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來自城市,受教育的環境明顯優於農村青年,參加文化藝術活動的機會也多於農村青年。即使在文革中學校教學秩序被打亂的環境下,他們經常唱歌跳舞學唱樣板戲,有的迷上了各種樂器,能歌善舞者很多。下鄉後,他們自然成為所在鄉村的文藝活動骨幹。
下鄉後不久,公社就組織了知青文藝匯演,知青們大顯身手,爭奇鬥豔,展示出不凡的藝術才能,公社從中選出了一批優秀者組成了公社知青宣傳隊。他們中有的喜愛京劇,民歌,有的擅長舞蹈,有的會二胡,笛子,小提琴,揚琴,琵芭等樂器,或者懂曲藝,我帶著自己的,也是當時全公社唯一的一架小手風琴手參加了宣傳隊。
知青宣傳隊隨後與另外幾個公社的知青宣傳隊一起,參加了縣農業學大寨會議文藝調演。看來不隻是在我們公社,以知青為主組建的宣傳隊以成為當地農村文化活動中的一個亮點。在縣文藝調演中發現,真是“天外有天,山外有山”,知青中各類藝術人才濟濟,有的已經達到相當的專業水平。一年後我參加了安丘縣赴昌濰地區群眾文藝匯演代表團,那裏以當地的文藝骨幹為主,也有許多出類拔萃的知青。
1975年冬天,為了配合學大寨運動,公社以知青宣傳隊為主,又從幾個村鎮調集了幾位中學的音樂老師和地方藝人,組成了一個“學大寨演出隊”,在一個知青組--李家園莊集中住宿和突擊排練,然後到公社的各個生產隊巡回演出。
對這些參加演出隊的知青來說,逃脫了艱苦的勞動,而且發揮自己的藝術愛好,的確是件很幸運的事。集中排練的時間很緊張,生活也不怎麽樣,可大家興勃勃,幾乎每天都排練到深夜。節目水平的確是“大隊級”的,表演形式卻多種多樣:有大合唱,小合唱,表演唱之類,還有樣板戲選場,鑼鼓詞,相聲,快板書,天津快書等,內容以反映當地學大寨運動和知青生活為主。我當時除了為提供手風琴伴奏外,還參加了快板書,相聲等節目的創作和演出。許多知青都是多麵手, 吹拉彈唱樣樣都會。當年的經曆,培養了我終生的藝術愛好,至今我仍然在拉手風琴,寫快板書。
有必要提一下演出隊的生活,隻能用“苦不堪言”來描繪。那個時候當地人的主食是地瓜或地瓜幹做的煎餅,白麵每人每年不足百斤或十幾斤。每天的飯就是黑黑的煎餅和玉米粥、小米粥等。主菜就是大白菜,籮卜或鹹菜,很少有肉。一年到頭也吃不到幾次白麵饅頭或水餃。
那個知青組對公社安派這麽多人到他們那裏住宿是很不滿意的, 因為時事上給他們增加了許多負擔,還沒有多少補助,所以生活安排的一團糟。演出隊駐在那裏兩個月左右,幾乎餐餐以地瓜和鹹菜為主。別看演員們台上很風光,其實每個人肚裏的苦水都倒不出來。我至今恨透了地瓜,一提到地瓜胃裏就泛酸水,就是那個冬天給鬧的!
到各村演出是很受歡迎的,缺乏文藝生活的農村人象接待明星一樣地接待這個五花八門湊起來的草台班子。首先那飯菜是當時農村裏最好的:豬肉燉大白菜,白麵大餅,管吃管飽。記得有一次吃的太多,我上台說相聲時還打著飽嗝,有的知青撐的連舞都跳不動了。演出條件當然是很差的,舞台就是村裏的場院,或在地頭上找一塊平地。什麽前幕、邊幕的,啥幕都沒有,更沒有音響設備。晚上掛幾個汽燈照明,鑼鼓一敲,演出就開始了。
社員們很樸實,對演出的所有節目都報以熱烈的掌聲。演員們也精神抖擻,一絲不苟地盡職盡責。最難忍受的是天氣,寒冷經常凍麻了我們的手腳,樂器演奏出來真是什麽動靜都有。演出完畢,大家還要扛著自己的樂器,翻山越嶺,走十幾裏路回到駐地,躺下休息的時候往往都下半夜了。
兩個月後,公社演出隊宣告解散,知青們各自回村繼續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
第二年冬天,我被縣文化館借調,參加了1976年全昌濰地區群眾文藝匯演,對本地區的業餘群眾文化藝術水平有了一次真正的體驗。
這是當年牛沐公社知青宣傳隊唯一的一張的合影, 右上角為作者本人。
原作於 11/25/2008 多倫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