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楓在柏林之行後,每天下班都過來串門。誰都看出來了他很喜歡小帆。小帆則沒什麽變化,對他一如既往的很客氣。有時他們倆和小孩子們一起玩遊戲,或者在院子裏打乒乓球,逗房東的兩條狗玩。更多時候小帆都戴著耳機一個人躺在床上聽什麽東西。
“看來小楓是沒戲了。”小蘭對丈夫說。
“你去問問她。”小蘭丈夫鼓勵小蘭做一個盡職盡責的媒婆。
在德雷斯頓沿河散步的時候,小蘭果然問小帆對小楓的印象如何。
小帆說挺好。
“他媽媽和我媽是朋友。獨生子,家庭條件挺好,為他的終身大事著急得不行。”小蘭為小楓助著陣。
小蘭點頭。
“你是不是嫌他個兒太矮?他媽跟我媽說他有一米八五。估計我媽聽錯了。”小蘭傳遞了錯誤信息,現在提起來,很是有點尷尬。
“沒有。他也不算矮。”小帆又說:“大家都一米多不到兩米,都差不多吧。我們這把年紀的人,不挑。都是奔著結婚去的。就是這麽簡單粗暴。”
小蘭噗嗤笑出了聲,說:“我比較在意身高。你看我丈夫除了個子高,沒啥別的優點。”說完她意識到自己聽到了什麽重要信息,停下腳步,激動的問:“你們要結婚?‘
“他挺好的呀。喜歡孩子,和你家大的小的相處多好啊。”
小蘭扭頭注視著丈夫,他和兩個孩子跑在了很前麵的河岸邊,彎著腰,正在給孩子們挑選適合打水漂的石頭。
小蘭說:“對孩子是沒得說。萬一我有個什麽變故,孩子交給他,我能放心。但我是說你。你和小楓。”
小帆說,“我是說的小楓啊。他和你家孩子相處很好。他喜歡小孩。不是所有男的都多小孩有耐心。”
“怎麽也得先談談戀愛。”小蘭反駁道:“相處一段時間再說。”
“我不想談戀愛。太麻煩了。我隻想結婚。生孩子,然後帶著孩子跑路!”
“什麽?你瘋了吧!”
小帆哈哈大笑,說,“跑路是逗你的。結婚應該是真的。那天從柏林回來他說話那意思就是要結婚。”
“他怎麽說的?”小蘭追問
“那天我太累,沒仔細聽。第二天我們在花園裏打乒乓球的時候他又說了那些話。他一直故意讓小寶贏,大家都很開心。我問他是想結婚嗎。他說當然是。我就說可以。”停頓了一會兒,小蘭又說:“等瘟疫過去,買機票回去結婚。”
“都要結婚了,我們還以為你們沒戲了。”
“別人不挑我就行。我不能太挑。”小帆說。
小蘭內心覺得這兩個大齡青年行為思想都很詭異。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
沉默一會兒,小帆問小蘭工作怎麽樣。
小蘭簡單說了一下辦公室裏的矛盾。小帆認真聽著,說在哪裏上班都會遇到這樣那樣的矛盾,別往心裏去就好。
小蘭點頭說:“不就是為了賺錢養家嘛。哪有那麽容易的。”
往年小蘭一家度假都會到處找餐館吃飯。今年不得不收斂。一方麵因為疫情,另一方麵丈夫失業,創業期間,他們也不太舍得花錢。還有一方麵是小楓每天下班之後,都帶著食材料來,熱情洋溢的幫大家一起做飯,解決了度假期間的大問題。
這半年來,小蘭每次花錢的之後,丈夫都會莫名煩躁,看誰都不順眼。孩子們一點點小毛病都會惹怒他。她很反感丈夫的這種情緒。大寶14歲的時候,他們給他開了一個賬號,每個月丈夫給他轉120歐零花錢。今年三月到六月學校一直關著,丈夫和小蘭商量是不是可以不給孩子轉錢。小蘭麵露難色,說得和孩子商量。丈夫沉默片刻,歎了口氣說,還是照常吧。寧可咱們自己省點。
沒多久大寶在飯桌上高興的說,自從lockdown, 他沒出去花錢,攢了很多錢了!
小蘭鼓勵孩子說學著攢錢很不錯。
提到錢小蘭丈夫眉頭一皺,開始焦慮,一焦慮就想訓孩子,他對大寶說:“不要總想著買衣服。你看你的鞋子,要的時候非要,買回來有的沒見你穿過。都堆在過道。”
小蘭也覺得大寶在消費上有問題,迷戀名牌,花很多時間在網上看衣服鞋子,這些毛病很不好。但她覺得丈夫教育孩子的時機不對。總是自己心情不好了,才拿出來說。剛孩子正在說他攢了錢的樂趣,本來是一個引導他反思的好機會,被丈夫一頓暴躁的批評,鬧得大家都不高興。光添堵了。
大寶說:“我那時候就是沒有合適的鞋子穿才買的。那些鞋子我還可以穿。”
兩個人你一言他一語,眼看著又要吵起來。小蘭想緩解氣氛,對大寶說:“以後少買一點。需要的時候才買,好嗎?”
大寶嗯了一聲起身離開了。
小蘭本想和丈夫說她不喜歡他這樣情緒化。但又想,她自己心情不好的時候也是一觸即發。常態下能容忍的事情也會變得無法忍受。這大概是人性吧。誰生活在這個世界上能一直心平氣和呢?
如何麵對別人的負麵情緒,也是孩子們要學習的吧?
小蘭這樣安慰自己。
和小帆一起度假的時候,小蘭有時候向她吐露對家庭的不滿。小帆一言不發很有耐心的聽著,等小蘭說完才說一句:“人都是這樣的。別往心裏去。”
這樣兩三次之後,小蘭實在是受不了她這種冷淡寮草的總結,說:“你也太隨和了,難怪要閃婚。我看誰和你結婚都成。”
小帆睜大眼睛看著她。臉憋得通紅,半天才冒出來一句:“是嗎?”聲音又緩慢又微弱。
晚上小蘭和丈夫說,小帆和小楓準備要結婚。丈夫也驚了,覺得他們的程序有點倉促,他爬起來上了個廁所,回來一邊掀被子一邊說:“他倆成不了。”
“為啥?”
”你說小帆長這個樣子,這個學曆,為什麽到現在還沒男朋友?”
“挑剔唄!”
“她不是那種人。也不缺追求者。她的問題在腦子裏。”
“你說她有精神病?”小蘭幾乎從床上坐起來了。
“是,也不是。”小蘭丈夫說:“她還是19世紀的價值觀,滿腦子堅守承諾的浪漫主義,如要有性行為,須在結婚之後,否則手別想沾到她的前襟。估計前麵的男生都被她的觀念嚇跑了。”
“小帆說小楓也同意結婚。”小蘭躺下去說。
“你這個腦子也有問題。他是同意結婚。我要是他,我也願意。他倆絕對理解錯誤。小帆怎麽當律師的,她那表達能力。”小蘭丈夫直搖頭。又說:
“小楓可能以為承諾結婚就確定了戀愛關係。小帆不願意談戀愛。我看她是沒好意思直說不願意婚前性行為,連拉手都嫌他髒。”
小蘭被丈夫的話轉糊塗了,問:“那你覺得他倆不會結婚?”
“沒戲。天底下就她一個女人嗎?腦子不開化,年齡越大,問題隻會越嚴重。”
小蘭點頭。她也覺得小帆行為古怪。穿得像個黑寡婦,過於冷淡。
“誰知道她經曆了什麽才變成這個樣子。也可能還是沒有遇到合適的人。”丈夫歎息著翻了個身。
小蘭推了他一把說:“你別以為你就有戲!”
丈夫笑,又翻過身來抱著她。
小蘭沒想到丈夫會對小帆有那麽深的心理分析。這幾天她還發現丈夫不再專注看手機。他很喜歡在客廳聊天。有好幾次他看到丈夫把桌子上殘餘的酒水喝完了,那是小帆沒喝完的。
孩子們也都很喜歡小帆。尤其是小寶,一有機會就坐在小帆身邊。
“媽媽說你的睫毛是假的。”
“她逗你的!不信你摸。”
小寶伸出去一根手指頭摸了一下,扭頭跑了。
小帆衝小蘭笑,說;“是真睫毛。我媽說是她的功勞,在我小時候給我剪過,所以長。”小蘭不好意思的回笑。
有一天下大雨,他們決定不出去瘋,在家休養一天。幾個人一起打牌。兩個孩子一直交頭結耳,互換情報。小蘭早就習慣了這種狀況。小帆卻很當真,她警告孩子們要是再作弊,就要把他們的腦袋揪下來。
小蘭對此很生氣。晚上把自己的想法對丈夫說。丈夫覺得她小題大作。小帆是開玩笑的,再說打牌就得按規矩來。
小蘭還是意難平,覺得小帆不該這樣說她的孩子。
第二天他們去散步,停好車,不遠處恰好有個銀行,丈夫去取錢,回來時手裏拿了三個氣球,孩子們一人一個,又給了小帆一個。
小蘭生氣了,說:“我的呢?”
小帆和小寶拿著氣球趕緊跑。隻有大寶把自己的遞給小蘭,說:“媽媽,我的給你!”
小蘭當然不是想要一個氣球。小蘭丈夫意識到小蘭生氣了,連忙說,我再去拿一個。
小蘭更生氣了。要是隻剩下最後三個,也就算了。明明還有很多,為什麽就沒想到給她一個?
手裏拿著一個可笑的氣球,坐在車裏,小蘭期待這個假期快點結束。
小蘭覺得這不是因為小帆的緣故,往常度假也是如此,在外麵超過三個晚上她就想回家。
即使小帆沒有同行,也會是同樣的結果。
一個星期的假期很快就接近尾聲。最後那天早上,他們吃完早餐,各自收拾好行李,啟程回家。
那天天氣很陰,小帆穿著一條乳白毛線裙,棒球帽反戴在頭上,帽沿朝後。連大寶也說,小帆阿姨這樣真漂亮。
小楓也來送行。他開著車一路跟在後麵,最後在德雷斯頓,大家停靠在上高速之前的加油站,又聊了一會兒。
小帆問:“小楓你為啥還跟著我們?”
小楓說,我送你們。
“回去吧。再送你就到南方了。”
小蘭對丈夫和孩子們說我們都去上個衛生間吧。
外麵隻剩下小楓和小帆。天空中飄著零星的落葉,是秋天的影子。
小楓說,路上小心開車,多保重。
小帆點頭。說你也是。
小楓盯著小帆看,說你這樣戴帽子挺好看。說著伸手去拍她的頭。
小帆往後一退,說謝謝。
兩人沒再說什麽。小蘭看到他們兩輛車離開之後,小楓的車還沒動,他站在車旁邊,目送著他們,他的車和他自己最後變成一個很小的影子。
我的手腳也幾乎都是冰涼,小時太冷時我媽幫我用身體溫暖,現在自己盤腿坐,一會全身就暖和了。
愛惜自己的身體吧,現在你還不能被熬成肉湯 :)
可怕。:)
這個故事寫完沒有?:)
這裏明天當有大雪,十厘米以上,今日此時是雪前的彤雲密布,溫度不低。