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生活回憶錄之一《縫》

寫在前麵的信：這是N年前螞蟻寫的一組回憶錄，共14篇，原文登在其他網站本人的博客欄裏。現將這些文章轉載到這裏，供文學城的網友分享。

下麵是第一篇：《縫》這裏講的是當時下鄉在山東省安丘縣原牛沐公社馬疃大隊時的生活故事；

螞蟻下鄉那年才18歲，組裏的男女知青也都在這個年齡上下。下鄉的村莊，稱女的為“識字班”，男的為“勞力”。

那年月是個“禁欲時代”，男女談戀愛都的先學會搞地下工作才行，否則，會帶來許多的麻煩。下鄉知青正值青春年華，又整天密切接觸，為防止彼此之間摩擦起火，帶隊幹部真是費勁了腦汁。

首先是思想教育，大會小會講，要求大家樹立革命情操，杜絕小資產階級習氣，狠鬥歪風邪氣一閃念。

二是提倡讀“紅色書籍”，記“紅色筆記”，象犧牲的知青英雄金訓華烈士學習，向黨和毛主席交一本“革命日記”。且定期不定期地交流個人讀書心得，抽查知青日記。

三是合理編排，防止過分“近乎”。知青下隊幹活盡量避免一男一女地搭配，要麽是兩個“勞力”，要麽是一對“識字班”。反正是讓你們想偷雞都偷不成。

這可苦了我們那些人！都變得神經兮兮，鋼鐵般意誌。知青生活會上，男女彼此互提意見，好象“識字班”給我提的意見是“不聯係群眾”，“架子大，不理人”。咳，我想“聯係”還得敢哪！

第一批下鄉的知青15人，8男7女（狼多一位）。當時李慶霖已經給毛主席寫過信，全國的知青待遇大大改善。在知青新宿舍還沒蓋起來之前，所有的知青住在老大隊部裏。女的住兩大間屋，男的住兩大間屋。男女宿舍之間本有一個門的，用磚封起來，刷上白灰，跟一堵牆一樣。帶隊幹部住在不遠的另一間房子裏。

8個年輕小夥子住在一起，晚上可是熱鬧，說說笑笑，有時就開歌唱會，經常折騰到很晚才吹燈睡覺。為什麽要“吹燈”？因為當時下鄉的那裏除了公社所在地外，所有的村莊都沒有電。我們晚上點的是油燈，那火苗小的就跟老鼠眼似的綠油油的，啥都看不見，大了冒黑煙，大家的鼻孔每晚都被熏的黑黑的。

晚上屋裏漆黑一團的，幹什麽呢？說笑話唄，你一段，我一段，有的還是黃段子，大家都百聽不厭。說到高興處，大家就一陣狂笑。不知後來誰發現了，那用轉堵上的門沒有堵好，有一道裂縫。如果吹了燈，還能看見那邊房間裏透過來的燈光呢。呀，這可不得了！既然光可以透過來，這邊說的話肯定能透過去。好話倒也罷了，那些黃話髒話混帳話透過去，再讓那邊的“識字班”傳到帶隊幹部耳朵裏，恐怕會出大麻煩。會上檢討不說，弄不好招工回城的機會就沒有了，這後果太嚴重了！

因此，後來大家在一起說笑時都拘謹多了，不該太放肆。有時正說的忘乎所以之時，突然有人大喊一聲：“縫”，頓時全屋鴉雀無聲。幾秒鍾後，大家會笑的人仰馬翻。

再後來，不一定在屋裏了。即使在地頭上，談笑中的男知青們隻要聽到有人喊“縫”！一定會停下說話，四處張望，看看是否自己說漏了嘴。女知青們有時候會很納悶，但她們始終不知道男知青的這點小秘密。

那年我回家省親，三十年前的知青夥伴重聚首，別有一番滋味。正在酒店大發感慨之時，突然有誰又喊了一句：“縫”！大家先是一愣，繼而爆發出會意的笑聲。

原作於 11/03/2008 多倫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