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北美的螞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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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組的另類故事之二---“荒唐的仲秋”

(2018-12-17 14:23:32) 下一個

我在農村總共待了兩年多,這兩年中的兩個中秋節給我留下了難忘的印象。

一.1975年的中秋之夜

前麵說了,我們那一批知青下到馬疃村是在1975年的8月中旬,下鄉後馬上參加了秋收勞動。秋收後不久就是中秋節了,大隊裏給知青們送來了蘋果、花生和月餅,還殺了一口豬,準備讓知青們在鄉下過一個快快樂樂地的節日。那天晚上,大隊牛書記和其他的幹部們都來了,知青小院裏擺開了三張桌子,上麵擺上了蘋果、花生和幾個菜 (好象是豬肉燉扁豆,豬肉炒芹菜,炒花生米之類),還有幾瓶紅果酒。按照規定,知青是不準喝酒的,於是經過牛書記和趙叔叔的特別協商,白酒就免了,弄幾瓶蘋果酒還是可以的,甜水一般,不算違犯紀律。

順便提一下,當地的人講話“牛”和“油”不分,因此“牛書記”聽起來就象是“油書記”。不過,牛書記是個很不錯的村支書,對知青也是很照顧的。

晚上,月亮升起來了,知青小院裏灑滿銀輝。幾張桌子上,男女知青和大隊的幹部們品嚐著美酒佳肴,暢談著下鄉以來的感受,憧憬著未來的美好,大家歡聲笑語,其樂融融。誰知,樂極也生悲;男生那桌上,幾個人因為喝酒嚷嚷了起來。大概是高軍劃拳作弊,輸了又不肯喝酒,於是幾位男生要逼著他喝,高軍起身逃離,幾個人去追。小院有多大,高軍沒逃幾步就被追上了,幾個人圍上來抬起了高軍要打他的夯,墩他的“屁墩”(這幾位“壯漢”的名字我就不講了,怪不好意思的)。

其實墩“屁墩”算不上一項出格的懲罰,問題是事有湊巧。墩了他幾下後,幾個人竟然不約而同地撒了手,把高軍重重地摔到了地上。隻聽“哎吆”一聲,高軍就躺在那裏不能動了。起先大家還以為他是裝蒜呢,可過了一回他還躺在那裏哼哼,於是圍上去一看,真的出問題了。你能相信麽,這麽大一個院子,到處都打掃的幹幹淨淨,唯獨剩了一塊半頭磚,高軍就恰好落在了那上麵,而且正中腰脊椎,於是他就疼地暈了過去。

一看出了事,大家都慌了,七手八腳八腳地想把他扶起來,可越扶他“哎吆”的越厲害。牛書記立即派人去喊來了隊醫,隊醫來到後察看了高軍的傷勢,估計大概是傷到脊椎了,最好送公社醫院去檢查。於是牛書記火速讓人找來了一輛地排車,上麵鋪上了被子,把高軍小心翼翼地抬上了車,趙叔叔安排組裏四個男生,記得有張利國,劉育東,宋偉建和我,輪流拉車和照顧。

好端端一個節日就這樣過不成了,一路上大家默默無語,隻聽得“沙沙”的腳步聲和喘息聲。從馬疃到公社醫院八九裏地,大概一個來小時就到了。高軍被送進了急診室,我們焦急不安地在外麵等著。望天上,那輪圓圓的月亮也變地黃不拉幾的,就象各位拉長了的臉,一點都不好看了。

經過檢查和診斷,醫生說高軍是腰脊椎挫傷,幸好沒有錯位,但需要在醫院裏觀察一段時間後才能出院。那天夜裏,高軍被送進了觀察室,掛上了吊瓶。也不記得是誰的建議了,我們幾位輪流給他搓腳,搓手,按摩四肢,以幫助他改善四肢的血液循環,希望他盡快恢複。說真的,長那麽大,還沒出那樣的力照顧過任何人,那天是第一回。

第二天上午我們幾個才精疲力竭地回到馬疃,好象高軍在那裏住了幾天才出院,又回濰坊去休息了一段時間後返回知青組。本來瘦弱的他,從那以後就有了腰疼的毛病,幹不得出大力的活了。

二.1976年的中秋節

1975年元旦前後,原來大官莊、大盛等幾個知青組早一年下鄉的人全部就工回城,給他們蓋的宿舍因此空閑了起來,於是,公社重新調整了牛沐公社知青組的布局,東田莊知青組搬往大盛,大官莊知青組搬到了大官莊。

調整男生宿舍的時候,我跟小杜(現在是老杜了)住一間屋,留一張空床給病休中的劉克強,可是高軍卻沒人願意跟他住一間,因為他不太講衛生,還吸煙。於是,高軍去找我商量,想住到那張給劉克強預留的空床上。我跟小杜商量後同意了,但要約法三章:第一每天要疊被子 (他如果不疊,我就幫他疊);第二維持好室內衛生;第三不許在屋裏吸煙。這些高軍都答應了,於是我們仨就住進了一間屋。

應該說高軍嚴格履行了諾言,跟我和小杜相處的很融洽,我們屋的衛生也是在前院維護的最好的(嗬嗬,自我感覺良好),當然跟後院的女生宿舍比或許有差距。春天來了,我在窗前種了幾株喇叭花,還用上了一點化肥,那花長的哇,真叫一個爛漫啊!門前開滿了喇叭花不說,那花還沿著繩子和開著的小窗爬進了屋,又沿著蚊帳繩幾乎宛然到了我的床前和蚊帳上。張大爺平時就喜歡到我們的屋裏坐,他誇我們的那裏比女生們的宿舍還好看!

不說我們的屋了,轉眼過了夏天,到了1976年的中秋節,那天大隊張書記跟帶隊幹部老師商量,準備“弄個耍”。於是殺了一口知青組自己養的豬,做了一些菜。還是跟去年一樣,大隊的幹部們都來了,大家喜氣洋洋,準備晚上開懷暢飲,歡度佳節。

還不到晚上呢,夥房裏正在忙活著,前院裏高軍就跟另一位知青(不提他的名字了,大家知道的)打了起來。我那天在後院幫炊,聞聲趕往前院,一進活動室的後門,就看到高軍和那位知青正在那裏推推搡搡。高軍力氣小沒占著什麽便宜,於是衝出了活動室的前門,看樣子試圖在前院的地上“噱摸”點什麽玩藝兒還擊。

活動室的窗前有一副單杠,靠牆邊還有幾個水泥做的舉重用的杠鈴,那都是從前的知青留下的。氣急敗壞的高軍“噱摸”了一圈,衝到那幾個杠鈴那裏,彎下腰試圖抱起一個,可是還沒等他直起腰來呢,緊隨其後的那位知青又給了他一拳,隻一下,高軍就“撲通”一聲麵朝下栽地上了。

後麵趕來的我們一擁而上,把那位知青推到了一邊,穀衛民跑到了高軍跟前,把一動不動的他翻了過來,隻見高軍雙眼緊閉,牙關緊咬,已經不省人事了。懂一些醫療知識的穀衛民恨勁掐他的人中,揉他的臉部,也都沒有任何反應,穀衛民說他有點抽風的症狀。

有人去村醫務所喊來了隊醫,隊醫趕來察看了一下,建議立即送公社醫院。於是,大家又忙著這張羅車,鋪被子,抬人。唉,什麽命運啊,可憐的高軍,連續兩年的同一天被急送醫院搶救。

不過,這次沒有上次那麽危險,隻不過是氣迷攻心罷了,到公社醫院打了打吊瓶就恢複了。事後大家一直譴責那位打人的知青,要他向高軍道歉,怎麽沒輕沒重呢?其實也難怪,都是年輕人嘛,而且在氣頭上。說起來他倆平時關係還不錯,基本沒什麽衝突,也許是一時失手吧。況且事發之後,他也跟著去了醫院盡心照料高軍,也算是對犯錯的一種補償吧。後來,高軍出院後,那位知青在全組會上做了檢討,並向高軍道歉,於是他倆的友誼又恢複如初,此是後話。不過,兩年的折騰,高軍的傷疼算是中下了,且這病痛將伴隨他終生,有詩為證:

玩笑人生閑話長,兩度中秋夜未央,高君人生最悲涼,終生傷痛纏病床。

08/04/2016 寫於多倫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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