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呱呱落地來到這個世界時,剪斷的是臍帶,剪不斷的是母子之間的紐帶。雖然當時我不認識母親,也不能叫喚一聲母親,但母子的情分自此已經注定。
母親在給予我生命之後,還無私地用她的乳汁,給我成長的骨骼和血肉輸入養分。之後我身體上斷奶了,但母親除了教會我言語,還用她的諄諄教誨給我的腦袋輸入思想和靈魂。上學後,開始接受老師的教育,思想上、心靈上也開始了斷奶的過程。八歲時,父親不幸英年早世,母親為了她的三個幼子,沒有再婚,毅然決然地選擇了挑起既當爹又當媽的雙重擔子,母子的情分就變成了那來之不易的一日三餐、整潔的衣裳和舒適的布鞋。上中學時要交學費,母子的情分就變成了母親用她那手帕卷了無數層而有些皺巴的紙幣。紙幣的這頭是母親牙縫裏節省下來的雞蛋,那頭就變成了我課堂上的課本。再後來上大學、研究生,離家越來越遠了,母子的情分就是母親依依不舍的倚門目送和背上被母親塞得滿滿而又沉甸甸的行囊。到學校後,母子的情分就變成了那方小小的郵票,聽兄長念我那遠方的來信就成了母親的精神食糧。工作後,離家較遠,母親的愛變成了對我婚姻的催促和嘮叨。一旦成家了,在母親眼裏,我仍是一個已長大的“巨嬰”,母子的情分就是母親對我這離巢小鳥壘起來的新窩的牽掛和對孫輩的關愛。當我收到移民國外的移民紙時,妻子高興得抱著我又蹦又跳。此刻,母親就哭了,她深深感到別時容易見時難,因為地球另一端的加拿大不是坐一夜火車就可以到達的地方。自此,母子的情分就變成了欲說還休、欲放不舍的長長的越洋電話,我在電話的這頭,母親在電話的那頭。2007年9月8日,母親以古稀之壽,病逝於家舍,再也不能替我操心了。從此,母子的情分,就變成了我對故鄉矮矮的鬆崗上母親墳頭的那堆黃土的單向思念。
到這時也隻有到這時,我才明白,人世間的所謂母子情從來就是一個不等式,母親的付出永遠是不等式大於號的那端,直到她的離世;然後,就是兒子對母親的不盡的追思、懷念,甚至懊悔、自責。
12年過去了,那堆黃土不時地來到我的夢中,可實際上我還未曾親近,也不知它是否受到了白蟻的蛀咬和雜草的侵襲。母親去世時,我心情十分悲痛,不能寫片紙隻字,後來又一直忙於生計,總是未能提筆行文。今正值清明,其痛猶在,我用一首《七律●悼母》寫下當時失去我至親至愛的母親時的沉重心情:
晴天霹靂裂肝腸,哭我家慈淚萬行。
造化無情生死別,梟哀月冷暗萱堂。
春暉未報終生憾,若有來生再拜娘。
自古人生皆有死,春秋七十譜華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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