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獻給知青朋友張利國》

揉一揉發花的雙眼

捧一束潔白的馬蹄蓮

輕輕地

輕輕地來到你的墓前

用最誠摯的語言

獻上我深深的懷念；

 

家鄉的櫻花盛開了

又殘

你在這裏躺了一年

又一年

明天

早霞開始的時候

我就將返回太平洋的那邊，

而你

卻長眠在青鬆翠柏的

寂靜的陵園

再也聽不到你那熟悉的聲音

再也看不到你那快樂的笑臉

忘不了你那豪爽的談笑啊

忘不了你那沉思的雙眼

淚水滾滾滴落

哀聲低低回旋

波濤起伏的追思啊

將我帶回四十年前。。。。

 

一九七五年八月的那天

我們一起告別了家園

車廂裏一路高歌，

“前進，向前進，革命青年。。。”

車頭上鮮豔的紅旗，

呼啦啦迎風招展。。。

我們來到了鄉下

草房一間

暫把家安；

 

知青的友誼從哪裏開始？

早已無從記起，

隻知道她

比山高

比路遠，

灰暗的油燈下，

我們同吃著一鍋“夾生麵”

彎彎的上工路上

《三套車》唱了無數遍。。。。

 

拋灑著青春的汗水

憧憬著美好的明天

秋收的田野裏

我們肩並著肩

鐮刀磨破了我們的手掌

晨露浸透了我們的衣衫。。。。

 

還記得嗎

地頭上那個廣播站？

酷熱的烈日下，

你的聲音在田野上傳遍

把秋收的消息與進展

送到勞動的田間；

 

還記得嗎

秋種翻地的那些天？

沉甸甸的钁頭啊，

送給我們真切的考驗

還有那脊背酸痛

轉輾反側

難以入眠。。。。

 

我們曾在村邊的小溪

洗滌我們的衣衫，

《喀秋莎》的歌聲

伴隨著溪水的叮咚

飄蕩在人們的耳邊；

我們到村裏挑水

倆人爭搶過扁擔

我們一起去菜園

種下了菠菜大蒜。。。。

 

我們一起趕集

那是對小推車

第一次體驗，

我們一起揮鎬，

冒著刺骨的嚴寒

築起一道道土堰

描繪虛幻“大寨田”；

 

冰窖般的宿舍裏

暢想著理想明天

嚼著發酸的煎餅

談論著黑格爾、羅丹

你最崇拜作曲家聶耳

《漁光曲》常哼在嘴邊

你最喜歡電影演員

《烈火中永生》中的趙丹。。。

多少個傳奇的故事

伴隨著不眠的夜晚

多少個英雄的夢幻

把我們的激情點燃。。。。

 

後來

你當上了豬倌

麵對肥豬和豬欄

每天喂食墊圈，

喂的豬兒滴溜滾圓

哪管那

披星戴月

臭氣熏天。。。。

 

你最討厭

死板和教條

你最蔑視

名人與尊嚴

你樂於挑戰

未知及冒險，

你喜歡交友

大度而又樂觀。。。。

 

不忘那次你采來蘑菇

欲煮來眾人嚐鮮，

麵對疑惑的眼光

你爽快地喝下第一碗。。。。

 

不忘那次你捉來大魚

樂盈盈抱回小院

那晚魚湯的鮮美啊

勝過任何大餐。。。。

 

後來

你就工了

成為工人中的一員

夥伴們也陸續返城

走向工廠學校

機關醫院，

後來又各自成家

時光如梭，

歲歲年年。。。

 

據說

有人成了經理

聽說

有的當了老板

也有人升了書記

更多的平平凡凡

可一旦知青遇到了知青

唯一談的還是當年

那是同甘共苦的情誼

磐石般永不會變

那是汗水培育的花朵

永遠鮮豔

芳香如蘭

那年春天我回國

恰逢下鄉三十年

迎接我的

是一幫老夥伴

還有你的笑臉

我們返回鄉下

追尋我們的當年

知青舊草屋前麵

我們曾合影留念。。。。

經過了風風雨雨

越過了無數的溝坎

正當我們要卸下

生活的重擔

含飴弄孫

樂享天年

你卻過早地離開了

給我們留下多少遺憾！

 

時代正在變遷

家鄉已經巨變

太陽啊

從來沒有這樣暖

鮮花啊

從來沒有這樣豔

孩子們臉上的笑容

從來沒有這樣甜

安息吧

親愛的朋友

每當我演奏那首《三套車》

你的歌聲就響徹在耳畔，

每當我看到春天的櫻花

你的形象就映入眼簾

你是我們永遠的朋友，

我們永遠把你懷念！

 

再見了

親愛的知青朋友

千山萬水

不能把我們隔斷。

明早朝霞滿天的時刻

我將返回北美的家園

太平洋

煙波浩渺

胸懷裏

激情無限

親愛的知青朋友

我們雖不是兄弟姐妹

身心早已結伴

我們的相識

也是命運使然

即使在大洋的彼岸

隻要我的心還在跳動

將與各位知青夥伴

神連魂牽！

 

16/05/2016 修改於多倫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