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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雙腳一踏上這貧瘠的小山村,我們就告別了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城市生活,很多生存的基本技能都要從零開始學。從喝的水到做飯用的柴都要靠自己的雙手才能得到。有的生活常識,沒有人指點,等出了問題已經晚了,隻好亡羊補牢。第一年國家按城市重體力勞動定量補助糧食,可是分給我們的玉米是多年庫存的底貨,放在窯洞裏一段時間後發現玉米都捂了,還生了蟲,我們就這樣吃了幾個月有一股發黴味道的玉米發糕。後來才知道要常把玉米拿出來曬曬,保持幹燥,才不會生蟲發黴。
我們住的三孔舊窯就在梁公家的院子裏。梁公一家對我們的幫助非常大,特別是他的大女兒金葉。她教我們怎麽推碨(推碨wei,就是磨麵),怎麽生火、做飯、擀麵,怎麽下溝馱水,還常常幫我們拆洗被子,做土布鞋。第一次陰天下雨做飯的時候,窯洞裏倒煙,嗆得我們跑出去找金葉。金葉端了一盆水,冒雨跑到窯背上,把水倒水進煙筒裏,煙就慢慢開始往外出了。
金葉比我們年齡稍大一點,二十剛出頭,可是在農村二十出頭的大姑娘還住在家裏總是招惹閑話。金葉一點都不在乎,更何況她是公社和縣裏婦聯委員,要在農村推廣晚婚,自己得先做個榜樣。二女兒銀葉比我們小,十五六歲,性格活潑開朗,有點嚼舌,村裏有點什麽事我們總愛找銀葉打聽。
梁公還有兩個兒子,大兒子老特(陝北話“老大”),在甘肅當過兵,見多識廣,有些滑頭,不象梁公那麽老實。老二繼承梁公優點比較多,他和二嫂對我們幫助也很大。單拿推碨來說,我們需要磨麵的時候,總要求爺爺告奶奶,借用別人的碨盤。可是這碨盤是用一次就磨光一點,用到一定程度就什麽都磨不出來了(瓦罐顯身手的時候)。有時要借用碨盤,老鄉借口自己要用,不肯借,可是老二家從來沒有拒絕過。
老鄉對付虱子的絕活是必須要學的,坐在地頭,把布衫脫下來,用兩個拇指的指甲蓋掐死躲在衣服縫裏的虱子,指甲上的血跡往土布鞋上一抹,又接著掐。有時虱子實在太多,就幹脆用牙順著衣縫咬下去。此時,外人看到地頭這一排光著膀子的漢子,一定分不出誰是當地老鄉,誰是北京娃。男耕女織是幾千年的農村傳統,陝北的婆姨織布紡線,可是織毛衣在陝北是男人的活兒,讓我們第一次看到時大跌眼鏡。這個活兒不去學,太丟北京爺們兒的麵子了。
(此係列中的照片都是在沒有電的窯洞裏,自己衝洗出來的,報廢了許多底片和照片,最後慢慢摸索出用手電和自然光的衝洗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