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常走的一條內街, 路邊有一排我叫不出名字的樹, 高大挺拔, 樹與樹之間, 樹冠羞避. 這個季節, 葉子和葉影, 深深淺淺, 綠了, 又綠了. 那一天, 無風又無雨, 毫無征兆的, 但聽得大氣中似有似無 “叭” 的一聲, 一個小東西就掉在了腳前, 淡黃色的, 似花非花, 笑得闌珊, 我急忙止步, 抬頭望向天空, 不知它從哪裏來的, 這是幾個意思? 估摸著, 它希望我領養它, 於是, 彎下腰, 俯拾起, 翼翼小心地把它帶回我一個人獨占的辦公室. 這種私房菜式的跟著感覺走, 詩意麽?
看朋友給的近照, 年輕時就帥氣的他, 一直都帥, 從日出到日暮, 如今成了一名老帥, 這件事兒, 蠻詩意的. 借來維斯拉瓦·辛波絲卡的一句詩送給他 “年輕, 年輕如昔, 永遠年輕如昔”, 雖然波蘭女詩人的那首詩名為《一個女人的畫像》.
有一位小妞, 父親每天載她去 Daycare. 某天因為前方修路, 父親繞道, 行駛另一條路, 囡囡奶聲奶氣地詢問: Daddy, 我們去哪兒? 大前天, 天陰陰, 爺爺準備出門, 低頭穿鞋時, 囡囡手拿一頂漁夫帽, 立在一旁, 不響, 不膩歪, 隻是靜靜的候著, 澄明的眼神 flowing out “Love you, grandpa”. 現年三歲半的她, 本身就是一首詩, 一首傾城的小詩.
那些年, 高曉鬆的 “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 還有詩和遠方的田野”, 不知咋的戳中了好多人的痛點, 單曲無限循環播放, 人們亦在苟且和詩之間, 來回憧憬和蹦噠, 舞台上和舞台下, 雞湯四溢.
安於一成不變的今天, 一眼可及的明天, 算不算苟且? 天天踩著鍾點出門 / 回家, 上班時, 怎麽著都得歇一口氣, 再歇一口氣, 於是, 背著老板, 悄悄滑手機, 或調教電腦讓屏幕麵壁, 登入論壇潛水, 網聊, 打打情, 罵罵俏, 喚醒 / 托舉內分泌係統. 晚餐呢, 從星期一到星期天, 重複吃著那幾味菜肴, 刷完碗, 刷小視頻, 洗完澡, 看朋友圈, 直至上下眼皮打架, 倒在同一張床同一個枕頭半睡, 半夢, 半醒.
什麽是詩和遠方? 要不, 來一場說走就走的環球旅行? 貌似隻要不著家, 陰霾的心情, 乏味的一切, 所有的潦草, 就此被遠方的橫山斷脈替代, 延展出一幅詩和詩意的斑斕畫卷.
畢業於清華大學, 赴哈佛攻讀歐美文學的梁實秋, 自謙沒有學問, 不是天才, 卻翻譯了《莎士比亞全集》. 看他寫的散文《年齡》, 有一段惹我噗噗直笑 “一位男士在咖啡廳裏邂逅一位女士, 在暗暗的燈光之下他實在摸不清對方的年齡, 他用臂肘觸了我一下, 偷偷的在桌下伸出一隻巴掌, 戟張著五指, 低聲問我有沒有這個數目, 我嚇了一跳, 以為他要借五萬塊錢, 原來他是打聽對方芳齡有無半百. 我用四個字回答他幹卿底事?”.
那些因智慧導致的幽默, 因智慧導致對世界超乎常人的細膩和感受力, 以及, 我的獨家記憶, 最詩意 ---- 我偏愛這種詩意. 《Dance with Wolv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