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認識我娘的人, 都知道她唱歌犀利, 不是說老天爺賞飯吃 / 嗓音天籟的那種厲害, 而是中氣十足, 別忘了她長得嬌小玲瓏.
曾經一家人外出包廂房 KTV, 她雖然不好意思做麥霸, 可還是欲拒還迎的做了. 站姿, 一首接一首地唱, 從《美酒加咖啡》《心雨》《晚秋》唱到《粉紅色的夏天》, 終於累了, 坐下, 對我的父親說: 你唱. 父親搖手又搖頭, 那抿緊的唇角, 淺淺含笑的眼睛, 像極了一位少年郎. 媽媽提議: 唱《我是一個兵》. 父親手拿麥克風, 想不到指揮千軍萬馬的 “司令” 也有怯場的時候 ---- 小曲在心口難開. 我媽放他一馬, 自己又站了起來, 繼續唱, 唱《東方之珠》飆高音時, 你以為會穿破屋頂, 直衝雲霄麽? No. 是桌上的水杯被震得叮鈴哐當的發抖, 我心驚颯颯, 隨之房顫. 然而, 最讓我佩服得五體投地的不是那離噪音一步之遙的高音, 而是她會唱上百首的中文歌, 或英文或日文歌的中文版本, 有不少還能背下歌詞呢, 意思是, 給她一個舞台即可, 提詞器免了. 醫生的記憶力超群, 在我媽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
前幾天, 她說最近在學跳舞. 我說: Enjoy it! 並囑咐她: 千萬別使唱歌時那樣的爆發力, 老胳膊老腿的, 不能扯個稀巴爛, 畫畫似的在空中劃拉幾下便可. 她有一個像秋天童話一樣的心願, 就是到死的那一天, 腦袋都不漿糊. 她反複強調 “最後時刻不要插管, 多打點麻藥讓我舒服的死去”. 媽媽不玩麻將, 不追劇, 不八卦, 不是非, 不網聊. 她說 “一個人最大的悲哀, 不是孤獨, 而是沉迷虛擬的社交”. 換一個角度來看, 蠻契合我的審美意識, 誓如, 喜歡在圖書館或書店或自己的書房書架觸摸書籍, 尤其有性格的書, 喜歡鮮花, 不喜歡塑料玫瑰, 喜歡在籃球場邊喊 Add oil 那怕疼了嗓子, 喜歡 “人生若如初見”.
除了幾十年的愛好唱歌之外, 還可以做些什麽以減少患癡呆的風險呢? 媽媽開始跳舞, 我為這一選擇拍手叫好, 即使大概率她跳的是尬舞.
跳舞可以引致大腦微妙的變化 ---- 科學檢測發現腦灰質 / 白質, 若幹神經行為區域的協同 (Neural synchrony) 均有所增加, 這意味著感知能力, 空間記憶, 平衡功能, 自控能力, 創造力和節奏感增強, 以及情感保溫, 思維活躍.
思維邏輯好 + 感知豐富 & detail, 哪怕感知的是七情六欲, 就有了彈性, Flexibility 是一個好東西, 有它容易產生快感 / 小確幸. 那些愈強驢的女人, 愈難了解人性, 日子過得狐疑, 僵硬, 勞嘈, 失格.
柔韌的人, 瑜伽的人, 風情的人, 容易理解舞蹈.
一顆樹遇上風, 就跳起了舞, 此可謂解風情. 你想想, 有生命的東西, 可不都是舞性的嗎?
音樂是風, 遇上音樂, 五官舒展, 情感鬆馳, 感覺細胞有風, 撓來撓去的酥癢, 於是踮起腳尖.
風情小六步的同時, 心腦腎也在蠢蠢欲動. “草在結它的種子,風在搖它的葉子”
我們呼吸, 我們跳舞, 我們好骨頭. 一切的一切, 因為寧靜而大氣磅礴, 豐腴, 優美, 自然.
“總有人與我同舞, 將你溶解在我的身體, 深入骨髓和每個縫隙” 《在夜裏跳舞》單依純
慈父慈母 / 家人親人的愛, 朋友的友情, 是我今生來生的財富. 文中所有的觀感, 不是牙癢癢的泛泛而談, 而是推開世界的門 (有時孤寂, 但沒關係的), 用我的眼睛靜靜觀察, 得到的印象和感悟.
謝謝解風情的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