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下班回來,馬不停蹄地繼續收拾。連晚飯也來不及吃。真的有那麽多的事情要做,那麽多的物件要過目,包結實,軟的和硬的互補,輕的和重的互補。收到晚上11點,似乎屋子都輕飄飄起來,除了團了五六個箱子在中間的廚房與客廳的交界處。
大概就這樣了。七月份我們母子已經跑了一趟,拿過學校四個大箱子,七七八八又拆散裝進臨時買來的紙箱子,寄存在朋友的家。在這樣勞碌奔忙的夏天,思想倏忽被吹散,根本來不及細想。
我的舊同事勞拉說,兒子要去讀大學,她需要心理治療師。理由如下,馬克斯(她兒子)是全家離她心理距離最近的人(她還有一個小女兒),她想哭,已經非常抑鬱。而馬克斯不過是離開GH去西雅圖城裏。她還有老公不是。但她說,男人不靠譜,他們也並不親近,他們有很多冷戰,又很有多難以道明的隔閡。
還有很多和我同齡,甚至比我年長的朋友,兒女都小,說來是享受,其實路漫漫。
我知道路漫漫,是因為我年紀輕輕,過早有了家庭的重負,成為母親,蹚過了中年的累,做妻子的艱辛,做母親的事無巨細本能去操心的享受與勞苦。瑣事如巨浪滔天,輕易地席卷你希望平淡uneventful的日子。上一個星期我站在家庭醫生診所,帶半大的小子看結核實驗結果,心頭一萬個草泥馬奔過。啊啊啊啊!這是高峰的最最累了吧。
然而不是那一天。也許就是昨天。在我十一點,結束了一天八小時工作,檢查好所有機票,住宿,行李票,拉上最後一個箱子的拉鏈,蓋上鋼琴的背蓋,放進包孩子的琴譜和冰刀,那一刻。我端端正正坐在廚房島台邊,喝了兩碗熱的剩粥,吃完了一小瓶餘下的潮州橄欖菜。
夜色彌漫。
從繈褓中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三個國家,四個城市,顛簸流離,轉學,老師,鋼琴,滑冰,比賽,俱樂部,碎碎念,煮飯婆加司機,奔波在路上的,單親媽媽我,坐下來看著夜色。
也許我應該笑。我也有種淡淡的如釋重負。畢竟我走過了這cliche和雞湯會說,應該享受和共同成長的漫長的路。孩子是一個好孩子。
也許我也真的微笑了。我是一個了不起的母親,一個大寫的人。我希望他有朝一日能夠看到這一篇文章,能夠同樣地這麽想。
看來我也要去看心理治療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