生有點手忙腳慌亂,差點打翻了碗裏的湯。程莉見狀笑了,對楊大哥說:“你這位兄弟太靦胼,有點象“林黛玉”噯。”程勇急忙阻止她說:“嗨、嗨,人家剛來,別亂給人家起外號好嘛?”
接著,程勇對路生說,楊大哥已經安排好了,路生暫且跟他住一間屋。旁邊另一位漂亮姑娘也擠過來,自我介紹說自己叫“張露露”,住在程莉的隔壁,以後大家就是鄰居了。還說“遠親不如近鄰”,以後彼此多多照應。張露露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直盯著路生,讓他不敢抬頭與她對視。
2. 大屋頂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黑,幾乎累倒的路生才跟著程勇他們的車回到了農場大屋頂。他坐辦公室太久了,突然在機器旁站了一整天,還真有點不太適應。
這個農場麵積很大,程勇說有幾百公頃呢,但什麽也沒種,一望無邊長滿了半人多深的荒草,風吹過去,草浪起伏,好像一個巨大的水塘,大屋頂就象停泊在岸邊的一隻小船。
一隻大黃狗顛兒顛兒地跑過來,向程勇搖著尾巴。程勇拍著黃狗的頭說:“這是郝老頭養的狗,很溫順。他家裏還有一隻大花貓,它們倆可是好朋友。你瞧,在那兒裏呢!”
順著程勇所指的方向,路生看到在大屋頂門前的台階上趴著一隻黑底白花的大貓。路生喜歡貓,不喜歡狗,躲避著那條狗來嗅他的手。
程勇介紹說郝老板就住在這座大屋頂的裏麵,裏麵房間很多,還有“大蝦”等幾位留學生也住在裏麵。這樣結構的房子路生在歐洲留學時見過很多,大都三層的樣子。底層一般是客廳,廚房,餐廳,洗衣房及車庫等,二層是主人臥房,客人用房和洗手間等。第三層實際上是一個大屋頂,也可以隔成幾個小房間,供孩子或者客人居住。
程勇,程莉,張露露等幾位留學生住在大屋後麵的簡易木屋裏。程勇說,它們實際上是由過去的馬廄改建的,全木結構,連牆都是由很粗糙的木板釘成的。程莉搶著插話說,他們現在住牲口棚,就是跟牲口一個待遇了。大家在一個槽子吃草,一個馬圈裏睡覺,程勇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到了程勇的房間一看,裏麵很寬敞,住四個人都沒問題。睡床也是木製的,就是一個簡單的木台子,上麵有一個很薄的床墊,然後再鋪上毯子和床單,就是一張床了,這讓路生聯想到了中學野營拉練時在農村住過的場院屋,
說實話,路生一點都不嫌這裏的條件簡陋,對他來說隻要有個遮風擋雨的地方睡覺就行了。好在德克薩斯的氣候不錯,已經是秋天了,即使這木板房子四麵透風,也不覺得一丁點寒氣。
程勇指著床上的一床被子說:“這是楊大哥專門給你買的新被子和枕頭。知道你來美國不可能帶被褥的,你就先用著吧,缺什麽咱們以後再去買。”
程勇的話讓路生大為感動,沒想到他的到來給楊大哥添了這麽多麻煩,真不知怎樣感謝他們才好?
程勇繼續說:“這裏有衛生間,你收拾一下,衝一個澡早早歇息吧,累了一整天了。我就在隔壁打牌,有什麽事敲敲牆壁喊一聲就行。說著便走出了屋子。
路生這才把自己的行李箱搬過來,放在床頭邊,打開整理了一下,又去簡單地衝洗了個澡,換上帶來的睡衣,然後坐到了床上。本想補一下這兩天的日記,可眼皮似乎有千斤重,實在睜不開了,剛躺下一回兒就睡的昏天荒地了。
睡夢中,路生恍恍惚惚感覺自己好像要出遠門似的,可總是丟三拉四。不是找不到車票了,就是找不到箱子了,急的團團轉,可周圍連一個熟人也沒有,不知求誰幫忙為好。。。。
也許是時差的原因,半夜裏路生就醒了,看了一下手表也就是淩晨兩點來鍾。他不由地想起了國內的太太小汪和女兒小歆。“現在是中國的下午,她倆在幹什麽呢?小汪肯定是去上班了?小歆呢?也許正在上課吧。”路生瞎想著。他計劃明天讓楊大哥幫忙,抽空去附近的郵局打一個國際長途,給家裏報一個平安,免得她們牽掛。
隔壁傳來幾個男女嘻嘻哈哈的說笑聲,還有從木板牆上的縫隙透過來的光亮,那些人還在打牌。路生越睡不著,那邊的聲音就聽的越清晰。沒辦法,他隻好起來,撕了張紙巾把耳朵塞起來,可那些聲音依然還是往耳朵裏麵鑽。就這樣,路生昏昏沉沉似睡非睡地躺著,熬過了來美國的第一個夜晚。
3. 秋風醉
從來到這裏的第一天起,路生就注意到德州的風。聽楊大哥說,它從春刮到秋,從早刮倒晚,好像永無休止的樣子,如今深秋了,這風依然沒有止歇的意思。
這裏的風盡管很大,刮起來飛天走地,草搖樹晃的,卻感覺不涼,且無塵土,隻是聽著耳邊呼呼作響,好像是德克薩斯特有的背景音樂。
除了每天工作之外,路生回到農場後基本上無處可去。回來後他往往整理一下衛生,然後就是寫日記,看書。程勇雖然與他同住一屋,卻很少呆在屋裏。即使回來一趟,跟他說上幾句話,而後就匆匆離去,很晚才回來睡覺,不知道他整天在忙些什麽?
不止是程勇,路生注意到那些中國來的留學生都神神秘秘的。有的今天還在小餐館就餐,第二天就不知所蹤。有的隻見過幾麵,名字和相貌還沒對上號就再也沒影了。隻聽說某某走了,上學去了,至於去了哪兒,誰也不清楚。
漸漸地,來小餐館就餐的留學生越來越少了,總共也就還剩六七個的樣子。看來找到出路的都走了,留下的要麽是沒戲的,要麽是另有所圖,比如餐館的大蝦、小蝦,以及程勇,程莉,張露露等幾位。
那晚,路生有點累了,早早就關燈上床睡覺了。半夜裏,他被一陣悉悉索索的噪聲弄醒,仔細一聽,好像是隔壁一男一女在說話。這房的木板牆也太薄了,還有一些縫隙,根本就不隔音,又加上夜深人靜,對麵的人即使在小聲說話這邊也聽的很清楚。
呀,女的好像是張露露,可那個男的呢?不知是誰!
張有點焦急的喃喃聲:“。。。不行,不行, 我沒吃藥。。。”
接著是那男的喘著粗氣的聲音:“。。沒。。沒關係的,哪能那麽巧。。那麽巧。。。”
倆人急促的喘息和著“格吱”,“格吱”的床板聲,還有張斷斷續續的嬌喘:“啊-,啊-。。”,一波接一波地從牆縫裏鑽過來,刺激著路生的耳鼓,讓他的睡意全消。
張露露來美前是北京某外資企業的員工,不僅長相好,而且舞跳的也好。可不知憑什麽門路,竟然鑽進了這幫留學生的隊伍。僅憑她的學曆,在這裏上學或深造都是不可能的,她急於要解決的也是生存問題,也許這就是她急於找男朋友的原因吧。
這些天總看到張露露纏著程勇,據說是她買了一輛舊車,有一些地方需要程勇幫忙調整一下,倆人每天都圍著那輛車子轉。那天張露露開車外出,竟然全程拉著手閘,生生把刹車片給磨壞了,程勇隻好給她換新的。路生在一邊給程勇當幫手,同時也學學修車的技巧。一會兒,張露露也湊了過來,斜靠在路生的側麵,一邊跟他倆搭訕,一邊觀看程勇修車。
路生偶然一抬頭,見張露露剛洗完澡的樣子,頭發還濕漉漉的,下身穿一件紅色運動短褲,露著兩條大白腿,腳上係著拖鞋,上身隻穿一件白色短袖衫,顯得無比嫵媚。可是那短袖衫的領口也大了點,而且裏麵什麽也沒穿,一雙雪白發育完好的半球幾乎毫無遮擋地展現在路生的眼前,嚇的他趕緊低下了頭,心裏撲撲地跳,生怕被她捉住了自己的眼神。
“咳,這女的也太那個了!”路生憤憤地想。。。
在此之前的一天,張露露借到了一盒錄相帶,邀請程勇,程莉等四五個人到她的屋子裏去看新電影《辛德勒名單》。本來這屋還有一位女留學生小劉,可據說因為張露露喜歡交往,經常約人在屋裏打撲克,鬧得烏煙瘴氣,影響了小劉複習功課,因此就搬走了,這下更方便了張露露。 看錄相時,凳子不夠,路生就坐在了她的床沿上,張露露幹脆光著腳丫子上了床,坐在了路生的側後。
錄相放映中,路生覺得一隻腳蹬到了自己的屁股上,於是略微挪開了一下。可過了一會兒,那腳又悄悄伸了過來,而且腳趾還故意抓撓路生,這下他不淡定了。
“什麽意思呀? 試探我嗎?”路生開始琢磨怎麽辦了。直接製止嗎? 不行,當著這麽多人,那鬧的有點過了。躲開嗎?也不行,別人會看出來的。怎麽辦呢?忍受下去,那就是接受了她的暗示,以後就不好處理了。
於是路生假裝坐的有點累了的樣子,把一隻手撐到了身後,順勢抓住了那隻伸過來的腳,免得它繼續亂抓亂撓。身體擋著,黑暗中別人也看不見他的小動作。過了一會兒,那隻腳就收回去了。自始至終路生都沒有回頭,更沒有吱聲。
隔了一天,路生在院裏碰到了張露露,她一臉的不高興,以不容置疑的語調對路生說:“找你有事,到我屋裏來一下!”
路生知道,肯定是昨日自己的舉動傷了她的自尊,要興師問罪了。
果然,張露露一進門就開始大聲嚷嚷:“你這個人怎麽啦?開個玩笑,你就那麽對待人家。”路生還真怕她的大嗓門喊的讓其他屋的人都聽到了,於是忙著道歉道:“對不起,誤會了你的好意。不過在那個場合,那樣有點不太合適。”
“我知道,你們文化人就喜歡象小劉那樣的,酸不拉嘰的女的,不願跟我們這樣的人交往。”張露露接著說。
“哪裏的話呢,我剛來,什麽都沒搞定呢,哪有什麽情趣跟誰談朋友。”路生狡辯著。
“真的嗎?真的沒情趣?不過,。。”她瞅了一下四周,悄聲神秘地說:“知道嗎?有人看上你了,給你介紹個朋友吧,免得你寂寞。”
聽她這麽講,路生倒也有點好奇。自己剛來不幾天,竟有人看上他了?於是隨口問道:“是誰呢?”
“本小姐,怎麽樣?人漂亮吧?”她快人快語地說。
“噢-,原來是你呀!”路生笑了,那笑容很詭異。
你道為何?盡管他跟張露露這個人沒有打過什麽交道,可是聽人議論過她。她自稱在北京外企做秘書,其實就是打打字罷了。她好高騖遠,追求享樂,跟她丈夫離婚後就跑來美國淘金。前段時間據說是去奧卡拉荷馬打工,其實是傍上了一個北京來的“大款”,可不知何故又回來了。楊大哥曾經叮囑過路生,最好離這個女人遠點。
想到這裏,路生認真地推辭說:“別瞎講,你那麽年輕漂亮,我剛來,什麽還沒搞定呢,怎麽敢攀你那高枝兒。”
“這有什麽呢?這裏的人都是剛來的,互相體貼一下有什麽不好?放心吧,隻是玩玩,不會賴上你的,以後的事情誰也說不定呢。”張露露一手向後攏著自己的頭發,一邊不依不饒,繼續推銷著自己的理論。
路生不想跟她繼續談論這個話題了,於是設法把話題岔開:“是啊,大家都是剛來,有許多事需要相互幫忙。如果你,還有程莉,有什麽事需要我協助的話,講出來,我一定會盡力的。”
張露露見路生說的懇切,也隻好退了一步:“那好吧,以後我有什麽事求到你門上,你可不許耍奸使滑啊。”
“那當然啦,遠親不如近鄰嘛,你說的。”路生笑著說。
張露露也笑了,她笑的很燦爛。說真的,北京來的這些女孩子看起來個個都年輕漂亮,卻也是魚龍混雜,況且路生的心裏還裝著另外的計劃,決不能因此而起波瀾。況且道德和責任也在約束著他,他不能向前邁這一步。
前麵大屋頂裏麵的幾位住客也在騷動。前幾天程勇半夜裏回來,向路生透露了他剛剛看到的一件新鮮事兒。他說白天在大屋頂洗衣間洗過床單,放進烘幹機裏忘了取出來,半夜了才想起來。沒想到去那裏取了床單剛出洗衣間,突然看到“大蝦”躡手躡腳地從二樓上下來,手裏還提著一雙鞋。謔!倆人冷不防走了個對麵,“大蝦”頓時一臉的尷尬,“嘿”,“嘿”地打了個招呼就溜回自己房間去了。你道為何?因為那二樓房間裏原來住著兩位女生,一位走了,還留下一位。半夜了,一個大男人,靜悄悄地從一個女生的房間溜出來,為怕樓梯響還把鞋提在手上,那情景該有多滑稽啊!
楊大哥對這些留學生們之間的風流韻事看的很清楚,當談論起他們時感慨地說:“他們的爹媽把他們送到國外,本來是想讓孩子們學到美國的先進知識,或許將來有更好的發展,哪裏料到,他們連學校的門還沒摸著,就先“自由配對”去了。這麽短的時間,即使戀愛也是需要過程的,哪能這樣草率就直接“私奔”而去呢?
別看楊大哥僅比路生大四五歲的樣子,做事卻十分穩重,為人正派。據說他因家庭成分的影響從小跟著姥姥在農村長大,後來進了一家縣辦農機廠做工,結婚比較晚。因他妻子是城市戶口,而且他也具有較強的公關能力,因此得以調進了國際貿易公司,在公司內外人緣很好。他來到國外後,盡管夫妻分離,可他獨善其身,即使周圍有那麽多年輕的女子,可據路生所知,在這個自由的國度裏楊大哥沒有做出任何出格的事。不僅如此,他還告誡路生要“三不”,其中第一條就是“不找情婦”,因為這不僅會影響自己的夫妻感情,給家庭造成災難性後果,而且也會給自己帶來無休止的麻煩。路生牢牢地記住了這一條,在美國的日子裏,無論什麽情況,從未越雷池一步。
不知咋地,路生竟然亂糟糟地回想起了這麽多的事,都是隔壁那些噪音鬧的。不行,明天還要上班呢,還是睡自己的覺吧。為了不受噪音的影響,他故技重演,找來了張紙巾把耳朵塞上,翻了個身,隻顧自己睡去,至於程勇何時回到了房間,他都不清楚。
3. 獨木舟
話分兩頭。自從路生的太太小汪接到了路生從美國打回的電話之後,焦急的心情放鬆了許多。盡管路生不是第一次出國,可這次他的遠行跟過去不一樣,屬於“私自出國”,嚴格來說是要受處分的。因此,路生對這次出國采取了嚴格的保密措施,甚至連自己的親戚都沒有一一告別,僅有很要好的幾位知己知曉此事。
前麵說到原先路生答應陪伴的那位朋友是去了紐約的,當他從美國返回後到路生家拜訪,才得知路生也隨後去了美國,頓時很不高興,覺得路生耍弄了朋友。可是,在聽了小汪的解釋後也明白怎麽回事了。其實他應該高興,路生這樣做正是為了讓他得到完全的開脫,不會對他的仕途造成任何不良的影響。
還有幾位朋友得知路生去了美國後都來家裏探訪,希望打聽去美國的途徑。這個小汪還真不好跟他們講清楚,畢竟這不是一條“光明正大”的路,說的不好聽一點,跟過去的“叛逃”有點相似。不過,時代變了,人們不僅不會因為某某出國滯留不歸就另眼相看,反而充滿了羨慕與讚許。
趁不住氣的倒是路生工作過的公司,他們派了政工幹部到路生家,一再追問路生的行蹤,以及是否準備回公司工作等,對此小汪一概推說“不知道”,還反問公司,是否有責任搞清楚路生究竟去了哪裏?是什麽原因,迫使一個從國外進修歸來的人要放棄這麽好的工作憤然出走?公司應該檢討自己的責任才是。
說起來路生的確有很多機會留在國外的。他曾經在德國學習和工作過兩年,後來還多次陪同地方的重要官員赴歐洲考察,出國參加進出口展覽會等。因此有人納悶:“你有那麽好的條件,為什麽不留在國外發展,而非要回到原來的公司不可?”對此路生的解釋是蒼白無力的,人們都以為他是在“唱高調”,這次路生的出走更加證明了人們的“先見之明”。
這樣的“鼠貓遊戲”也玩不了太久,公司終於從其他渠道弄清楚了路生不辭而別的原因及去向。為了顯示管理的嚴肅及公正,也為了防止類似的事情再次發生,公司作出了開除路生公職的決定,並把該決定書麵通知了路生的太太小汪,小汪在隨後給路生的信中提到了此事,對此路生一笑了之。
最讓小汪難堪的是房子,那是公司作為職工福利分給的。既然路生脫離了公司,那就必須騰退房子,為此公司派人三番五次要小汪把房子退回,可小汪就是不退,還理直氣壯地質問來人:“請公司調查一下路生為什麽出走?他去了哪裏?能否回來?你們逼走了我先生,又來逼我們母女倆退房子,難道要把我們趕盡殺絕才罷休嗎?”小汪的義正詞嚴讓公司來人無言以對。
此後不久,小汪在給路生的一次電話中講,把路生排擠出走的那兩位公司副總,一位被開除,另一位被降職了。當然,此事是否與路生出走有關聯不得而知,但他相信“好人必有好報,惡人終嚐惡果”,為此他高興了好幾天。可是,他也不能回頭了。
至此,路生與大陸工作過的單位徹底脫離了人事上的關係,就像一隻獨木舟,飄向了茫茫大海,隨波逐浪,知向何方?欲知他後來在這裏生活的怎麽樣?請接著看下回。
2017年 12月1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