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孩子在家玩電腦遊戲,全神貫注大呼小叫,母親叮囑他該做功課或該洗洗睡了,孩子立馬發脾氣不高興了,那我告訴你,孩子處於深度抑鬱中。一群大媽在球場跳廣場舞,興高采烈眉飛色舞,幾個中學生來打籃球,請她們讓一點地盤出來,大媽立馬怒懟,對學生群起攻之,那我告訴你,大媽們處於深度抑抑鬱中。一個官員對下屬或百姓頤指氣使趾高氣揚,一見到上司和領導立馬卑躬屈膝低聲下氣; 一個教授在經費審批委員會上口若懸河談笑風生,回實驗室後對研究生們橫眉冷對苛刻壓榨,我告訴你,官員和教授都處於深度抑鬱中。還有,一個企業一麵在社會上慷慨捐贈一麵在產品上偷工減料欺騙消費者,它的總裁和高管是深度抑鬱的,一個藝術家一麵試圖展現無拘無束的創意一麵不得不拘泥於高大上的指令和導向,一個公知一麵試圖表現得認知和膽識高社會一等一麵字裏行間為當局叼盤不敢越雷池一步,他們都是深度抑鬱的。
人也許不會一下認識到自己是抑鬱的,因為抑鬱起源於深層。抑鬱可以有個體健康和基因上的偏向,更有社會環境層麵的成因。看美國知音中文記者在美墨邊境對來自中國的走線客的采訪,能感到是一種深度的抑鬱驅使走線客們鋌而走險,從他們走出國門的行動力,看得出他們並不是社會的底層,他們有相當的認知,有一定的財富積累,很多有自己的家庭,卻孤注一擲,甚至帶著未成年的子女。看這些報道,我並不過於驚訝,因為和自己對中國當今社會的有限感知頗相吻合,我與國內接觸僅局限於很近的親朋,他們都有很體麵的生活,但近年來尤其是清零封控後,有意無意會表現出一些與他們表麵生活不太匹配的擔憂和不安,細節不說了,但他們都沒有什麽強烈的意識形態,都力圖與現實相安無事。疫情全世界都經曆過,但這樣的擔憂和不安在我澳洲周邊的人中卻感覺不到,疫情過後他們不少甚至更加灑脫,但好像我自己有點例外,不過我這人比較多血質,容易與人核磁共振,有時都搞不清是我自己的情感還是別人的情感在作怪哈哈。
但國內最近傳出的很多訊息給人感覺並不好,不是經濟上的,經濟肯定在下滑,但在哪裏經濟都會有景氣和不景氣的波動,中國現代史上更經曆過國家經濟全然崩盤的時期。這些不好的訊息是社會層麵的,社會是人的集合,社會越來越自閉,高壓,內卷,內耗,因而也越來越壓抑,就像一個帶活塞的容器和裏麵的氣體分子,容器越密閉越收縮空間,分子布朗運動越劇烈,相互間的碰撞以及與容器壁的碰撞越劇烈,容器的溫度和壓力也越來越高,稍微學過點分子熱力學的,都能在這宏觀和微觀之間做些相互詮釋。不安的訊息正在蔓延,各種各樣的,這些訊息已超越由來已久的普遍的小粉紅背景而成為新的警訊,譬如對最高領導人的極度個人崇拜,盡管還是局部的,但其絕對程度卻已超過當年文革,一個被看過一眼的茶杯和馬桶都要加以封存紀念;民間受不公和欺壓的怨民對基層政府代表的血腥暴力報複,盡管報道很有限,卻是激增的新現象;年輕人無望的躺平,甚至結群自殺,盡管還主要在社媒上流傳;因就業恐懼而考研考公的瘋狂,卻已像野火蔓延;越來越多的學生對教授本應屬於學術自由言論的告密,和越來越多的教授因而受到製裁;城管不夠又來農管,強製退林還耕;最新的是一個脫口秀演員因為一句即興台詞被定為蓄意汙蔑解放軍 ....... 。
對故國沒有什麽美麗的曆史參照可比對,記憶裏隻能覺得江朱和胡溫時期還算值得留念,那時總體上社會向往開放和不折騰,最高領導人也可接受有限的揶揄。路總是要一步一步向前走的,為了這人們可以接受理想和現實的差距,但不能持續倒退。容器不能越來越收縮,社會不能越來越高壓,看不見本應創造生活的動力正在轉向無序不斷延展和積累的高能,是即愚蠢又危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