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小學二年級的時候正趕上文革,三年級時轉往原鳳凰莊小學。文革中小學校也瘋狂,那所學校曾幾次隨著革命形勢的需要改名,一次改為“要武街小學”,後來又改為“濰坊染織廠小學”。作為小學生的我還有幸被“運動”過一次。
社會上“破四舊”收攏來的書籍和印刷品都送去造紙廠打漿造紙,工廠製漿車間外麵廢紙成山,那裏成為“頑童遊擊隊”活動最猖獗的地方之一。一日,在廢紙堆裏折騰時,我發現了一大摞散開的舊書,按著頁數整理好了一看,竟是一部比較完整的小說《林海雪原》,我真是如獲至寶。帶回家去用兩根長釘子將它們“裝釘”起來,於是我有了由生以來第一部屬於自己的小說。
盡管那時小說裏的許多字我還認不全,但書中離奇驚險的故事,形象逼真的描述還是深深地吸引了我。我象一棵久渴的禾苗遇到了甘露,捧著那本書翻來複去地讀,以至於張口就能複述書中的許多人物和情節,閉上眼睛,就能想象出書中的許多場景。那時的我,完全沉浸在小說所描繪的故事中去了,英雄楊子榮就是我崇拜的偶像。
沒想到,酷愛《林海雪原》的我,卻因此跌進了一個“政治旋渦”。
那時,樣板戲盛行,根據小說《林海雪原》改編的樣板戲《智取威虎山》唱響在中國的各個角落。我們小學的課本中也編入了樣板戲的內容,那年的語文書中就載有《深山問苦》一幕戲。
那時,樣板戲盛行,根據小說《林海雪原》改編的樣板戲《智取威虎山》唱響在中國的各個角落。我們小學的課本中也編入了樣板戲的內容,那年的語文書中就載有《深山問苦》一幕戲。
現代京劇樣板戲《智取威虎山》選場《深山問苦》劇照
讀過小說《林海雪原》的人都知道,原書中根本沒有“常獵戶”和“小常寶”這兩個人物,該出戲是根據書中少劍波和白茹等訪問“蘑菇老人”的故事改編的,而且書中的人物也被改了名。比如“一撮毛”改為“野狼嚎”,“孫達得”被改為“申德華”,時間也由奇襲奶頭山消滅許大馬棒之前搬到了追剿座山雕之前。不諧世事的我對此很不理解,認為樣板戲不忠於原作,於是經常將原作中的一些故事講給同學們聽。不僅如此,還在自己的語文課本中把課文中的人名全部用鉛筆標上了原先的名字,並依據小說中的描述,在課文的半頁空白處畫上了“一撮毛”被捉後坐在椅子上受審的情景。
當時我盡管有些緊張,卻並不服氣,也不害怕,隻是為他們的無知感到可笑,可氣,據理爭辯,所以幾次檢查都不過關。有一次上自習我被罰站,邊上的同學逗我,我學了一聲羊叫,惹的全班同學們哄堂大笑,恰巧語文老師一步跨進門來,頓時惱羞成怒,將我揪到院子裏“反省”。那可是在冬天,外麵北風怒吼,我當然不會傻呆在那裏挨凍,一溜煙跑回家去了。
第二天語文老師繼續跟我沒完,下午全體同學去濰坊體育場(現在的風箏廣場)看新泰動物園表演也沒我的份,不過這次讓我在教室裏寫檢查。我怎會甘心?他們前腳走,我後腳就跟去了。學校離濰坊體育場很進,不過大家是排著隊從正門進去的,而我爬到了體育場主席台的建築物頂上,居高臨下,看動物園表演更清楚且不花錢,隻不過稍微冷了點。
這件事我被整了一個多月,我始終沒有屈服,語文老師也無可奈何。不久,我們班換了一位女班主任,和藹可親的陳老師,我的班長職務又被恢複了。
小學畢業典禮上,我作為全體畢業生的代表上台講話,那位語文老師也在台上致辭。不知什麽原因,他一反常態,在講話中多次提到我的名字,大加讚賞,不知他是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還是良心有所發現。不過,倔強的我,跟台上的老師們握手時還是拒絕理他。
然而,那件事並沒有影響我對樣板戲的喜歡。除了當時的大環境的影響外,我的爸爸,哥哥都是京劇迷,樣板戲的許多唱段都會演唱,我也不例外。至今還記得冒著大雪去觀看彩色電影藝術片《鋼琴伴唱紅燈記》的情景。上初中時學校搞學唱演樣板比賽,我們班學演《智取威虎山》中《定計》一場,我被選中演“參謀長”一角。在音樂老師和爸爸的精心輔導下,我批掛上陣,繪聲繪色地演了一回“參謀長”,著實風光了一次,過足了京劇癮。
下鄉時參加公社知青宣傳隊,因為有其他知青演“參謀長”和“楊子榮”,我被臨時安派演“申德華”一角。因被“降職”心中忿忿不平,練的很馬虎,結果上場後忘了下場的動作,多轉了好幾個圈,讓大家好一陣哄笑。
不過,我最喜歡的還是樣板戲中的音樂,尤其是《智取威虎山》中《打虎上山》一段,可以說百聽不厭。我曾寫過一篇專門介紹這段音樂的短文,在此就不多敘了。如果有機會,我願為大家表演一段手風琴獨奏-《打虎上山》,相信喜歡者一定愛聽。
原作於 10/24/2006 多倫多
你提到的這些書我也看過,不過都是從同學那裏借來看的。那時隻要有本書,哪管什麽禁不禁的,都要爭先恐後地借來看。記得還看過《福爾摩斯探案記》,看的如饑似渴的;還有雨果的《戰爭與和平》看的雲裏霧裏的,有看不下去的感覺,太囉嗦了。還有《青年近衛軍》,寫的拖泥帶水的,不如《鋼鐵是怎樣煉成的》好看。
謝謝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